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明磊
一支疲惫的队伍在怒江的山谷中行走，他们得知修建怒江大坝成为定局。大山沉默，心也寂寥。这时，手机响了，“
温总理批示了！大坝缓建！”知名的环保记者汪永晨拿着手机失声痛哭。
她为什么哭了，并非人们推想的“感激涕零”。这要从今年怒江建坝的争议说起，在今年的建坝之争中，双方专家各
执已见，民间的环保分子争说怒江冷水鱼与野生稻种面临的绝境，而建坝方强调给当地的好处。
终于有人感到不妥，今年2月，一支由北京记者、专家组成的小分队悄悄地走进怒江流域，他们想了解当地人、当地
文化。这是一支奇怪的小分队，他们不敢暴露身份，基本上在雨林中搭帐篷，走的是群众路线。
他们看到了书斋中的人们看不到的东西。在经过长途跋涉后，他们拨开了一片树枝，看到了世界上最壮观的景象：天
堂之树大山杜鹃。一棵棵胸径3.4米、高28米的巨树，每24朵小花组成一个大花簇，而每棵树上有2000朵花簇静静
开放。任何照相机都无法收进一棵巨树的全景。阳光从巨树的通向天际的花丛中照射下来，还有不知名的鸟儿的声音。
在云南仁宗海，当地老百姓如果砍一棵国家二级保护植物四川冷杉，将被判两年徒刑，然而工程队在一夜之间将四川
冷杉用电线一棵棵连起来，炸掉了几座山的树树的灵魂齐齐上天，现场焦黑一片，惨不忍睹。大山杜鹃是否会有同样的命运
？
在山腰上，小分队们发现，政府为长期居住在高山的少数民族人迁移盖的平房是空的。那些民族曾住过一段时间，但
他们仍回到了山顶的破屋中，因为山上有他们祖先的骄傲。作为向导的当地村民虽然睡在破布下，但每天歌唱到天明。问他们
愿不愿建坝，回答是愿意，因为政府总不会不管他们。问他们村里的人愿不愿意分散安置，他们睁大眼睛：“花多少钱我们都
不愿搬走，我们这一村的人还能在一块吗？是不是把我们分开？”
在丙中洛村，小分队发现了仙境一般的白云人家，白鹭在幽暗的田野飞舞。而这村庄的一切随着野生稻田未来将被水
库淹没。人类基因学研究发现中国的人种是从非洲经云南来到中原。中国人正是在云南发明了水稻带到内地。
怒江大坝预期投入1000亿，而1978年后国家给怒江地区总共只投入了10个亿。作为先例的漫湾电站，当地
人不仅没有获益，反而靠捡水电站职工早上九点与下午四点倒的垃圾为生。而当地的自然经济没有了。
小分队还拍到了一张最好的照片，两个当地的小姑娘静静埋在水中，一边吃着飘落在水面的山茶花的蜜汁。雨静静下
着，一个女孩笑着、一个女孩却忧郁地看着人们，怒江的心大概就是这样吧。
“当地的文化多样性与精神幸福感是去之前我们没想到的。他们没有光着屁股，他们很高兴，而我们非要用我们的价
值观和幸福观去衡量他们。”汪永晨为什么哭了，因为她知道我们保住了多么珍贵的财富。即使是暂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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