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子连心

　　李自英和邻村的张先有是在福建打工的时候相识相爱的，2003年年初，李自英怀孕了，这是一件大喜事。在怀胎8个月的时候，夫妻俩去做产前检查，没想到，医生检查以后告诉他们，李自英怀的双胞胎是连体儿。

　　编导：张璐 摄影：董辉

　　(一)

　　李自英：去逛街看那衣服，就想着小孩子过了多久，就可以穿这漂亮衣服，那时候就想的挺美的，想的挺好的。

　　张先有：那时候每天晚上躺在一起，就研究了，孩子起什么名字好了。

　　李自英：那时候起了一个秋雪，还有一个我老公说，男孩子叫秋冬，我说怪怪的名字。

　　张先有：后来想想如果两个是女的呢，秋霜也行秋雪也行，要么就改成梅子，也可以。

　　四川省江安县义安村

　　李自英和邻村的张先有是在福建打工的时候相识相爱的，2003年年初，李自英怀孕了，医生告诉他们是一对双胞胎。夫妻俩辞了工作，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四川省江安县义安村，一家人都非常高兴，要知道生一对双胞胎在他们居住的四川农村可是一件大喜事。在怀胎8个月的时候，夫妻俩去三十多公里以外的泸州市做产前检查，没想到，医生检查以后告诉他们，李自英怀的双胞胎是连体儿。

　　李自英：回来我老公脸就一直板着吧，就不高兴，我心里也挺沉重的，那时候不敢说，因为那时候小孩子在我身上，感觉大部分错误在我身上吧，那时候就那样想的，反正我不敢去惹我老公生气，心里也挺不好受的，我老公脸色都不是很好看吧，也不是他摆脸色给我看，而是他心情也挺不好的。后来要睡觉之前他就说了，他就把做B超的结果，拿给他爸爸妈妈看，那时候一家人就挺愣的，全都默默的坐在这个屋里，呆了很久。

　　尽管有医生检查的结果，一家人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他们将信将疑，决定再去其它医院查查看。在泸州，他们先后又找了两家医院，可是，那两家医院的医生都不能确定李自英怀的是不是连体儿。是把双胞胎打掉还是生下来，全家人整整犹豫了两天。最后一家人还是作出决定，把双胞胎生下来。

　　李自英：现在因为医学方面也没有说，确实的是连体的，就顺其自然吧，老公说生下来再看吧，如果不是连体的，就是两个小孩，如果生下来只是一点皮连着呢，就很简单吗，小孩在肚子里也会动，动来动去的，那时候就一个头很高，一个头很低，两个都是立起来的，感觉她们两个一个动得挺高的，一个动得挺下面的，就感觉不是连体，反正就不相信吧，都不朝那方面想，就说生下来了。

　　直到李自英生产前，一家人还始终在心底怀着最后一丝侥幸，生产的时候，医生给李自英实施的是剖腹产。

　　李自英：医生做手术的时候，开刀剪肚皮，动手术的过程我都知道，因为麻醉不是很厉害，我都感觉挺疼的。开始抱小孩的时候，第一次把肚皮剪开，如果小孩不是连体的，刀口的长度应该差不多了，小孩就一直抱不出来在做手术的时候，做到后面我就浑身发抖，都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了，不知道怕面对什么事情，后来又把刀口加长了，也挺艰难的把小孩抱出来了，可是就是连体的，医生就说是连体的，他们医生都在那里看。医生看了也跟我说，小孩是连体的，肚子那里是连起来的，医生跟我那样说了，我心里好像就没感觉了，不疼了，开刀的时候，心里朦朦胧胧的就想着，怎么办怎么办，一直在问那个问号。

　　张先有：自己不敢面对这个现实啊，还不相信是真的，但是我说让我嫂子去看一下。

　　张先有嫂子：在手术室里面都吓住了，看到这样的小孩，真是从来没有看到过。

　　张先有：当时我已经不知道是吓晕了，还是刺激过度，当时我就浑身发软，坐在手术大门外凳子上坐着。

　　张先有嫂子：她们的奶奶也是没办法，奶奶就不做声在那里。

　　生下连体儿，在别人看来只是个新鲜，但是在连体儿的家人看来，却是一场刚刚开始的磨难。

　　李自英：按照我们农村的风俗来说，如果生出一对连体儿，就感觉好像愧对别人，愧对自己，好像做了坏事得了报应那种，可是我就感觉没做过坏事吧，挺对不起他们家的，挺对不起他们的，心里就一直那样想，有种负罪感的感觉。

　　(二)

