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市委书记，铁打的各色“折腾”
文/耷虬
我原来在H市(县级)，在这个小地方的所谓核心部门工作，一呆就呆了十多年，先后伴有6位市委书记了。十八大报告里再提“不折腾”，解读很多。根据我的观察，也对这个H市几位市委书记用“折腾”与否，私下点评一二，当不算妄议吧(为免引起不必要的猜测，打乱了书记姓氏；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W书记：能力弱，不折腾这个W书记是工人出身，在生产效率低下的年代，他因为积极肯干成为劳动先进的典型，一路从工厂的工人到车间班组长、副厂长、厂长，在计划经济时代他这个没受过什么教育的“老大哥”也照样有模有样当好厂长。后来，他调到地市里任某工业局的局长(该局现已撤销)，接着调到这个小地方做市长，时间不长，市委书记因病故去，他顺理成章当上了书记。W书记虽然工人出身，并不“老粗”，面皮白净，与人握手有无力感，饮食讲究，据说不吃盐到了病态的程度。
W书记因为文化程度低的原因，在任上实在没有什么思路，也喊不出什么口号，市委办的秘书后来总结说，在W书记时期是最舒服的时候，因为你写什么他照稿全念，从不提修改意见。W书记后期注重修身养性，不怎么发火，眼见的发火有两次，一次是四套班子开会，抽烟人多，书记实在忍受不了，发火批评抽烟，说以后开会禁止再抽烟，当时市长手上正燃着烟，其他人都掐灭了，唯市长没有掐掉，但也没有继续吸，这个细节被许多人记着；还有一次是其妻弟来他治下来推销产品，他找到纪委书记，要求禁止，并狠批了政府办主任的打招呼行为。
W书记在H市虽然没有什么思路，但大体自身要求是严的，也没有大拆大建、集资修路(从W书记后集资行为停止)、建豪华办公楼等折腾，因此，我总结他就是：能力弱，不折腾。他最后顺利升任地级市的政协副主席(副厅级)，就是过早患痴呆症，我怀疑跟他长期不吃盐有关。
2X书记：有能力，能折腾X书记就是前述被书记反感抽烟，最后一直把烟坚持自燃到底的那个市长。他接任书记后，立即新盖了办公大楼，而且主张开放式办公，政府大楼一律不设围墙，广场很大，让老百姓自由进出，应当说，还是具有一定前瞻眼光的。X书记是秘书出身，能写好稿子的人通常来说，还是有明晰的工作思路的，X书记上任后提出“东进”，即从老城区迁出，带动新城建设，他还在本地市的各区县市中第一个提出建经济开发区，应当说后面几任都受益于此。X书记对文字要求严，秘书苦不堪言。最搞笑的一次是，开一个大会，稿子到会前才敲定，大会开幕，X书记上去讲话，后面人忙乱，稿子是打印一张一张朝主席台递，亏得打印机没出问题。我观察X书记对人评价很准，应当说具备了识人的眼光，但奇怪的是，X书记任内用的几个人实在不怎么样，有的后来还“进去”了，有的是明显的能力弱。
我猜测这里面大概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大概也是X书记后来升迁之路被阻隔的原因之一。X书记任内建办公大楼、大广场的事后来被内参曝光，上面也来调查不了了之。他后来还受一个上级领导贪腐案件的牵连，被平职调到市级机关，不久辞职经商。X书记辞职后我跟他有多次接触，他的习惯是还用“市委书记”的口吻表扬在座的老部下，叫人受不了。因为实在说，你现在表扬人家又有啥用呢？因此，大家渐渐都不肯去陪，这也是人走茶凉的一种体现啊，冷暖自知。
X书记因为搞文字出身，对我一位哥们的文字大加赞赏，说当时没发现这样的人才。我这位哥们也是一笑而过：你欣赏也不见你提拔重用啊(这位哥们是本地人，我是外地人)。我总结X书记就是：有能力，能折腾。他最后经商不算大成功，但也不差钱，生活无虞，老回忆自己光辉岁月。
3C书记：小作为，小折腾C书记也是从市长位接任书记，他从一个村会计成长起来，应当说有责任心，想做事，但囿于受教育程度，眼界欠开阔。比如，新政府大楼旁一排横七竖八的民居，有碍观瞻。C书记的办法是盖一溜新房子把遮挡起来，而不是运作拆迁。从长远来看，新盖的那房子迟早也要拆迁掉。
C书记守摊子，社会建设上是东补西遮，经济发展上没有新上大项目，但也没有大把撒银子，拆迁基本停滞，H市倒也平稳发展，一度进入全市前列。他任内开辟的化工园区至今为老百姓所诟病，既没有真正形成效益，也坏了碧水蓝天。
