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新浪专栏 观察家 洪巧俊
身为中国科学院博士生导师的蒋高明先生,花了10年的时间在自己的家乡进行生态农业实践,想通过示范来影响周围的农民,但并不看好,要不他也不会如此说,中国农村的污染问题不但没有改观,反而越来越严重。由于普遍采取了违背自然规律的生产模式,同时城市垃圾大量进入农村,发达地区淘汰的产业在落后农村落地,因此,农村中出现了多种污染。这是蒋高明先生的《调查:千疮百孔的中国农村》中的一段话。(2015月10月11日澎湃新湖)
《调查:千疮百孔的中国农村》首发在环保部主办的《环境教育》杂志上,他调查说了八个方面的问题:令人窒息的臭味,地下水不能喝了,害虫越杀越多,河流变成臭水沟,垃圾包围农村,得癌症的多了,勤劳未必能致富等。
“阡陌交通,鸡犬相闻……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桃花源记》中,隐于世外、自给自足的农村令人心生向往。我是个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回望童年,农村的一切成了热土难离的代表。风吹着白云飘,家家相通,户户相连,玩的一身泥和田间捉泥鳅、小鱼虾的日子是最好的时光,爱的便是那里的淳朴和自然的景色。
自古以来,中国便是一个农业国家。可以说,家乡在农村的人是占了大多数的,中国农村在某种程度上有种乡愁的色彩,美丽与哀愁,乡土的情怀总是最感人的。我还记得,之前有新闻报道过一组有美国飞虎队拍摄的上世纪四十年代的中国——民情风貌,水、天、土地……一切都那么美好,但是只能引来无数人的叹息,照片中的情景是一去不复返了。
最近关于李嘉诚的讨论是越来越热烈了,而一篇据说是李嘉诚公开回应质疑的文章里面,有一两句话颇让人感触:很多时候,我的选择,是因为我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不是因为我想进行这样的艰难选择。我也被时代的大潮裹挟到了香港,不是荣耀的移民,而是逃离的难民……很多时候我们在嘲讽和讥笑农村的滞后与粗鄙,可是也别忘了,如今千疮百孔的农村,也在时代经济的大潮中被裹挟着前进,跟着变化,虽然这变化是我们极不愿意看见的。
这让我再次想起多年前写的《故乡,相见不如怀念》。在该文中我这样写道:
空旷的田野是一片荒凉的景象,田地里长着的不是农作物,而是杂草,以前这个时候田野里是一片绿油油的红花草,拍这样的镜头,无疑是很美的。俗话说:“红花草不可少,那是庄稼的宝。”如今乡亲们为何不要这宝呢?
在童年的记忆中,我们村庄是最美的,四面环水,河塘环绕村庄,河塘两岸绿树成荫,村里也到处是树,尤其是那一棵棵古老的樟树,不仅给村里带来了清香,而且驱赶蚊子等害虫。冬天使村里暖和,夏天使村里凉爽。老人们告诉我,村前的那棵樟树至少长了五百年,三个人也抱不过,至于村左边的那几棵樟树,也长了几百年。如今这些树都不见了。河塘不再环绕村庄,只靠村的左边有一条河塘,没有以前那么宽阔,水不再清清地流淌,是脏乎乎的一塘死水。
于是我去了白塔河,那是我从小嬉戏玩耍的地方。我们在河中游泳、追逐、打水仗、摸猪草、捉鱼、捡螺蛳……河水清澈见底,看得见河草漂流、小鱼欢游、螺蛳悠动。那时的白塔河不但是我们嬉笑的地方,也是乡亲们解渴的地方,他们在田地劳作,渴了,掬一把水往嘴里……
可当我越过大堤,走向白塔河,聆听不到白塔河的欢歌,看不到那河草、小鱼和螺,河面上是一片污浊;沙滩不见了,到处是坎坎洼洼的,高处是堆起的大鹅卵石,低处是一塘水,河中间是几台采沙机;白塔河是满目疮痍……
回到村里,从外面看是一幢幢楼房,但那朝东朝西的朝向,显得杂乱无章,过去全村是只朝一个方向—东南。走进村子里,与外面的楼房却是鲜明的对比,村中的老屋是破旧不堪,有的连早廊也杂草丛生,草长得比人高,寂寞冷静,让人感觉一片凄凉……
当要离开村庄时,我从车的窗口回望着这生我养我的地方,心中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失落感,那美好的记忆被所看到的现实冲得七零八落。
现如今的农村并没有给人多好的印象,而以前的农村给人的印象是土里土气的,“我们说乡下人土气,虽则似乎带着几分藐视的意味,但这个土字却用得很好。土字的基本意义是指泥土。乡下人离不了泥土,因为在乡下住,种地是最普通的谋生办法。……” 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一书开篇中就阐明了乡土对中国人的意义。作为一个对农村有着深厚的感情的人,我认为,在未体验经济大潮的席卷前,农村社会是“人治”的,有着祖辈所传下来的长幼尊卑顺序和一定的秩序的,自身所带的文化也是相对稳定的。他们对于农村的水、天、地带着一种敬畏,怀有一种对自然馈赠的感恩之情。
另一个时代开始了,在追求现代化进程中,变化是最大的不变。而在这个过程中,在农村这个从来变化很少的社会中,所带来的转变是巨大的。我们现在所看到的中国农村——令人窒息的臭味,地下水不能喝了,害虫越杀越多,河流变成臭水沟,垃圾包围农村,得癌症的多了,勤劳未必能致富等都是令人措不及防又不得不面对的。
“在变迁中,习惯是适应的阻碍,经验等于顽固和落伍。顽固和落伍并非只是口头上的讥笑,而是生存机会上的威胁,这种社会离乡土性也远了。”乡土性离现代农村越来越远,为了经济与发展的需要,原本乡土农村中固有的东西不再受到重视,因为它不能再满足人们的需要,坚守老旧的那一套是没有意义的,水、天、地不再是人们的信仰。
名实分离,千疮百孔的中国农村已成为我们的伤疤。这种对“土地和人民”的关注、乡土的纠结注定要让我们负重前行。早期的台湾新电影运动中,《童年往事》、《冬冬的假期》、《恋恋风尘》也是对巨变中的乡土农村一种反思与追问。三段式电影《儿子的大玩偶》,反映了台湾社会在现代化过程中的痛苦体验,“乡下人”与“现代”遽然遭遇时的历史创伤,象征性地体现于“乡下人”身体变形,也是对乡土农村变化的纠结。个人成长经验交融于社会变迁的整体氛围,让个人生活获得了历史性的再现,加之“眷村”、“矿区”、“小市镇”等乡土背景,更加的意味深长了。影像再现真实,在时代的大潮中,面对这样的境况,我们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呢?
是谁让中国农村千疮百孔的?
是我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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