　　尽管医生说，这对双胞胎很可能是一对连体儿，但是李自英一家人还是决定把她们生下来。

　　李自英：在做手术的时候，做到后面我就浑身发抖，都不知道具体什么原因了，不知道怕面对什么事情。

　　医生的怀疑被证实了，李自英的这对女儿出生得时候，腹部是连在一起的。

　　李自英：心里朦朦胧胧的就想着，怎么办怎么办，一直在问那个问号。

　　张先有：当时我已经不知道是吓晕了，还是刺激过度，当时我就浑身发软，坐在手术大门外凳子上坐着。

　　李自英：在医院的时候，我老公是很坚强了，弄给我吃啊，逗我开心，尽量的不让我想小孩子的事情，他都很少提到小孩子，我生的第二天，小孩子晚上就抱回来了，妈妈就把她们抱回来养着，因为在那里，听到小孩子饿了哭，就会想到小孩子是连体的，也会很伤心吗。

　　张先有嫂子：两个小孩抓来抓去的，婆婆抱着她们也不好抱，洗澡的时候就是哭，两个小孩使劲的往后面仰，我是估计肚子那里绷得有点痛。，也不知道怎么，两个小孩洗澡的时候，就拼命地哭。当时我和妈妈两个给她们洗，我看到小孩我也是难过，别人问起说怎么办，我说我们一家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连子和连心出生以后，家里人四处找医院想为孩子做分离手术，但是医院告诉他们手术费用最少也要十几万元，这对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万般无奈之下，他们甚至想过要把孩子送给医疗研究单位，只盼望孩子能平平安安活下来。

　　连体女婴要被送到医疗研究单位的事传越传越远，医疗研究单位的人没有来，当地的记者却来了，成都电视台一个栏目的记者还跟孩子的父亲张先有说，成都一家比较有名的医院可能愿意免费给孩子做手术，第二天一大早，张先有和嫂子就抱着连子和连心坐着长途车赶往二百多公里以外的成都。

　　李自英：他说抱到成都去我也挺高兴的，因为有医院愿意给小孩子检查，做手术，他还说医院做过分离手术的，那时候其实我有一点放心，心里面可能还有一点点高兴，因为好像小孩子有希望了。

　　张先有和嫂子找到了记者提到的那家医院。

　　张先有嫂子：我们抱过去附二院，那个值班的我们问了他一下，他说我们不知道，我们这里不会管的。

　　于是，他们又抱着孩子去了第二家医院，可是事情发展的并不顺利。

　　张先有嫂子：他说你这种属于外科，我们又抱到那一边去。

　　就这样，他们在成都奔波了一整天，没有医院接收他们。嫂子和张先有从成都回来以后，全家人再次陷进了焦虑当中，谁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就在全家人忧心忡忡，不知所措的时候，当地的泸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和他们讲，他们愿意免费给孩子做检查。经过检查，医生说，连子连心是肝脏的一部分相连，做分离手术是有可能的。最后，医院决定把孩子接收下来，先护理三个月，然后进行分离手术，而这些全都免费。

　　张先有: 不管是手术成功也好,不成功也好,但是至少有点希望,不会再像以前那么灰心了。

　　张先有一家人盼着三个月以后能够顺利地给孩子进行分离手术，虽然那个日子还比较远，但此刻一家人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连子和连心住进泸州的医院以后，因为坐月子不能出门的李自英，开始天天挂念着孩子们。

　　医生：娃，快吃，乖乖，她不饿，是大的还是小的，那一个吃完了吗？哎哟，轻轻的轻轻的。你侧过来侧过来，最好是侧过来，我好洗脑袋，哎哟，乖乖，哎哟，小乖乖，你怎么又弄人家脸去了。

　　尽管医护人员们都很喜欢这两个孩子，但是他们知道做分离手术是有风险的。

　　儿科主任：第一个难点就是，腹皮缺损的重建问题，因为现在患儿太小，现在如果做手术，腹皮的缺损，确实是非常难解决的问题，另外一个就是肝脏创面，肝脏的连接面大概有五乘五公分左右，两个之间从CT上看，可以看出两个肝脏之间，门静脉(大的静脉)有交通，所以手术当中，出血这是一个非常致命的东西，新生儿，每个人可能不到三公斤，如果现在分离出血对她的威胁是非常大的，但是手术难免出血，而且这个出血对她们来说，几乎就是致命的。

　　[李自英家里

　　这是一对双胞胎姐妹，她们有着十分好听的名字，一个叫连子，一个叫连心。不幸的是，李自英的这对女儿出生的时候腹部是连在一起的。连子和连心出生以后，家里人四处找医院想为孩子做分离手术，但是医院告诉他们手术费用最少也要十几万元，这对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万般无奈之下，他们甚至想过要把孩子送给医疗研究单位，只盼望孩子能平平安安活下来。

　　(三)

　　李自英生了一对连体女婴叫连子连心，但一个农民家庭却无法承担做分离手术的巨额费用，当全家人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连子连心的事在当地传开了。随后，泸州医学院附属医院接收了这对连体姐妹，准备经过3个月护理后给孩子做手术，虽说手术可能会有风险，但李自英一家人的心踏实了许多。

