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初春，一年一度的全国人大和政协会议再次成为媒体和公众关注的焦点。

　　而作为党内民主和监督的重要基础性制度的党的代表大会制度，似乎在1956年党

　　的“八大”之后就被人们遗忘。直到浙江的椒江、四川的雅安等试点单位开始锐意改革并发出声音后，毛泽东曾提出 的把党的代表大会建成“党的国会”的主张，才重新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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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议事日程上来。

　　在专家眼里，椒江进行党代会常任制改革试点的意义仿佛当年的小岗村。1978年，正是小岗村的村民冒着风险开 始自发的村民联产承包制，才拉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序幕。

　　本报记者吴珊发自浙江台州

　　2月24日，一个阳光温煦的日子。

　　记者紧随长期潜心于制度建党、制度反腐领域研究的专家李永忠的脚步，赶赴党代会常任制的试点单位浙江省台州市 椒江区。一下车，李永忠就很用力地握住了椒江区党委干部的手，这次会面，双方已期待多时。

　　“有一个不成文的说法叫突破在地方，规范在中央。而地方上的改革试点单位往往存在等着中央的瓢来画葫芦的现象 ，而这也是这一年我们的政治体制改革步履比较蹒跚的一个重要原因。椒江的常任制改革，一直在做尽力推进的尝试，这对全 国来说也是很有价值的实践和启示。”李永忠对《青年参考》说。

　　党委常委取消了，任免干部全靠投票

　　“党代会年会制、党代表常任制、区委委员制、干部任免及重大事项全委会票决制和网状监督制这五个制度，就是椒 江党代会常任制的核心内容，它被浙江大学法学院副院长余逊达教授概括为‘椒江模式’。”椒江的女能人、区委组织部部长 张莉华说。

　　这五项制度中，最能体现“椒江特色”的就是区委委员制和票决制。作为党代会常任制的配套改革，椒江早在198 8年就取消了党委常委层级，并坚决推进干部任免票决制。

　　而在过去，党委常委作为党内当然的决策执行机关已经存在多年，开开大会举举手的议决制也已经让大家习以为常。

　　“这种步伐，在20世纪80年代末的党内绝无仅有。”当时担任市委副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的何阿义对《青年 参考》回忆说。

　　“取消常委制改委员制，区委委员的职数也由原来30多名减少为15名左右，不设候补委员。减少领导层级是为了 提高决策效能。与此同时，坚持和完善区管干部任免票决制。对提交全委会经充分酝酿的拟任免人选，委员1人1票无记名投 票表决，所得赞成票超过规定票数的形成任免决定。”张莉华解释说。

　　领导干部的两张名片

　　椒江的改革前无“古人”，也似乎并无“来者”。即将在今明两年扩大到整个台州市的党代会常任制试点，也并没有 把椒江的取消常委等做法列为学习对象，各个地区和单位在试行时，都有自己的顾虑。

　　椒江区区委副书记刘建华在接受《青年参考》采访时开玩笑说：“现在椒江的领导干部，身上都习惯带两种名片，一 张是对外的，上面必须有区委常委、区委副书记的头衔，一张是对内的，上面是准确的职务：区委委员、区委副书记。不然， 每次出门都弄得我们特别尴尬，解释了半天别人也不理解，说你们这些领导都有问题，怎么做到副书记了还进不了‘班子’。 ”记者在当地的采访中，这个小烦恼被当地党委干部反复提及。

　　“去年我们在党代会下面成立了监督、党建研究和代表工作三个专门委员会，作为党代会内部设立的非常设机构，在 党代会期间接受党代会领导，在闭会期间接受全委会领导，算是又探了一小步。”张莉华在汇报会上有点小心地对中纪委的干 部说。

　　对此，李永忠则鼓励说：“如果我们考虑得过多的话我们的胆儿出不来，如果我们看得太远的话我们的意识跟不上。 我们县级比市级、省级单位的负担要小，要敢于试验。”

　　“椒江有天然的领悟精神”

　　中组部组织局局长欧阳淞曾经给椒江的“改革先行”下过注脚：“椒江区试行党的代表大会常任制，是全国最早、坚 持时间最久、各项制度最完善的一个试点单位。”在椒江进行调研的制度反腐专家李永忠对《青年参考》评价说，“对于党内 科学分权，向着成立党内‘国会’方向努力，椒江有天然的领悟精神。”

