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生生的骑兵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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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4年11月16日11:14 外滩画报 | ||||||||
巴别尔和他的小说 周启超/文 由于命运的安排,有些作家是仅仅凭一本书名垂史册的。在20世纪俄罗斯文学史上,这样的作家有以《钢铁是怎样 炼成的》而为其传世“名片”的奥斯特洛夫斯基,有以《恰
然而,《骑兵军》没有像《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样在苏联一路走红,在几十年间不断再版;巴别尔更没能像同样以 红军军旅生活为题材写小说的同行富尔曼诺夫那样,在20年代的苏联文坛上平步青云。巴别尔的文运注定充满戏剧性,巴别 尔的命运注定充满悲剧性。 “去人间”:天才的生存与毁灭 巴别尔早年用法语写短篇小说,1917年以前寓居彼得堡。1916年在高尔基主编的《年鉴》月刊上发表两篇短 篇小说。巴别尔听从了高尔基让他“去人间”的劝告,在此后的7年里,他更换过多种职业: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前线罗马尼 亚当兵,在苏维埃政府教育人民委员部做职员,参加1918年的粮食采购队,在布琼尼第一骑兵军团服役,在敖德萨市政部 门任职,在彼得格勒和梯弗里斯作记者,等等。这些经历为他积累了丰富的文学创作素材。 1923年,巴别尔重新开始写作。1923-1924年间,巴别尔在马雅可夫斯基的《列夫》等刊物上,发表了 以1918-1921年国内战争时期著名的布琼尼第一骑兵军团的战斗生活为题材的短篇小说《家信》、《多尔古绍夫之死 》等共34篇。在这个系列短篇里,作者每每用三五千字的短小篇幅,通过最普通的故事揭示战争期间空前强化的外部冲突与 人物内心矛盾。这些作品的人物语言色彩之鲜明、情节冲突之激烈、情节展开之急剧、场景更换之突兀、细节描写之细腻、故 事结构之严谨、叙事笔调之冷峻,充分展示出巴比尔是一个讲究叙事语言工于叙事技巧的大手笔。 1926年,这些短篇小说以《骑兵军》结集出版单行本,很快被译成20种外文;在当时的苏联和国外读者看来, 巴别尔是那个时代最出色的作家之一。高尔基在1925年就称赞:“巴别尔是有才气和聪明的。从他身上是可以期待许多东 西的。”1928年,罗曼·罗兰写信给高尔基也谈起巴别尔。1935年,巴别尔作为苏联代表团成员参加了巴黎国际作家 代表大会,受到亨利·巴比塞和亨利希·曼等著名作家的热烈欢迎。 1939年5月16日巴别尔突然被捕,手稿被没收,名字自此从苏联文坛消失。1941年巴别尔死于监禁中。 复活:后“白银时代”的短篇大师 1954年12月18日,苏联最高法院作出为巴别尔平反并恢复名誉的决定。在名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的斡旋下, 巴别尔的文学遗产于1956年开始“解冻”,回归到苏联文学之中;1957年,巴别尔的作品得以重新与苏联读者见面。 爱伦堡为巴别尔的第一个选集撰写序言。 巴别尔的这个选集很快被国外的出版社复印,在西方读者中广为流传。1966年与1986年苏联两次再版这个选 集;1986年意大利《欧洲人》杂志评选世界小说百佳作者,巴别尔独占鳌头。