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南阳动物园老虎乞讨要饭原因调查(图)

“面对空空的食槽，请给点吃的吧？”老虎对人类发出乞讨 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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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能够不断地得到游人的施舍，猴的生活在动物园中属于“小康”水平，与动物园其他动物相比，它属于较为幸运的了。 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摄

在动物园门口，尽管票价只有2.5元，但游客廖廖无几。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摄

　　核心提示：10月是全国“野生动物保护月”，就在当月底，南阳市人民公园不得不在闹市中的两个大门口打出条幅，呼吁市民参加关爱野生动物募捐活动，为公园内动物园老虎、狮子等募捐饲养费用。据记者了解，该园进行类似的募捐已经不是第一次，而动物屡屡“乞讨”的背后，是职工们整整5个月没领到工资和公园在3、4年前就开始走下坡路的事实。在城市其它免费公共游园不断增多和经营模式相对受限的情况下，公园面临着门票疲软、收入滑坡、人员超编一系列问题的困扰，生存状况日益捉襟见肘。从11月18日起，《郑州晚报》记

者赴南阳对此进行了调查。

　　河马饿了就吃自己粪便

　　11月19日上午，南阳市人民公园动物园医疗室内，兽医老姚指着不远处的河马馆唏嘘不已：“上个星期，我亲眼看到安安在那里拱自己的粪便吃。”

　　安安是一头公河马，在该动物园已经待了不少年头，每天“吃饱吃好”至少要400斤青草，而动物园给它定的量只有一半。“200斤怎么济事？上午放的草，过了中午就吃得干干净净，下午怎么不会饿肚子？我干了20多年兽医，还没见过动物饿到吃自己粪的。”老姚说，当时公园主抓动物园的一位副主任也在，既震惊又心疼，马上从别的动物那里“周济”些草给安安。“但它的定量还是只能给这么些，一到下午就饿的啃栏杆，咣当咣当响。”

　　而事实上，动物园里多数动物今年以来一直都在经历着限定食量的痛苦。饲养组组长刘春告诉记者，园内动物共有54个品种，上百头动物，每天正常要消耗掉90斤左右的鲜肉、上千斤青草和百十斤玉米糁，现在数量都控制在一半左右。动物园负责人许伯阳则透露，该园从今年春节以来就再没有买过水果、杂粮、蔬菜等营养含量较高的食品，动物伙食既不能保量又难以保质。

　　在东北虎栏处，记者看到刚满一岁的小老虎成成在狭窄的笼子中前脚搭着食槽巴望着游客。成成正在长身体，每天喂有21世纪金维他，但最基本的肉食却也不能吃饱；一旁6岁的母虎豆豆更可怜，一天只吃5、6斤羊肉，只有正常“饭量”的1/3；狗熊食性杂，原本要“荤素”兼顾，现在只分配到5、6个拳头大小的玉米糁团；梅花鹿、河马、骆驼、牦牛的口粮早已被固定为当地一种廉价青草；最舒服的似乎只有猴山的10多只猴子，园里配的粮不够吃，却有游客抛些花生、水果下来，不过这就不免有一场争抢厮打……“动物们已经养成了一个习惯，上午刚喂过食的时候在笼子里走动两下，一过中午就趴在屋里不动弹，保存体力。”看着自己饲养了10多年的动物们整日无精打采，刘春十分心疼。

　　“而且即便现在动物能勉强吃饱，食物结构也太单一了！现在喂的基本就是羊肉、青草和玉米糁，胡萝卜、黄豆、麸皮、高粱、各种水果和添加剂都没有了。动物们在野外可以接触各种矿物质，营养比较均衡，在园里食物结构不够多样，就很容易缺乏一些必要的维生素，体质变差。现在园里的动物基本都处于亚健康状态。”老姚对记者说，他一直担忧，再过几个月可能有些动物会顶不住。

　　卖狮子一人发了一百块

　　老姚给记者看了一下动物园医疗室的药品柜，1米多宽的柜子顶层大大小小摆着一些药瓶子。“几个月以来，常用的药品一直紧缺，基本上是需要什么才去买，药品贮备几乎谈不上。”他为此不得不再三叮嘱饲养员们尽可能地搞好园内卫生，消毒预防。“上周一只猴子拉肚子，一直拉了4、5天，天天打针，花了几十块；如果是大型动物得了病，那就得花更多。现在动物根本得不起病。”

