中国离同性婚姻合法化有多远？
文/赵雅薇
近日，中国大陆首例同性婚姻维权案在长沙开庭并以同性恋者败诉告终。这一结果从某种程度上反映了自下而上实现同性婚姻合法化的艰难，恰与学者 Hildebrandt 的观点相符。
Hildebrandt 明确指出，在中国，草根阶层难以促成同性婚姻合法化。
首先，总的来说，中国的公民社会发展迟缓、力量弱小，很难影响政治决策。LGBT(女同性恋者、男同性恋者、双性恋者和跨性别者)组织作为公民社会的一部分，尽管近年来表现活跃，但它的数量和影响力都不足以改变中国同性婚姻的法律现状。
其次，Hildebrandt 在进行深度访谈和实地调查后发现，国内的 LGBT 组织当前更急于解决的是该群体所面临的艾滋病、社会压力、家庭压力和歧视等问题，而非婚姻方面的诉求。
另外，想要依靠外援，即借助国际非政府组织的力量向中国政府施压，也是不可行的。一方面，为了能在中国境内合法运作，国际非政府组织不愿采取与中国政府相对立的立场；另一方面，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国内非政府组织也不愿过多地与国际组织合作。
Hildebrandt 认为，虽然同性婚姻合法化道阻且长，但它还是有可能被实现的，只是促成此事的主体将是中国政府而非草根。出于以下两方面的考量，中国政府可能会承认同性婚姻合法：
第一，长久以来，同性婚姻都是人权讨论中的一个热点问题。实现其合法化刚好可以驳斥其他国家对中国人权问题的指责，有利于改善中国的国际形象，巩固政府合法性。简言之，对中国政府而言，同性婚姻合法化是有政治效益的。
第二，合法化同性婚姻的文化成本较低。从宗教角度来说，中国民众信仰的宗教和尊崇的儒家思想并没有导致普遍的极端恐同思想。从对待婚姻和 LGBT 群体的态度来说，中国民众的想法日渐开放，不少人甚至能够接受非传统的婚恋模式。如今，中国社会中强烈反对同性婚姻的声音比许多国家要弱，这意味着在中国推行同性婚姻的文化阻力较小。
那么问题来了：假如中国政府在不久之后的某一天真的宣布同性婚姻合法了，LGBT 群体就一定会受益吗？答案是：不一定。
Hildebrandt 分析，同性婚姻合法化将确立同性恋者的合法地位和权利，减少不安全性行为和艾滋病的传播。同时，也可遏制假结婚的发生，从而减少假结婚常伴有的精神和肉体虐待。然而，这一系列的积极影响都是以同性婚姻法能够在各地和各级部门落实为前提的。换言之，如果该法律最终只是一纸空文，在地方上得不到有效实施，它所可能带来的积极影响也将无从谈起。比如，一些 LGBT 受访者担心，就算同性婚姻法通过，他们依然难以顺利领到结婚证。
自上而下由中央政府主导实现的同性婚姻合法化也可能给 LGBT 群体带来不可忽视的消极影响。突如其来的法律变革可能让国内的 LGBT 组织措手不及。许多 LGBT 群体运动组织都将同性婚姻合法化当作终极目标，连终极目标都实现了，一些组织便失去了组织活动、甚至是继续运作的动力。LGBT运 动衰弱，往大处说，不利于中国公民社会的发展；从小处讲，无助于增进中国大众对 LGBT 群体的了解和认同。
Hildebrandt 的论述表明，在中国实现真正的同性婚姻合法化任重而道远。与迅速颁布相关法律和政策相比，更难的是让社会各阶层理解和尊重 LGBT 群体，让 LGBT 群体不必再为了平权而奔走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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