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RS 谣言 网络

　　网络注定是谣言的摇篮吗？对于5000多万人口的中国网民来说，如果正常的信息渠道不畅通，那么，不产生网络 流言是不可能的

　　文/文晔

　　谣言止于智者，而网名“爱MONEY”的陈小姐显然不是个智者。

　　4月24日傍晚6时左右，当广东省佛山市禅城区公安分局的干警到她家抓人时，她仍对自己的违法行为毫无知觉， 甚至以为是公安走错了门。这个雨夜，她因通过网络散布“非典”谣言，在公安局接受讯问直到深夜。这天也是公安部向全国 公安机关发出紧急通知的日子，通知要求严密防范、严厉打击造谣惑众、借机捣乱的违法犯罪活动，全力维护正常的生产、生 活秩序。

　　公安干警帮陈小姐回忆起了4月21日在网上“斗气”的全过程。

　　“爱MONEY”年方25，是“两千沙龙时尚版”的版主，在网上颇有名气，并以善于斗嘴著称。

　　网友对她的评价是“不像25岁的人，过分幼稚。”

　　“少年张狂，但很热情”，“上窜下跳的演员性格。”

　　“有时偏激，倒也是坦荡荡快人快语”。

　　21日，她在网聊时，将盛传于佛山的小道消息发布在“两千沙龙话说佛山”论坛上，帖子说，“佛山百花广场3楼 有‘非典’个案，整个楼层已被查封。”

　　这个帖子被版主删了，好斗的她心想“你想瞒着可不行”，继而声称自己发布的信息绝对是真实的，不会有假，并公 布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供别人查询，总共有200多人浏览了该帖。“我当时只觉得是跟一个很熟的朋友赌气，没想到改变了我 的后半生”，陈小姐的声音哽咽了。

　　“我敢公布手机号，是因为觉得这个由亲戚传的消息绝对可信。”就连百花物业的代理律师陈贤敏都不得不承认，“ 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百花广场上班的公司员工就在密传这个消息，并且说得有声有色。数千名员工为之色变，有的认为通过 电梯会传染，有的员工根本不敢到百花广场3楼。还一些在百花广场上班的人员，为了避开‘非典’甚至请假。”

　　这个消息通过手机和口口相传散布开来，在4月15日左右就已经令百花的商家大伤脑筋。俗话说众口铄金，百花的 客流量为此下降了50％。

　　百花楼内的一商家说：“我们好像打了一场仗，不敢公开辟谣，怕是此地无银的效果，加深大家的疑虑；又不能不理 ，因为商铺已经开始退租了，损失实在太大。直到查到了陈小姐，公安介入调查，才松一口气。”

　　公安部门最后证实：该商业广场根本没有发生“非典”个案，只不过是3楼有间铺位上周曾进行装修(21日前已重 新开业)，却被人以讹传讹。

　　接下来的事件让这个25岁的女孩应接不暇。4月25日早上，她出现在佛山市的“早间新闻”中，《佛山日报》编 后语的评价是：“有人心怀不轨,跳出来散布谣言，扰乱视听，致使不明真相的群众惶恐不安，严重干扰了正常的生产秩序和 生活秩序”。随后，公安机关对她作出了“拘留15天，罚款200元”的行政处罚。5月6日，百花物业又对她提起了侵犯 名誉权的民事诉讼，要求赔偿10万元。

　　“听了社论的内容，我差点想寻死”，陈小姐告诉记者，“出事以后她担任版主的时尚版被撤掉了，公司又要她自动 离职，打官司连请律师的钱都出不起，整个人差点崩溃。”

　　消沉的不单是陈小姐，“两千沙龙”中的其他网民也都吓了一跳。在针对此事的数百条评论中，很多人表示“不敢在 论坛发言了，发短信要小心”。在20日之前，佛山一直没有通报过病例数，很多人想起自己曾经传过这条谣言都觉得后怕。

　　犯错的不止是陈小姐一个，4月以来，北京、广东、河北等17个省市公安机关依法查处借非典问题利用互联网、手 机短信制造传播非典谣言案件107起，依法刑事拘留12人，治安拘留33人，罚款20人，行政警告25人，批评教育2 4人。公安部有关负责人表示，

　　这些涉案人员多为青少年。

　　在23日到27日间，各种来源不明的信息通过邮件，手机在北京人之间互相传递，不过“神婴传话”这类谣言在大 城市没市场。

　　22日，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高层管理人员，看到手机上的短信——北京万人得非典，他皱了皱眉还是将短信转发了 ，“虽然离谱，也算给朋友提个醒吧”。5月14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妨害预防、控制突发传染病 疫情等灾害的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公布后，他突然发现自己“传播恐怖信息”已经触犯了刑法，最高可判 5年刑，而他从事法律的朋友竟说不上“一般谣言”和“恐怖信息”的区别。17日，高法研究室副主任胡腾云在接受采访时 提出，“非典期间为提醒亲朋好友而转发的不实信息，不算传播恐怖信息”这才给他吃了定心丸。

　　网络注定是谣言的摇篮吗？为此记者访问了南京大学新闻系广电与网络教研室主任杜骏飞，他说：“对于5000多 万人口的中国网民来说，如果正常的信息渠道不畅通，那么，不产生网络流言是不可能的；不发生混乱的流言和引发舆论的谣 言也是不可能的。一方面，我们不能对这种完全可以避免的危害社会安全和稳定的传播危机坐视不管，另一方面，我们也必须 尊重基于基本人性的传播学规律。”

　　清华大学的舆论学专家刘建明教授详细向记者介绍了“基于基本人性的传播学规律”。

　　他认为谣言的产生有很多原因，包括“危机下的恐慌”、“愚昧”等等，但是最主要的原因是“大道不通，小道乱窜 ”。在全局和上层信息不透明的社会，人们渴望了解真相的的社会心理得不到满足，就会制造出谣言。

　　广东移动的短信息流量数据统计：8日，4000万条；9日，4100万条；10日，4500万条，与此相伴的 是市民的抢购潮。11日、12日两天广州各大报纷纷开始大篇幅详细报道非典，对板蓝根、白醋、口罩的抢购也于11日至 12日基本平息，与此同时，民间的和网络上的有关流言也逐渐归于平息。但令专家惋惜的是，同样的情景在4月23日到2 7日间的北京又被重演了。

　　“不是所有的谣言都有创造者”，刘建明针对公安部门着力打击谣言犯罪提出警示。“北京封城”“百花有非典个案 ”至今找不到谣言的始作俑者，显然这是“集体创作”的结果，说明舆论张力已经超出了社会框架。当务之急应该是如何保证 言路畅通，及时消除影响。

　　SARS，流言，网络的关系在北方交大果园站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表现。记者发现，隔离期间学生们心态平和，果 园BBS功不可没。在SARS专区，由于信息的充分公开，谣言受到了无情的驳斥，骇人听闻的消息 如某宿舍出了 SARS，不到半小时就被种种事实戳穿。“道理就是这样：在网络时代，如果缺乏绝对意义上的智者，那么，流言只能止于 新闻的公开。”

　　相关专题：中国新闻周刊第200期庆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