　　据老姚介绍，动物园正常一个月要消耗掉的医药费在2000元左右，现在药品补充已经拉下了1000多块钱的缺口。“6月份之前，我还常常拿自己工资先垫一部分药费，等着报销，但现在，我已经不敢再垫，也没钱可以垫了。”

　　老姚说的是实话。记者了解到，公园上上下下已经有5个月没有发工资了。今年中秋节，有人给园领导提意见，恰逢园里卖了三头小狮子，一共得了12000块，园里再添点，给140多位职工每人发了一百块钱。

　　“全园职工5个月只发了这100元。公园正处于建园40多年来最困难的时期。”11月18日，公园副主任陈中玉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大致算了一笔帐：公园每年的动物饲养费是60万，职工工资120万，加上园林管理、设施修缮等，一年的开支在250万左右，而公园门票、场地出租等各种收入加起来不过180万，剩下的六七十万元缺口都得靠自己。“这么大缺口哪里顶的住，从2000年开始，公园财政就开始吃紧了。”

　　在这种情况下，各种开支“能拖就拖，能欠就欠”。“肉钱去年的还没有还清，今年已经又欠了几万块了；青草，好的1毛钱一斤，普通的6到8分钱一斤，也一直都没有给人家现钱。”许伯阳说，国营企业要收现金，所以给动物园固定运送肉类和青草的都是郊县的民营企业和农民，但“不少人送三次五次，见公园一直不给钱，就不再送了。农民四五点赶清早拉来一车草也就几十块，欠他们的钱不忍心，却没办法。”

　　而兽医老姚则透露，由于公园屡屡欠账，已经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如果公园不出高价，大家都不愿意卖，而公园越买高价的就欠的越多。”老姚算起这笔“烂账”，不住地摇头。

　　募捐与认养：杯水不解车薪

　　11月18日下午2点，南阳市人民公园入口处门可罗雀。10多天前，这里刚刚举行过一次募捐活动，募捐的对象是动物园的老虎、狮子等动物，名义是给他们张罗“口粮钱”。据了解，动物园的动物们吃不饱已被当地媒体多次报道，早就不是新闻了，但在整整10天的捐款活动中，总共只获得541.3元，平均一天只有50元。

　　“这个数字让公园上下颇感尴尬，”公园副主任陈中玉对《郑州晚报》说：“这其中，还多亏建委的一位老熟人路过，一次就捐了200元；中光小学三年级的学生路过，集体捐了80多元。否则，数字更可怜。”

　　而为了这次募捐，公园售票处和保卫上职工几乎都加班加点轮流在捐款处值班。对此，一些人抱怨说市民爱心不够，而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老职工则对记者说：“实际上，市民老见我们号召给动物捐钱，也烦了。公园这几年一直在走下坡路，捐钱根本不是办法。”记者了解到，此前，动物园已经零星进行过类似的动物口粮募捐，其中较多的一次，一天就获捐款4000多元。

　　与此同时，从1999年开始，动物园开展了一项名为认养的互动活动：认养者与动物园签约，支付某种动物一年的饲养费，在此期间可以随时免费来看望动物、给动物起名等等。“从活动开始到现在，总共认养了12起，但没有一笔认养费用够动物吃一年的。”许伯阳说，老虎、狮子等动物即便一天只吃5斤羊肉，一年下来也得1万多，但认养者顶多也就能出3千块，其它动物就更少，“孔雀一只两百，三只五百，斑马八百”。

　　“无论募捐还是认养，想解决资金问题都是杯水车薪。”许伯阳说。在这种情况下，“肉食动物赶快淘汰”已成为动物园的默契。一个事实是，去年非典过后狮子尚有11头，经过出售和与其它动物园的交换，现在仅存2头；一头健壮的牦牛也被交换来了食量较少的两只天鹅。

　　“拆墙透绿”是“祸根”？

　　人民公园的多数领导和职工都认为，1999年前后市政府推行的“拆墙透绿”工程是造成公园走下坡路的转折点和主要原因。公园地跨建设路与人民路，处于南阳市最繁华的地段，在这次工程中，其年出租收入达130多万元的20多间临街门面房全部无偿拆除，代之以低矮的银色不锈钢栅栏。这几乎直接导致了公园财政转向“赤字”。

　　紧接着，“市里为了平衡公园的收入，将门票从原先的2元涨为3元，园内动物园门票定为2.5元，却导致了门票售量的下滑”，同时，原先红墙围绕的公园内部变得一目了然，“神秘感”没有了，园内噪声也大了，门票进一步减少，收入比以前减少了50%。

