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陈萌沧

　　“如果不订这些报纸，他们就会找我们的麻烦，最后甚至换个罪名对我们进行罚款。”杨星东（化名）提起报刊征订的事非常无奈。

　　杨在福建泉州的东街开了一家自行车配件店，常年被当地某部门要求订阅一份报纸和一份杂志，每年都要花去几百块钱，而“订回来的报纸根本没人看”。

　　“周围的个体户都订阅了这两份东西，因为每年去和这个部门打交道的时候必须拿着这两份刊物的发票，否则你的名字会从名单中被划去，以后的日子就没法过了。”杨星东介绍说，他们也知道国家有禁止征订的政策，但是这个部门仍然置若罔闻。

　　令他感到奇怪的是，今年直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征订的消息。

　　事实上，一场以党政和行业媒体市场化和制止纠正摊派征订为核心的媒体改革随着中央正式文件的出台而迅速展开。

　　业内反映的莫衷一是

　　本报记者于8月8日致电20多家行业和党政刊物，询问各个相关报刊的改革动向，但采访的要求被多数媒体拒绝。

　　《中国教育报》的刘主编告诉记者，他们报纸非常拥护这场改革，但是由于政策刚出台不久，所以他本人并没有很深的理解，因而无从谈起。

　　另一份行业报纸的办公室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现在整个报纸的很多方面、很多部门都在酝酿改革，所以没有时间向媒体公布这些举措，该报的主编更是直截了当地告诉记者：“没有什么好谈的。”

　　就在各家报纸都在对媒体的采访采取回避态度的时候，《中国妇女报》总编辑卢小飞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这对像他们这样的报纸来说是一个发展的契机。

　　卢小飞介绍说，《中国妇女报》于1995年进行了市场化的改革，但是直到现在，由于受现有体制的制约，仍然只能在夹缝中求生存。“一些地方妇联主动订阅我们的报纸，却被当地政府要求退订，把腾出来的钱用来订阅其他报纸”。

　　卢小飞告诉记者，这次改革有助于整顿目前市场的混乱局面。“据说有1000多家媒体被列入了新闻出版署的整治‘黑名单’，这样至少可以为我们提供一些发展的空间。我们所要做的就是在原有市场化的基础上进一步深化改革”。

　　她同时对记者表示，改革实施细则不好的地方在于它告诉媒体不应该做什么，而没有应该怎么做的内容，这让业内人士有无从下手的感觉。

　　有多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政府在媒体方面的改革进行了多次，但至今仍然是屡禁不止。虽然这次改革号称是建国以来最大的一次，但如果不能从深层次的体制方面找原因，并且对症下药，改革的最终结果仍然是走过场，不会起到很好的效果，“最终被整顿的可能只是那些县市级的报纸”。

　　行业报刊的生存之道

　　事实上，许多行业报刊都已经在1995年和1999年两次比较大的改革中市场化，而近年来刚创办的报纸很多都是一开始就实行市场化的运作。

　　这些报纸的竞争力普遍不强，但却有其独特的生存之道。

　　一位建筑行业报纸的记者介绍说，他们的报纸和主管部门建筑了一些特殊的关系，所以虽然不是很富裕，但生存并不存在问题。

　　该报虽然已经实现了市场化，但是仍然与主管部门保持着紧密关系，每年主管部门都要向他们收取一定的费用，因为“刊号是人家给找的，人家有什么信息要发布也会先找到我们，所以他们找我们拿钱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行业报纸与业内企业则是另外一种关系。一方面，报纸每年都要为一些企业刊登形象报道，从中赚取一定的费用；另一方面，企业也投桃报李，在行业报纸上投放一定的广告，并且订阅这份报纸。

　　这些联系形成了一个比较稳定的格局，它使得报纸虽然境况不是很好，但也很难达到改革者所预期的——许多行业报纸被淘汰——的效果。

　　业内人士透露，一些部门的行业报纸都在积极谋划把自己的报刊转到下属的一些机构，而让其继续生存下去。其它的行业部门也在各想各的办法。

　　行业报纸能够为主管部门提供巨大的利益。据湖北省去年的一项调查显示，报刊杂志发行的“发行费”大多在报款的20％以上，这种创收渠道已成为一些部门弥补办公经费不足或发放干部福利待遇的主要来源。

　　行政分离的漫漫长路

　　经过了两次重大改革的中国媒体行业仍然没有彻底与行政部门脱钩。而此次改革是否能够做到这一点，目前尚不明朗。

　　《国际石油》杂志的采访部主任李文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该杂志目前已经实行市场化多年，人员和发行基本已经做到和主管部门的分离，但是财政上始终无法独立，“要接受主管部门的管理和制约”。

　　李文介绍说，这一次改革的精神还没有在她们报社内部传达，对她们产生影响是毫无疑问的，但是具体的变化目前尚不明朗，至于能否做到财务分离也需要静观其变。

　　为促进报刊业进一步发展，有关部门考虑建立两个评估体系：一是新创办报刊的审批评估体系；二是报刊出版质量的评估体系。前一体系解决的问题，是用可量化的标准科学地评估某地创办一个报刊的必要性和可行性；后一体系解决的问题，是逐步建立内地报刊的退出机制。这表明，国家新闻出版署也欲通过这次改革加重自己的管理角色。

　　在行政力量和市场力量交织的过程中，怎样使我们的媒体行业从中受益，怎样最大限度地利用这次改革所带来的契机，将是未来数月内要解决的一个主要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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