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秋狩猎如此护秋 猎杀保护动物还开枪伤人

　　“政府叫他们是来打野猪的，没叫他们打保护动物，更没叫他们开枪打人！”11月12日，双腿打着石膏，躺在恩 施州中心医院病床上的黃凯愤恨不已。

　　与黃凯一样躺在医院的还有54岁的农民向天菊。

　　两个农民都是被护秋狩猎队的人用猎枪打伤的。

　　《新周报》记者荣海文／图

　　护秋队打了保护动物再打人

　　湖北恩施州有4万头野猪与民争食，当地百姓叫苦不迭。后来经批准，成立一支护秋狩猎队(当地称之为“护秋队” )，执行限量捕杀野猪的任务。然而，在11月5日的捕杀中，有的护秋队员在打野猪的时候，不但打了保护动物，还开枪打 了两名农民……

　　11月5日，恩施州公安局副局长刘定敏带领10名护秋队员，分乘警车，牵着猎犬，提着猎枪，来到恩施市沙地乡 花背村，围歼为害一方百姓的野猪。

　　护秋队员在该村后山头很快就打了两头野猪，每头都在200斤左右。同时，他们还打到一只野鸡。下午3时许，在 猎犬的帮助下护秋队员发现了一只肥硕的麂子。于是，人狗夹击，迫使麂子摔下高坎……

　　刘局长立即安排护秋队员吕斌等4人开车绕下山，想将麂子“抓捕归案”。

　　此时，女村民范春菊出门，看见了那只逃生后蹒跚着前行的麂子，由于激动，她一个踉跄被麂子发现了，麂子本能地 逃脱了。她便喊不远处打猪草的黃彩兰：“彩兰，快点！这儿有一只兔子。”她把麂子当成了兔子。黃彩兰丢下竹篮，两人合 围将麂子抱住了。这时，猎犬追来了，狂吠不已。春菊和彩兰不顾这些，抬着“兔子”来到彩兰家。

　　范春菊叫来屋旁挖魔芋的向道志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向道志说：这是国家保护动物，叫獐子，你们赶紧把它放了 吧。为了保护可怜的麂子，范春兰用竹背篓将它背到谢作未家藏起来，准备等打猎的人走了再放。范春兰刚走到院坝里，一个 护秋队员手提一双管猎枪，气呼呼地冲来：“你妈的！你敢偷老子的东西！”没等范春兰缓过神来，这名队员便一手揪住她的 头发，朝她的背部就是两拳。接着又来了多名护秋队员。麂子也被夺了去。

　　闻讯而来的陈德宝在向碧家门口拦住护秋队：“这是保护动物，还活着，你们不能带走！”一个胖队员吼道：“老子 是州公安局的！刘局长亲自带队，还怕你们几个不成？”一个高个子队员不由分说，举起猎枪给了陈德宝几枪托。陈德宝急忙 去找村民求救。片刻，赶来的村民拦住护秋队。

　　花背村的村民黃凯来到警车处，看到警车的小货斗里装着两头打死的野猪、一只野鸡。地上蜷缩着一个活麂子，腿上 有血，已经不能动弹。护秋队员正准备上车走人。

　　黃忙问：你们是州局派来的，还是市(恩施市)局派来的？

　　护秋队员吕斌张口便骂人：“关你××事！”黄说：“不管你们是州局的，还是市局的，打野猪可以，不该打保护动 物，更不该打老百姓！”

　　护秋队员恼羞成怒，伸手便掐黄的脖子，十几个村民见状都围拢来。黄凯急忙阻止：你们都不要动手！我打电话叫派 出所来解决问题。吕斌给了他左肩一枪托：“你算个××！我们局长带队，你报啥子警？”这时陈茂良老师上来质问，另一个 护秋队员便给了他一个耳光：“你这个老狗日的！”

　　吕用枪托再打黃凯时，黃左手便抓住枪头，右手去挡身旁的另两名护秋队员朝他打来的枪托，最后实在招架不住，左 手就松了，抱头往后退，只听“砰”的一声，吕就朝黄的双膝开了一枪，黄凯倒下了。接着，黃凯身边的向天菊也“哎哟”一 声，应声倒地。另一颗子弹把村民张献珍的裤子打了一个洞。

　　两名农民倒地之后，吕斌用枪尖在地上划出警戒线，端着枪对准村民说：谁再上前一步，我就打死谁！”

　　八小时的对峙

　　黃凯中弹倒在地上，膝盖部位一个劲儿地冒血。向天菊的右脚中弹也流血不止。躺在地上的黄凯将活麂子和死野鸡抱 在怀里。他竟然在自负重负的情况下，就这样一直在原地持续了8个小时。

　　看到出了大事，有两个护秋队员悄悄地溜了。村民们便不让开枪的吕斌和另一个打人的护秋队员走，他们要等派出所 来人处理。为了保护现场，晚上村民们将电线拉到公路边的松树上，安装上探照灯。

　　下午5点多，派出所的民警到达了现场。民警叫两个倒在地上的伤员先去医院看病。黃凯说：不行！必须保护现场， 先将他们的枪收了。否则我就死在这里！过了一小时，恩施市的民警也赶到现场，动员他们先去医院。黃坚持不走，而向天菊 年纪大了，又是女人，由于失血过多，晕过去两次。村民看她不行了，才用120救护车将她送到州中心医院抢救。

