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陶舜
一个泰戈尔诗集的新译本在中国引发关注。其译者是中国作家冯唐,有人指责其译作“充满荷尔蒙的味道”“亵渎原著”,亦有人认为冯唐的译作不是“翻译”而是“再创作”,后来的结果令人大跌眼镜:出版方宣布因为“争议极大”,决定下架召回该书。
有意思的是,这个结果又引起了另一场有关所谓“出版自由”的争议,一些人以下架为由,认为中国的出版自由受到了压制,有些人则认为无所谓,而很多冯译的抗议者则拍起小手,认为就是应该下架。彼此又争得不可开交。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场彼此误会(或者欺骗)的有关“出版自由”的春梦,而在这梦中久久不愿醒来的,正是那些炒作和借势营销者。
卒于1941年的印度诗人泰戈尔早已无法表态,而50年的版权保护期早已过去,从这个角度看,任何人都有权翻译它,但是否值得出版就要看译者和译作的商业潜质了。如果泰老心胸辽阔,冯唐这就是在与前辈玩文字的性感游戏;如果老泰小肚鸡肠,冯唐便是在欺负死人。皇帝不急太监急,大家吵来吵去,也只是然并卵。
泰戈尔的诗集并不涉及政治,译作内容的争议原本只是有关翻译的技术讨论。在新译的《飞鸟集》中,诸如“大千世界在情人面前解开裤裆”、“有了绿草,大地变得挺骚”这样的句子,本身就充满娱乐或者说实验色彩,何况此类放肆的译文在集子里只是很小的一部分。这本书的责编金荣良说,文学翻译见仁见智,冯译比郑振铎译得更凝炼,更像诗歌,且有大量佳作。
诗歌经过翻译如同酒被蒸馏,口感往往不佳,如果本身不是文章圣手请不要从事文学翻译,会倒人胃口的——恕我不敬,我对泰戈尔毫无好感只因过去通行的译作太过平乏无味。如果冯唐译作还能买到,我愿意冲着这个霸气侧漏的译者买一本来读。从这个角度看,冯唐的译作能够为老泰带来新读者,参差多态乃是幸福的本源,多一种选择有什么不好?
冯译本的下架对读者来说是一种潜在的损失,但这真是出版自由的流失吗?我看不是。冯译本的顺利出版上市,以及后续的商业宣传本身就证明了这本书得到了应有的出版自由。这本书的出版方浙江文艺出版社的社长郑重也强调,出版社没有受到任何上级部门的任何压力。这本书的版权方是果麦文化。在书籍达成销售之前,出版方当然有权召回自己的产品。下架这个决定实际上也可以视为一种另类营销,实际上推高了这本书和相关各方的知名度,是一种利好。
实际上在中国市场,被下架的书一般都会通过各种渠道迅速售罄。冯译本的所谓“召回”,只会让更多人想买此书,因为人们总是认为禁果会更好吃,哪怕是一个假冒的禁果。冯译本的下架,是一个出版事件,是一个商业事件,是一个借坡下驴的包装精致的营销事件,恰恰不是一个“压制出版自由”的事件。
有人说今天有人能让冯译本下架,明天人家看你不爽就能让你的书下架。此理似是而非。请记住,在这个节操营销时代,被下架是一种光荣,更是畅销的标志。
冯译本只是受到了点舆论压力,因舆论而下架算不算出版自由被损害?恐怕不是,因为受质疑和批评的出版方有权选择充耳不闻。在中国,很多被舆论广泛质疑的书不仅依然挺立,而且卖得很好,比如那些宣扬民族主义情绪的书,和于丹讲《论语》的心灵鸡汤,都曾饱受批评,但批评归批评,售卖归售卖。如果人们愿意从意淫和春梦中醒来,或许应该关注一下清华大学历史系秦晖教授的新书《走出帝制》,这本书被传下架之后同样销量大增,后来真的被下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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