在法国学者皮沃和蓬塞纳1988所编的《 理想藏书》中,《骑兵军》作为“简短、辛辣、紧凑的叙述”的“红色哥萨克悲剧史诗”,被列入俄罗斯小说的头一本。 从俄罗斯短篇小说的发展史来看,如果说,继契诃夫之后,“白银时代”(1890——1925)可谓20世纪俄 罗斯短篇小说名家辈出繁荣空前的季节——有我们比较熟悉的短篇小说艺苑里的四大高手:高尔基、安德列耶夫、库普林、布 宁,还有象征派宿将索罗古勃,特立独行、以轻盈清新的文笔独树一帜的库兹明等等。“白银时代”之后,短篇小说在苏联再 也没有出现如此景气的大面积丰收。苏联文坛上,主要在短篇小说园地耕耘且成绩突出个性鲜明的佼佼者,大概首推《骑兵军 》的作者巴别尔与活跃于六七十年代苏联文坛上的舒克申。 而大凡有个性的作家与作品,都是很有棱角很有锋芒的,甚至是颇有争议很有争论的。 巴别尔正是这样的作家,《骑兵军》也正是这样的作品。 巴别尔笔下的骑兵战士,诚如爱伦堡所言,“不是我们在苏联文学中常见到的那些公式化的主人公,而是一群活生生 的人,既有优点,又有毛病”。在那些骑兵战士身上,人性和残忍、理智和放纵、真正的革命性和自发的无政府主义倾向,自 然地混合在一起。作者似乎只作冷静的客观描绘。在《骑兵军》的叙事进程中,结构和情感快速转换,悲惨的场面常常被突然 出现的明朗的事件所冲淡,某种放荡的情节之后紧接着是英勇壮烈的牺牲。爱伦堡强调,巴别尔与其他作家的区别不仅在于其 独特的写作手法,而且还在于其对世界独特的认识。 争议:元帅的指责和高尔基的辩护 也许,正是缘于对巴别尔对“世界独特的认识”有不同的理解或误解,形成了围绕着《骑兵军》这部作品的颇多争议 和激烈争论。 描写布琼尼第一骑兵军团的战斗生活的《骑兵军》甫一问世,就引起了轩然大波。原第一骑兵军军长布琼尼元帅以及 另几位红军将领指责巴别尔,说他的小说是对骑兵军的讽刺与诽谤,说他写的不是骑兵军,而是真正的马赫诺匪帮。著名批评 家沃隆斯基则撰文反驳,认为“此类指责是基于一系列误解之上”,称“巴别尔是当代俄罗斯文学最大的希望,并且已经取得 了很大的成就”。 对此,高尔基在《真理报》上发表文章,强调他在巴别尔的小说中并未发现“讽刺与诽谤”,相反,“他的书激起我 对骑兵军战士的热爱和尊敬”。“在俄罗斯文学史上我还未见过对个别战士如此鲜明和生动的描写,这样的描写能使我清晰地 想象出整个集体——骑兵军全体将士的神态”。 果戈里和莫泊桑:巴别尔的艺术谱系 的确,在短篇小说家巴别尔的艺术谱系中,至少有两个作家值得我们注意。其一是果戈里。还在1915年,在刚刚 开始文学创作时,巴别尔就曾赞赏果戈里的乌克兰短篇小说,而声称他本人在文学中追求“全色彩”;其二是莫泊桑。巴别尔 推崇莫泊桑简洁而鲜明地描写人的艺术、直率而自然地表现爱的力量艺术:“莫泊桑也许什么也不知道,也许——什么都知道 :一辆公共马车在烈日熏烤的大道上辚辚行驶,车内坐着肥胖狡猾的小伙子波利特和一个健壮笨拙的农村姑娘。他们在那儿干 什么和为什么干——这可是他们的事了。天空火辣辣,地上火辣辣。波利特和姑娘大汗淋漓,而公共马车在烈日熏烤的大道上 辚辚行驶。就是这些。” 巴别尔在其短篇小说中倾力表现的,正是那种鲜明夺目的“全色彩”。 巴别尔的可贵之处,一如爱伦堡所言:就在于他善于在产生“长篇小说巨流”的时代,在词语贬值的时代,匠心独运 ,“用两三页的篇幅来讲述似乎要花整整一厚本才能讲完的东西”,来描述那曾经震撼他的心灵且必将也能激动许多读者心灵 的非常世界。 【周启超 中国社会科学院外文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 相关专题:外滩画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