　　现场几百村民强烈要求民警对吕斌采取措施，在场的民警说“没带铐子”。村民找来几根绳子交给民警。民警拿着绳 子对吕说：“对不起，把你委屈一下。”这才将吕捆着押上警车。

　　黄凯还是抱着麂子和野鸡不肯走，坚持要记者来拍照留证。

　　《恩施晚报》记者当晚11点多赶到后，拍了几张照片，黃凯才将怀中的麂子和野鸡交给沙地乡林业站的站长张孝泰 ，张站长打了一个收条后，黃凯才同意去州中心医院。

　　林业站将猎物送交市野保站进行了鉴定，村民所说的獐子即麂子，包括那只野鸡在内都是省级保护动物。

　　公安局长涉案？

　　从下午3点到晚上11点多，在长达8个小时的时间里，带队的刘局长一直没有露面。

　　开枪的吕斌在接受采访时坚称：11月5日这天，刘局长根本就没有去沙地，是州公安局治安科民警田从波带队的。 那天，打猎带着狗，还向刘局长私人借了3条狗。

　　而一位认识刘局长的老农向记者证实，他看到刘局长当天晚上是开着车离开花背村的。

　　一位民警说：开枪后不久，刘局长就知道这件事，有人已经打电话给他汇报了下面发生的事情。这位民警认为：“刘 局长作为一名领导不去现场，是正确的，因为村民不认识他，去了也起不了作用。如果他被围攻，有损公安局形象。”

　　《新周报》记者对此采访了刘定敏局长。刘局长称：“那天我的确去了花背村，下午事发时，我已经走了。”

　　刘局长解释说，如果他在现场，就会把猎物给老百姓。因为护秋队员素质一般，又没有受过高等教育，又不是民警。

　　对于记者提出的为何要打省级保护动物麂子和野鸡。刘局长说：不是打的，是狗咬的！护秋队可以保证不打保护动物 ，但猎犬不能保证。

　　开枪的吕斌对记者说：有两条理由迫使他开枪：一是他们先抢我们的东西(麂子和野鸡)；二是他们抢我的枪。

　　接着他又否认自己开枪：当时有人用石头砸我，我头一偏，没打中。另一个用刀砍来，我就后退，不知怎么就走火了 。

　　有知情人分析说，有关部门可能会朝“误伤”这个方向去定调。

　　护秋队的原委

　　恩施州自1988年《野生动物保护法》实施以来，野猪、野兔等一般性保护动物也被列入保护之列。但生态环境的 改善，使野猪大量繁殖。据恩施州林业局初步调查，全州巴东、咸丰等8县市现有野猪约4万多头。

　　庞大的野猪群体，出现了与人争食的现象。

　　人大代表提议案，政协委员写提案，纷纷要求政府采取措施，对野猪限量捕杀。

　　2003年12月，由州公安局、林业局、农业局3家联合成立了州护秋工作协调小组，州公安局副局长刘定敏任组 长。2004年，湖北省林业局批准全州525头捕杀计划。2004年4月，州公安局组建了护秋狩猎队，负责全州的野猪 捕杀。

　　“护秋队只要是打野猪，我们是欢迎的”，沙地乡一位深受野猪之害的农民说，就在州护秋队今年7月第一次到花背 村打野猪时，还是我们老百姓帮忙拖到公路装上车的。

　　记者在恩施采访期间，听到一种普遍的说法，说护秋队员借着打野猪，私下里打保护动物。

　　刘定敏副局长兼护秋队的队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今年4月成立护秋队的时候，州政府拨专款买了一辆专车，但没 给一分钱活动经费。所以州局在选人的时候，主要考虑了两个条件，一是爱好打猎；其次要有一定经济实力，因为没有工资发 放。

　　人员主要来自州直单位，有拿工资的，有退休职工，有个体户，一共十来个人。一位护秋队员说，他们还交了2000 元钱，用于购买猎枪。每次出去在治安科领20几发子弹，每发子弹内装几十粒铝弹，打出去子弹呈扇状，所以那天一枪伤了 几个人。这名队员说，公安局没有进行专门培训。

　　政法委：要依法处理

　　双膝受伤的黄凯手术取出4颗黃豆粒大的铝制弹。据医生讲，他的右髌骨粉碎性骨折，左膝关节髌骨骨折。右膝关节 恢复不好，有可能致残。

　　向天菊的右脚取出两颗铝弹。她躺在病床上对记者说，政府是叫他们打野猪的，不是叫他们拿枪打人的！

　　据记者了解，目前，恩施州政法委牵头，成立了由市公安局、市检察院等部门组成的调查专班，着手对此展开调查。 州政法委办公室的罗主任向记者表示，究竟是谁的问题，要经过调查，才能搞清楚。政法委一定会依法处理，公正处理。违纪 的要追究违纪责任，触犯刑律的，要依法追究刑事责任。

　　有老百姓担心，具体负责办案的是市公安局的人，而护秋队是他们的上级州局组建的，会不会受到行政干预？

　　但护秋队还得继续存在下去，因为野猪还在不断地繁殖，还会不断危害当地老百姓。

　　相关专题：新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