　　“椒江的经济总量排名全省第二，”区党委书记黄志平在接受采访时有些得意，“截至2003年底，全区党员17 660人，党支部990个，很多民营企业都建立了党支部。我们村委会的选举，参选率可以达到95%到98%。很多人坐 飞机回来投票，或者委托其他人投票，但是我们规定一个人最多只能接受3个人的委托。”

　　“有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椒江的民主党派的人数占到了台州全市的一半，(民主党派中的)主委、副主委又占了一 半。6个民主党派党员齐全，共有500多党员。”张莉华告诉《青年参考》。

　　多年民营经济的优厚土壤，养育了椒江人强烈的政治民主意识。而正是这种从上到下共同的民主意识，铸就了“椒江 模式”。

　　有问题找党代表

　　目前，自发的党内民主政治改革，使椒江的政治环境和经济发展都进入良性循环的轨道，民主议事、民主决策、民主 监督的制度和风气在当地已经深入人心。

　　颇受干部和群众好评的干部任免票决制，自1988年试行以来，已进行了108次干部任免的讨论，有88人次在 讨论中转为缓议，因未超过规定票数被否决的有6人次。

　　“16年来我们的四套领导班子成员基本上没有出过问题，没有一个被查处。实行票决制之后我们的7任‘一把手’ ，也没有一人有违纪记录。”椒江区委书记黄志平自豪地告诉《青年参考》。与此同时，党代表参与党内事务的积极性也明显 增强。用群众的话说，党代表一改过去“五年开次会，会期三五天，举举手，划划圈，散会靠一边”的形象。

　　2002年，椒江区委决定把渔港二期开发搬迁到前所街道的北岸，由于牵涉到3个村，一些村民便产生了想法。“ 怎么办？我们请19名区人大代表、7名区党代表和部分街道党代表前往海岸线视察，并由渔港二期工程负责人详细讲解渔港 二期的规划、功能和发展方向，同时，阐述了发展三产所带来更多就业机会的好处。坦率说，由他们去做村民的思想工作比领 导去做说服工作，效果好得多。党代表、人大代表和村民最后都统一了思想。在乡镇和街道，发挥党代表的决策作用更明显。 ”前所街道党委书记冯雪琴给记者举例说。

　　“在我们前所村，过去党的形象存在问题，党代表形象不好。村民一般都找人大代表反映问题，不找党代表。党代会 常任制实施之后，对改变党代表形象起了很明显的作用。票决制使得党内民主选举能够实现，发展党员从考察到转正都实行票 决，电视公示，村民代表还要对党员进行评议。制度完善了，就可以对村党支部形成有效的监督。”前所街道前所村党支书李 贺龙对记者说。

　　触及领导体制改革

　　在试行14年之后，椒江的党代会常任制终于在十六大之后转为正式实施。

　　2月26日，在党代会常任制汇报会上和与椒江区委领导对话时，李永忠非常动情：“椒江的党代会常任制在全国处 于领先地位。25年前的小岗村，几个农民按手印搞土地承包，使改革后的农村发生了巨大的变化。25年来经济的发展为政 治体制改革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政治体制改革正面临一场突破。谁会成为党的建设领域的‘小岗村’呢？椒江是一个可能的候 选。比椒江晚16年试点的四川雅安步伐也相当快。河北罗田可以说是异军突起，在实践中步子迈得更大一点。这三个点都是 处于党代会常任制试点的第一集团。”

　　尽管得到了中央部分领导的首肯，但“椒江模式”在摸索中也有自己的困惑。“党代会常任制在椒江搞了14年，继 续搞下去，必然会涉及领导体制的改革，但是中央的党政分离原则还没有体现出来，党内民主的框架还没有确定。椒江的压力 也很大。”区委副书记、区政协主席钟夫寿有点忧虑。

　　“现在椒江的党代会常任制，比较敏感的问题就是两个：还要不要搞？怎么搞？矛盾的焦点集中在：是否浪费了时间 ？浪费了钱？我认为，认认真真搞党建没错，党代会常任制是根本的制度建设。至于钱，有钱就办得隆重一点，没钱吃吃馒头 也可以开会。”张莉华在接受《青年参考》采访时快人快语，“如果椒江今年说不实行常任制了，我想所有的党代表和委员都 会有意见。这么多年，民主的观念已经根深蒂固了。”

　　2月26日，制度反腐专家李永忠就此在党代会常任制汇报会上鼓励说，“椒江的改革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窗户 纸被捅破之后，人们就会发现，党原来还可以这样好。发挥党员个人行权的做法在椒江实行了16年了，还要向组织行权转变 。要运用政治技巧，在上级默许的情况下走出成功的路子来，成为党内民主的‘小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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