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力威：一份关于直销立法的草案已递交中国 商务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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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力威说，自中国政府禁止传销这种销售方式 后，过去６年对安利充满了挑战

　　撰稿／李宗陶(记者)

　　35年前，侯力威先生在美国海军陆战队服役；七八十年代，他为美国政府工作了10年，曾任美国驻厄瓜多尔共和国大使、军控与裁军署顾问、负责中美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等多个高级职位。侯力威曾去过83个国家，加入安利公司前曾作为多家大公司的独立商业顾问，专门帮助这些公司处理与外国政府间的摩擦，帮助其在海外市场进行业务运作，曾两度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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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为美国政府贸易顾问。作为安利母公司的全球公共事务副总裁，他负责为公司及其全球各个分支机构的政府事务工作提供政策支援。

　　穿着淡粉色衬衫的侯力威年近六十，却依然鲜亮；他身材魁梧，坐进一张双人沙发，刚好。他的身份和经验似乎决定了他的风度、语速、措辞、分寸。作为一个谈话者，你如沐春风；作为一个记者，注定稍有失望，因为拿不到你最想要的。

　　北京会谈

　　记者：您的日程表显示，您刚刚结束在北京与高层的会晤，能透露一下会谈的情况吗？

　　侯力威：我这次是跟随美国商会代表团(包括通用汽车、纽约人寿、雅芳公司等汽车、保险和直销诸领域的美国知名公司代表)来中国参加中美商务理事会会议，2月7日到北京，对中国司法部、商务部、发改委、外交部等政府机构进行了拜会，就中国履行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承诺、中美贸易等问题交换了意见。我们谈得非常愉快。

　　会谈的细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能坐在一起会谈。据我所知，中国加入世贸组织两年来，清理了2000多件法律法规，并且在立法过程中越来越注重倾听各行业外国公司的意见，同时能积极向相关企业进行政策咨询，这是非常令人鼓舞的事情。它说明中国正在积极履行承诺。在这个过程中，我本人也学到很多东西。

　　记者：会谈过程中的分歧，或者说难点在哪里？

　　侯力威：不是分歧，也不是难点，我将这些会谈看成是一个过程中的一部分。这是一个逐步澄清事实、消除误解的过程。中国的官员非常坦诚地告诉我们他们所担心的事，希望我们提出意见。我们也了解了中国有关贸易权、分销权的最新信息。

　　我可以告诉你，代表团中有一个团员所在的行业表现令人失望，他私下向我抱怨说，中美之间的贸易谈判，就像一个汉堡包在跟一个有着千年历史的鸡蛋对话，这里面不仅有经济、还有文化的差异。中国官员心里可能会想：你们美国人要什么，马上就要端到面前，你们没有耐心等待。而我的想法是：美方愿意作妥协，也愿意等待，只要这个等待的时间是可以预见的。在美国，我喜欢吃的一道菜是烤火鸡，从买回来到烹制完成，大约需要两三天时间，比起汉堡包和千年鸡蛋，我想，这大概是所谓“适当的时间”。

　　直销立法

　　记者：我们都记得1997年、1998年在中国非常热的传销，以及它带来的严重后果。在6年前中国政府禁止了传销这样一种销售方式之后，您如何描述安利公司过去6年的经营？

　　侯力威：安利非常支持政府部门严厉打击各种非法经营活动。安利也高兴地看到中国对非法传销行为的界定一次比一次明确与切合实际，对查处和打击的对象也逐渐更具针对性和可操作性，政府管理行为的市场化、法制化程度也不断提高。

　　过去的6年对安利充满了挑战，安利要有耐心，来适应并尊重中国国情。这是学习的6年，安利积累了经验。如果用造房子来形容，过去6年好比打地基，现在开始垒砖砌墙，将来再加上一个房顶。令人欣慰的是，安利用它的产品本身给中国消费者留下了好印象。

　　下周的早些时候，会有一份关于直销立法的草案递交给中国商务部。

　　记者：能否透露一些草案的关键细节？我们还想知道，哪些企业参与了它的起草？

　　侯力威：我无法告诉你细节。因为这个草案还在不断的修改之中，此外，出于对中国政府的尊重，此时此地由我发布一些具体内容也是不妥当的。

　　这个草案的起草汇集了全球直销行业的大公司，参与的企业目前有25-35家。刚才已经提到了一些，还有瑞士、德国、日本的一些大企业，其中有些公司还没有进入中国市场。

　　(采访进行到1小时左右，倾听提问的侯力威先生将头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睛小憩。)

　　记者：看上去您有些疲劳，在中国的这一周是否让您没睡好觉？会谈很累吗？

　　侯力威：(笑)啊，我确实比较累，但不是因为会谈，而是因为我白天要和我的中国同事们交流，晚上还要打电话与我的美国同事沟通。下周的这个草案让我有些头疼。大约90%的条款都获得了认同，只是在四五点上有异议，所以，到目前为止，这个草案有不同的版本。

