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述:寻找京城失学农民工子女的学校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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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7月29日08:52 新京报 | |||||||||
行知实验小学的孩子们正在上体育课,后面的墙上写着“爱满天下”。在过去10年里,该校也曾频频搬迁。 -引子 11年前,固始籍民办教师张宝贵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北京,办了北京第一所打工子弟学校。11年里这所学校搬迁了10次,而且至今没有一个合法身份。 这只是在京打工子弟学校的一个缩影。
他们缺钱,用老师自己的话说,就是“寅吃卯粮”;他们缺老师,因此有关部门称“把低素质的人赶走”;而他们最缺的是稳定的校舍。 与此同时,在京农民工子女在不断增多,许多孩子没钱或者没地读书。 7月23日,在海淀东升乡后八家村,穿过一个腥臭的菜市场,拐了一个弯,再拐一个弯。一个捡破烂的中年妇女指着一个大杂院说:“那就是社会中小学。” 社会中小学是北京第一个打工子弟学校。 1993年9月1日,张宝贵在后八家村的一块菜地里创办了这所学校。 但学校一直没有上规模,最多的时候也只有800多人,现在则只剩下不足500人,而一些后建立的打工子弟学校的学生规模则达到5000人。 “截止目前,北京市11所打工子弟学校获取了合法办学资格。”7月9日,张宝贵注意到了电视里的这则新闻,但社会中小学并不在这11所之列。 “11年搬了10回,搬一回伤一回,刚垒了一个窝,就拆了,老是折腾,好地方难找哇,很难有什么发展,现在的环境太差了,不好招人。”张宝贵说。 相比而言,海淀行知实验小学的易本耀运气好很多,尽管在过去10年里,行知实验小学也经历了5年的搬迁。 2003年12月12日,该校获取了合法的办学资格。 易本耀说:“和获得一个合法的身份相比,有一个稳定的地方更重要,哪怕能批个三五亩地踏踏实实干10年也行。” 张宝贵辞职办学 11年前,18个固始籍孩子成为在京念小学的首批打工子弟去年10月1日,张宝贵把学校搬进了现在的这个大杂院儿。当天,足足从院子里运出27卡车垃圾。这是社会中小学第10次搬迁,只剩下不足500学生,而这个数字是维持学校生存的最低底线。 房租合同只签了一年,不远处,一处售价6000多元/平方米的住宅小区已经建成,在下一步开发中,后八家村将整体拆迁。 到那时,张宝贵将不得不第11次搬迁。 而至今,张宝贵还清晰记得11年前社会中小学成立时的情形。 1993年9月1日,在张宝贵租的两间平房里,18个固始籍孩子成为在北京接受小学教育的第一批打工子弟。 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一些固始人发现捡垃圾比打工赚钱,于是开始了走街串巷。 据了解,目前,10多万固始人几乎垄断了北京的废品回收业。于是,一些固始人的孩子跟随父母离开了家乡,来到了北京。 1993年,在河南固始一所乡村学校教了15年语文的张宝贵辞职了。 由于学生少,并没有人注意到张宝贵和他的这所学校。直到1996年,学校学生达到了300多人。 “没有正式批文” 大年初一,张宝贵赶到学校,却发现桌椅板凳全被烧成灰烬当时,后八家村每年只有不到10个新生儿,这意味着村办小学一年级一个班都招不满。张宝贵说,争夺庞大的固始籍打工子弟,激化了自己和后八家村的矛盾。 1996年下学期,村委会以张宝贵“没有正式批文”为由让张搬走。 21天后,张宝贵在3里之外的清河找到了校舍。每天早晨不到6点,就带着300多名学生从后八家村步行赶到学校上课,中午再带回来,吃过午饭后再带到学校去,晚上再带回村。 3个月后,清河以同样的理由让他搬走。 1997年大年初一,张宝贵从老家赶到学校,一进院子,发现桌椅板凳全被烧成灰烬。 张宝贵又折回后八家村,疏通熟人,在一块菜地大棚旁搭起了几间房子。正月十六开学那天,张宝贵正忙着给孩子发书,警察赶了过来,将张在村委会里隔离了一天。 “从此以后一见警察腿就发抖。”张宝贵说。“心想,这下可完了。” 晚上出来后,两个北京电视台记者对他说:“跟警察说好了,你还在村里办。” 对于媒体和学术界,张宝贵心里一直很感激。 两大办学群体形成以易本耀为代表的河南信阳,和以阎登峰为代表的河北张北,两大办学群体逐渐形成西四环五路桥南侧,一批工人正在拆除一个不起眼的院落,这里一个新的小区正在施工。 一些打工子弟学校创办者不时会专门来这里看看,用他们自己的话说,“他们是来朝圣的。” 