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王石川
7月12日,成思危逝世,享年80岁。成思危是第九、十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民建第七、八届中央委员会主席。由于在中国新兴的风险投资业做出了奠基性贡献,他被誉为“中国风险投资之父”。
整整一个月前的6月11日,成思危迎来了80寿辰,中央统战部部长孙春兰看望并祝贺,成思危赋诗一首,其中有这样了两句:未因权位抛理想,敢凭刚直献真言。这十四个字,或可涵盖成先生的精神坐标。“千夫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有理想,献真言,正是成思危身上的显著标签。
成思危,名门之后。其父成舍我,著名报人,1924年创办《世界晚报》,立下四项宗旨:“一,言论公正;二,不畏强暴;三,不受津贴;四,消息灵确。”1935年创办《立报》,首任总编辑张季鸾。立报旨在立己、立人、立国,“对外争取国家独立,驱除敌寇;对内督促政治民主,严惩贪污”。许是受其父影响,成思危曾言,新闻工作者应该发扬四种精神,振聋发聩,弃旧图新,抑恶扬善,务实求真。这是成思危的新闻观,也是他的价值观。
成思危曾担任11年之久的民建中央主席,且进入国家领导人行列,到了这个位置,一般不多说话,更不会说听起来刺耳的话。但他每就重大议题发言,无不一针见血,较能保持独立人格,而非趋炎附势,曲意迎合。
比如他说,马列主义的“经”不能当作《圣经》一样一个字不能动,必须与时俱进。今天,有不少人思想僵化,上纲上线,动不动挥舞马列主义的大棒,打棍子、扣帽子、抓辫子。看似政治正确,实则内心虚弱、用心歹毒。
成思危认为,中国的金融改革还是慢了一点,(应该像)邓小平说的大胆试,允许看,不争论;对金融创新的监管,要注重依法、讲理、适度、有效,并非越严越好,过分强调安全性,将使被监管单位就丧失活力。此前不久还说,“一些人把所有的国际金融活动都当成阴谋,把国际金融活动比作你死我活的战争,主张要抗击国际阴谋。实际上,这并不符合当前国际金融的实际情况。”这话从成思危口中说出,令人感佩。一些人动辄奉行阴谋论,这才是最须警惕的阴谋吧?对待海外不同的声音,不能麻木,更不能神经过敏。
成思危说过,有资源分配权的人不应该有优先选择权,这就好比是在分一块蛋糕,切蛋糕的人应该最后一个拿,这样才能保证分得公平。如果真能做到这一点,也不至于贫富分化、阶层对立了。成思危还说过:“我国的官员在裁量上有太大的自由度,这就是人治。”人治流毒至今强悍,更凸显必须真正全面推进依法治国,而不是依法治民。
成思危的公共发言分为两种,一种只是常识而已,但因为一些学者无视常识而使得他的发言弥足珍贵;另一种是“唱反调”,即说一些并不中听的话,但有理有据,赤心可鉴。这样的反调,应该多多益善。为此,他不仅敢说真话,也提醒国家的智囊也说真话。比如,他谈到国家的智库,曾告诫道:智库的一个很重要的任务就是不是光说yes,也要会说no,这就需要有勇气了,而且不能没有根本地说no。
当然,说“不”不是故意哗众取宠,标新立异,前提是实事求是,“你说no的话也要敢于说为什么是no”。这种思想切入口,远比一些“歌德派”学者更可敬。媒体曾披露,学者于建嵘曾在某国家领导人出席的一个会上发言:“刚才XX的发言实在让我听不下去,我们这些知识分子这样违心地讲话,坐在台上的领导瞧得起我们吗?”其背景是,XX此前的发言尽是谀词。每个学者都有畅所欲言的权利,但是,如果不说真话,如果只拣领导好听的说,如果明明看到了危机仍然大唱赞歌,就极其可悲、可怕。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思想独立,本是学者最基本的治学立场。如果学者连思想独立、人格独立都做不到,把奉承当成职业,把唱赞歌当成使命,把报喜不报忧当成高尚之举,还谈何操守?这样的人、这样的观点,只会误国误民。“慷慨陈词岂能皆如人意,鞠躬尽瘁但求无愧我心。 ”这是成先生的自许,有多少学者能做到这一点?“居安思危”,思危已逝,谁来思危?
(声明:作者独家授权新浪网使用,请勿转载。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不代表新浪网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