　　我不喜欢起草文件，我更喜欢跟中国政府的官员交谈。我受够了起草过程中来自各方的建议，你知道，有些建议如同只是把happy改成glad(都可译为高兴)。

　　我的此次中国之行对起草非常有帮助，因为与中国官员沟通之后，我可以对一些参与起草的企业说：“如果你加进这个要求，中国政府是不会接受的。”

　　10天之内，中国会有一个商务部为主的贸易代表团回访美国，继续讨论直销立法的具体事宜(今年年内完成直销立法，是入世承诺之一)。

　　有一点现在可以说，今年将出台的直销立法很可能要求直销企业有店铺，并且要求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都要特殊。这是中国政府保护消费者的做法，可以理解。店铺的存在，可以方便消费者退货，也是公司在中国长久发展的象征。

　　记者：这是否意味着安利将加快开设店铺的速度？

　　侯力威：具体的事务由当地管理人员决定，我不是回答这个问题的最佳人选。(安利华东区经理黄圣文先生解答说，安利目前在全国99个城市开设了120多家店铺，2004年计划新开50家。与其他直销企业的速度、规模相比，他说，安利有自己的步伐。)

　　记者：安利公司2003年在中国的销售业绩达到100亿元人民币，占安利全球市场份额的20%，这是在受到某种限制的情况下取得的。如果直销立法通过，您对市场前景有怎样的预计？

　　侯力威：如果直销作为一种销售方式被允许在中国存在、并有相关法律保护之后，市场一下子很膨胀，而生产企业取得了异乎寻常的销售业绩，我反而会很担心，这说明市场里有不健康的因素。公共政策的确立就是为了消除这些不健康的因素。

　　安利公司去年的业绩是在前些年的基础上来的，这是一个稳步提升的过程。我无法预测未来的市场，但我希望它稳定、健康地发展。

　　中国市场只是安利全球市场的一部分，我们希望安利在欧洲、美洲和非洲的市场都能稳步发展。

　　政府公关

　　记者：您曾说，自己是一个游说者，一个利益争取者。用中国话说，您是一个大公司与政府之间的超级公关。您认为公关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侯力威：公关的最高境界就是不再需要公关。在华盛顿充满了政策的游说家，我认为游说是沉重的，但也是必需的，因为政府往往是非常复杂的。一些大公司就雇佣我这样的人与政府沟通。现在，我所做的事，就是让公众充分了解并尊重一个企业，同时在某一个领域为公司争取利益。

　　记者：您有什么可以透露的技巧与我们分享？

　　侯力威：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因为并不需要。在遇到问题时，不能跟政府官员说“请帮帮忙吧”，而要说“在这一方面，最好的公共政策是什么，它有怎样的好处，它对这个国家有利，对它的人民有好处，当然，同时受益的也可能包括我们公司”。还有一点很重要：你必须是诚实的，你说的和做的必须一致。

　　如果只打通了某个官员，他也许会帮你的忙，但当他离职后，一切都要从头再来。所以，应该争取创建一个有利于全行业发展的政策，这对于企业持续发展来说是最重要的。这样的政策可以使行业里的优秀企业发展起来，当然，也会使你的竞争者获益。

　　我反对用“公共关系”这个词。所谓政府公关，是针对公共政策层面上的管理，而不是公共关系的管理。一般来说，当公司遇到问题时，首先要做的是纠正自己的行为，来与现行的法律法规保持一致。但当法律法规不健全时，就需要企业积极与政府取得联系，说服政府修改政策。

　　记者：您有两个身份，我想知道您为二者工作的年限和它们之间的联系。

　　侯力威：我是1977年1月加入高安达公司的，1998年年中被任命为美国商会亚洲事务特别工作组联席主席。我主要为高安达公司工作，后一个职务只是前一个职务的延伸。我的主要工作是在华盛顿，为安利母公司、为中美贸易与各国政府官员进行磋商。

　　记者：美国大选正在进行中，您如何看待这期间可能出台的一些贸易保护政策？因为这直接影响到美元对欧元的汇率，以及人民币是否升值的问题。

　　侯力威：我不希望人民币升值。美元贬值是由近年来的贸易逆差造成的。我认为应该由市场的力量来解决这些问题，我反对通过贸易保护来削减赤字，当然，我也希望我的同胞稍稍控制一下购买欲。

　　选举中的政策调整是民主体制的根本问题之一。候选人代表一定的社会利益集团，所以他一定会倾向于制定于本集团有利的公共政策。我们确实在过去的大选中看到一些激进措施，我认为，这是把美国送入了陷阱，是愚蠢的。应该相信市场自我调控的力量。

　　采访结束后，侯力威先生匆匆赶至茂名路、广东路一带的画廊。他想买一幅中国传统花鸟横轴，譬如几枝疏梅。他量好尺寸来的，华盛顿的家中有一面墙正等着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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