C书记“稳”的另一面是尽量不动干部，他任内动干部最少，但可数的几次也多是提拔领导人的子女，一些被耽误的干部有恨声。我不太明白的是，C书记也是一介平民出身，为啥总提拔领导人的子女？大概他已有资格进入了“圈子”，总归要体现“圈子”的利益，只是猜测罢了。总体来说，C书记任内财政盈余，平稳发展，我总结他就是：小作为，小折腾。他最后顺利任地级市的政协副主席(副厅级)，但身体大恙，正在做最后的斗争。
4Y书记：有思路，大折腾Y书记也是秘书出身，文字活泼，善于结合最新的形势，善于“上升”。Y书记任内大拆大建，敢于借资用于社会建设，对城区进行了大规模改建，他一度的口头禅是，这个城区要“高大靓”云云，新建了N大广场，从此小地方也有了高楼群，应当说城区面貌有很大改观，但据说举债也很惊人。
Y书记文字灵动，自己动手写报告，不拘于老套套，善于做说服工作，语言形象动人，常常引来满堂彩。回头一看，Y书记任内除了改变了城区面貌之外，其他乏善可陈。工业上，他生动形象阐述过的大项目一一下马，社会事业上，卫生、教育因用错人贻害无穷，有的人甚至已经“落马”，连累了事业也连累了许多人。我熟悉的一位机关干部，跟Y书记有许多正面接触。一次Y书记告诫喜欢舞文弄墨的他不要发表对本地不利的文字，大概有谄媚之徒不实报告，但也没有给这位机关干部穿小鞋。
根据我的观察，他对不喜欢之人也不开罪，就是给你换位子。我有一哥们，在某个重要位置久了，萌发了升迁欲望。但不知怎地，忽然得罪了Y书记，Y书记立即给他换了个位子，让你从头开始。这种让你歇菜的做法，你还没法言说。这哥们顿时就萎了，一度称病不上班。我对Y书记总的看法是：有思路，大折腾。他个人发展之路比较好，提拔到地级市的副市长(副厅级)位置，但折腾之后的H市经济乏力，债务积累较大，人去政声不佳，据说也有人举报他，目前尚无虞。
5D书记：无思路，乱折腾D书记来自外省红色地区，血液里有“左”的基因。一上任就组织大规模干部赴其家乡培训，还邀请家乡剧团来本地演红剧，组织机关干部集体看，引来大家腹诽。D书记特别重视宣传思想教育工作。上有所好，下必甚焉。该市目前大小机关都搞什么讲堂、大合唱演出，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风头完全盖过经济工作。
D书记开会思路容易被人牵引，所以导致开长会，有低血糖的人真正受不了。他没有Y书记的文才和口才，报告、讲话只好引用上级的或者套用前任的，标题里老出现“继续”等字眼，也算萧规曹随。目前来看，D书记在经济上没有什么实在的思路，也缺少办法，连续两年发展垫底；社会事业上，也没见大动作，倒是改了路名，老百姓笑话的是有了以书记名字命名的道路。干部倒是动得勤了——每两个月一次。这和C书记长时间不动形成了对比。据说，在动人上也是不容他人置喙。
D书记的到来带来了文艺的春天，带头唱大合唱，红歌或者廉政歌，要求大家都学唱；他还亲自上街执勤，订立了机关干部上街执勤、劳动制度；带头看戏剧，并要求大家也要看；提倡搞家风家训等正能量；要求人人佩戴红色牌子工作。我的观察，D书记虽然年纪不大，但缺乏现代理念，法制观念也稍稍欠缺一点，缺少基层和领导经济工作的经验，谋篇布局的能力不够，总结起来就是：无思路，乱折腾。他未来的发展大势还需观察。
“郡县治，天下安”。市(县、区、旗)委书记表面上是正处职位，级别不高。不说京城，就是省城的各个机关都有“一走廊”，但对于一域来说，就是最“大”，权倾不止一市(县、区、旗)。而要说对于市(县、区、旗)委书记这一级的监督，上级忙于自己的升迁和GDP，同僚的拍马还来不及呢！老百姓处江湖之远，哪知道何处水深水浅？指望媒体的监督？哈，他有好多办法搞定你的，虽说现在跨省抓人是不成的。关于市(县、区、旗)委书记的选配，不是随随便便部委机关或者省里的一个处长就可以换岗胜任的。
我以为，要胜任市(县、区、旗)委书记这个职位的，一要具备谋篇布局的能力，否则就不会抓主要矛盾或缺失经济社会发展思路；二要有识人容人的胸襟，否则就会形成“一言堂”或陷于面谀不能自拔；三要有公道正派的作风，否则就会鱼肉百姓或渔色良家妇女。只有具备这三者，才谋得了大事，用得好人才，约束得了自己。
(作者为机关干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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