1997年8月20日至今年3月22日,行知打工子弟学校在这里开办了6年零7个月,创造了打工子弟学校在一个校舍稳定生存的历史记录。 于是,打工子弟学校创办者把这里比作“延安”。 在这6年零7个月里,行知打工子弟学校在北京海淀、朝阳、丰台等区开办了7所分校,一跃成为北京打工子弟学校的标志。也正是在这6年零7个月,北京的打工子弟学校进入了迅速扩张期。 1998年,北京的打工子弟学校由此前的寥寥几家迅速发展到100多家,2001年,北京的打工子弟学校大约有150多所,且以每年15%的比例递增。其中,行知老师或易本耀亲戚出来开办的就有近20所。 北京逐渐形成以易本耀为代表的河南信阳,和以阎登峰为代表的河北张北两大办学群体。 据易本耀介绍,河北张北在京办学人员占总数的3/5以上,但一般都是夫妻俩弄个三四百人,养家糊口即可,担心投入太大被查后一无所有;河南信阳人则不然,他们想通过扩大办学规模,以便在被查处时给政府造成“尾大不掉”的事实。 寅吃卯粮地运转 学费是许多打工子弟学校的惟一收入,这些学校通常采用“寅吃卯粮”的方式运转“打工子弟学校通常采用‘寅吃卯粮’的方式实现运转,行知发挥到了极致。”易本耀说。 收学费是很多打工子弟学校惟一的收入,光靠教师工资和房租两项就要花去其中的90%,剩下的10%只够办公及各项活动的费用。靠学校食堂和小卖铺以及购买校服等办校人可以有一些赢利,“每个月也就三四千块钱。” “寅吃卯粮”是指在开学前,打工子弟学校可以提前预收一些书本、试卷费(行知为60元/生学期,其他学校与此相近),这笔钱往往成为打工子弟学校滚动发展的资金。 1999年行知学生人数为876人,2003年规模达到最大,接近5000人,成为当时北京最大的。 在到达“延安”之前,行知曾3次被迫迁址,孩子们清晰地记得校长在全校师生面前被带上警车的情景。 “最多的时候,我们的学校曾有过两个星期搬了3次家的记录,最短的才上半天课就被查处。”易本耀心有余悸地说。 到更远的地方去上学黄庄小学被迫迁至衙门口后,2千多孩子要走更远的路上学2001年11月29日,北京正值大幅度降温。 丰台区卢沟桥乡郑常庄树人小学收到了最后通牒:再不解散就停水停电。11月25日,树人小学所有的课桌椅被强行拉走,一共拉了10卡车。400多名孩子,只能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听了一个星期课。 卢沟桥乡文教科负责人称,附近的公立小学将接收这些孩子。但离这里最近的郑常庄小学只能接收40多名孩子。 对于打工子弟学校,北京各区多采取一种模糊态度。 海淀区教委的同志私下里告诉易本耀,“这是替政府在办好事,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先干着,我们等政策。”相比之下,丰台区的态度则强硬许多。 在关停79所打工子弟学校的同时,丰台区宣布,百所小学为外地在京务工人员子女入学腾出1.5万个座位,其中1.1万流动儿童已经入学,4000余名流动儿童正在办理有关入学手续。 每隔30多分钟,京广线上就有一辆列车呼啸而过。 路基南面30多米,就是北京市目前最大的打工子弟学校———石景山区黄庄小学。 黄庄小学1998年建于丰台区长辛店,2001年被迫迁至石景山区衙门口。于是,2000多名居住在丰台区的孩子每天都要乘车到衙门口上学。 京豫陈小学原建于丰台区大红门,1999年被迫迁至大兴西红门,1068名学生中,有近600名是从丰台区追随过去的。 迁到石景山的台京学校,1000多名在校生中,近800人是从丰台区过去的。 上学时候,每天一早,居住在丰台民工集居区的孩子三三两两蹲在站牌下,焦急地等待着校车的到来,成为一道独特的风景,这种现象至今如此。 -相关数据 ●24万人 今年7月,北京市教委公布数字显示,2003年底,北京流动人口中适龄儿童数量为24万人。目前,已有18万流动人口子女入公办校就读。长期致力于打工子弟学校研究的青年学者金光印指出,这个数字比实际肯定要保守。 ●9.3% 2003年底,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等机构公布的中国九城市流动儿童状况调查结果显示,随农民工父母进入城市生活的有近2000万流动儿童,失学率达9.3%,近半数适龄儿童不能按时入学。 ●12.5万 据央视称,北京市打工子弟学校已超过500所。按照维持学校生存的最低生额计(500人,生存率按50%),打工子弟学校也有12.5万多农民工子女。 ●1000元 打工子弟学校学生家长大多是个体小商贩、清洁工和废品收购人员,每户每月收入1000元的家庭比较普遍,其中收入在500元以下的家庭占20%,800-1000元的占27%. 相关专题:新京报-核心报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