　　而按照规定，老年人持老年证可以免费入园；还有一些不道德的市民则常常掰坏或者翻越栏杆进入公园，破坏了买票秩序。附近因此流传一句顺口溜:大的翻，小的钻，老的不掏钱。11月19日阳光和煦，记者问过西门售票员，当日仅售50余张票。

　　与此同时，与“拆墙透绿”同时进行的一大批公共游园建成开放，解放广场、中心广场、白河游览区都有大面积的绿地和一些娱乐设施，人民公园不再是南阳闹市中唯一的绿地，也不再是人们唯一的户外休闲选择。

　　“这些游园是免费的，有些绿化设计搞的比公园还要好，比如白河游览区就有30多个景点，三季有花，四季长青，公园收3块钱的门票，哪有人愿意来？人不进来，里面的游乐场、动物园再好，也没有人气，更何况，这么多年公园内的环境和设施也没有大的改善，很难吸引人。”公园副主任陈中玉对记者说。

　　从去年开始，公园不得不想办法，但受制于非典等因素，园内游人少，场地出租费用提不上来；想在园内添建其它设施，但每动一块绿地都要经过规划部门的批准。“能想的办法几乎都想了，就是弄不来钱。”某公园领导这样说。

　　80人编制140位职工

　　公园入不敷出背后的一个事实是，80个人的编制，却养着140多位职工。

　　“80个人的编制是93年定的，随着经济的发展，公园的岗位增加了一部分，需要添人；另外，编制虽然没有增加，每年都有一些转业军人和大学生分配进来。到现在，算算超编的就是这个数。”副主任申长海并不讳谈人员超编问题。

　　但申也表示，南阳市财政给公园拨款的金额却没有相应地增加。记者了解到，人民公园是个性质有些模糊的公用事业单位，实行的工资配给制度也一直在变化，最初实行的是全额供应，接着转为差额补充，即门票收入不够的情况下政府补足不够的部分，现在实行的是定额补充，政府一年固定拿出39.6万元给公园，“这笔钱包括人员工资、动物饲养、园林维护等等，公园够不够花政府都不再管”。

　　但这39.6万的标准是怎么来的呢？记者了解到，39.6万实际上只是财政给40个编制的工资加动物饲养、园林维护等的全部拨款，另外40个编制的工资，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公园门票自行解决。

　　“这就是说，财政只能养40个人，剩下的将近百十号人，都得公园自己解决。”陈中玉副主任说，“在以往效益好的时候，人员超编带来的问题并不明显，一月多出来5、6万元的工资开支可以由门面房和门票收入弥补。现在就不行了，否则工资也不会发不下来。”记者问，目前公园实际需要多少岗位，公园领导未作答复。

　　公园决定要发下个月份工资

　　主管南阳市园林工作的建委纪检书记宋富志告诉《郑州晚报》，公园的困境大家都了解，但政府的方向是没有错的，一是要拆墙透绿、美化城市，二是逐渐撒手，直到把包括公园在内的公用事业推向市场，“公园的困境，其实还是没有完全市场化”。

　　宋富志说，南阳市人民公园的困境有自身的特殊原因，但实际上我省内很多小城市的公园或者动物园基本都处于不景气的状态。今年11月初，省政府召开电视电话会议，要求对公用事业改革拿出意见；南阳市政府也召开了会议，研究如何对包括公园、自来水、燃气等在内的公用事业单位进行改革。“公园这一块，年底之前要拿出方案，最迟明年6月之前开始改革；而国家建设部要求，到2006年6月之前所有公用事业改革都要完成。”

　　宋富志认为，目前公园已经完成了第一步工作，调整领导班子，“公园新任的主任刚刚开始上班，但具体情况还没了解透，所以公园具体怎么改革，现在还没有答案。”不过，对于改革后公园达到的目标，他有一个大致的描述：“最基本的就是干管分离。公园属于具体干活的部分都要交给企业，该招标的招标；属于管理层的就要规范编制，人员该分流的分流，保证财政拨款够花，人员不超编。另外，公园还要充分‘挖潜’，把公园的开发利用经营搞上去，比如门票，可以跟物价局协商，可不可以旺季多收，淡季少收或者不收？等等。”

　　采访结束时，记者被告知，公园领导已初步决定，12月份将要给员工下发一个月的工资。(郑州晚报记者 游晓鹏 文/图 自南阳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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