　　孩子住进了医院，家里人开始轮换着去陪伴，但是李自英因为坐月子不能出门，只要家里人一回来，她第一句话问的都是孩子今天好不好。

　　李自英：反正每次回来，他们去看了小孩子，也挺高兴的，像我老公每次回来，去看小孩子挺高兴的，说小孩子今天又怎么怎么样了，那些人照顾怎么怎么样了，都挺高兴的，那心里也放宽很多了，感觉小孩子的希望也蛮大的，开始小孩有点隔离，我和我老公的生活，应该说我们两个都在避免，现在好像又挺融入我们的生活，又一直经常谈论那样的话题，好像都融入在一起了。

　　[李自英家里

　　李自英：可能说给小孩子那种母爱吧，人家说刚生下来的小孩子，感觉挺陌生的，只有自己去带了，去抚养她，以后感情才会越来越好吧，现在就挺希望看到小孩子的，挺想念她们的，刚开始都感觉有点陌生，也怕面对这个问题，她们是自己的小孩，那时候感觉应该不是很好，现在感觉就特想念小孩子。

　　[张先有路口等车

　　这天，张先有要去看孩子，等车的时候，乡亲们都凑了过来询问孩子的情况。

　　张先有：跟我下泸州去，走吗。

　　妇女：原来说上海有给连体儿做手术的。

　　张先有：泸州还不是全免费

　　妇女：孩子那样检查没检查

　　张先有：就是肝脏连在一起。

　　妇女：肝子连一起？那肝子可以分开吧？

　　张先有：可以。

　　妇女：两个都可以吧，做手术有多大把握吗？

　　张先有：基本上是很大的希望，

　　妇女：有百分之七八十的希望，都是有希望的。

　　张先有很想让妻子看看孩子现在的样子，于是，我们就把随身带着的相机借给了他。

　　李自英：小床床挺好的

　　张先生：保温箱，整了个保温箱

　　张先有：在输液 输葡萄糖

　　李自英：你没有把被子拿开照全身的

　　张先有：没有

　　李自英：都睡着了，没有醒了的照片

　　张先有：没有，睡着了把她整醒啊

　　李自英：她们倒很会睡，都不知道别人为她们焦了心了。

　　[医院

　　护士：昨天晚上下半夜，你看她睡着了，还有表情还在笑，两个都在笑。我觉得多可爱，如果是没连起来的话，我觉得两个双双多可爱，我经常看到街上，长大了的话多好啊。

　　[李自英家里

　　连子连心的故事通过媒体传开以后，一些大城市的医院也注意到了，重庆一家医院来电话说他们也愿意免费给孩子做手术，这一来，全家人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张先有：重庆的医院就说，他们有这种手术的例子。

　　奶奶：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吗？

　　张先有：重庆只能说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嫂子：他们不敢说百分之一百的。

　　张先有：这种手术没人说百分之百，百分之九十九的。

　　嫂子：泸州是方便点，看你们决定，对于方便还是泸州方便点进点，医疗设备各方面不知道是重庆那边好，还是泸州好。

　　李自英：钱也没有好多，过些日子还要去看娃。

　　嫂子：还要考虑娃的生活啊，两个娃的生活都不得了。

　　李自英：过些日子去看娃的路费，有没有都不晓得。

　　嫂子：医学上，泸州只是说没做过这种手术。

　　李自英：但是泸州愿意做，应该有一定把握我感觉。

　　嫂子：应该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就看这三个月，小孩的抵抗能力各方面，看小孩的造化各方面，现在哪个医院都不敢保证成功。

　　爷爷：不敢保证百分之百的，哪个都不敢，这不是开玩笑的。

　　张先有：就在泸州做就是了。

　　2003年11月8日 泸州

　　2003年11月8日，连子连心满月了，李自英也终于可以见到女儿们了。

　　(四)

　　这对连体女婴叫连子和连心，目前住在泸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她们要在这里住院三个月，然后进行分离手术，这对出生在农村的连体女婴此时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今天，孩子满月了，一直在家里坐月子的母亲李自英终于可以到医院看望女儿们了。自从李自英生下连子连心以后，她还从来没能仔细的端详过她们。

　　李自英：宝宝

　　记者：转过来，转过来

　　李自英：她们出汗水了吗？

　　医生：意思是请你们站这边，他们好拍照。

　　李自英：连子连心，慢点慢点，乖乖

　　医生： 你这样子抱要不得，你这样子抱要不得，这个爸爸这样子有点吓人

　　李自英：你也没和我们说，没的准备

　　医生：这种抱害怕出问题的。

　　李自英：这是连子还是连心，这是连心 ，连心

　　医生：比你想象的可爱吗？

　　李自英：比我想象的更可爱

　　记者：抱起来吗，抱起来，这样怎么拍。

　　医生：抱抱，抱抱，头起来点

　　李自英：连心，醒了，连心，连心妈妈抱你啊

　　医生：朝这边，两个一起

　　李自英本来想和孩子们多呆一会儿，但是人太多，病房太狭小，十几分钟后，他们只好提前离开了医院。

　　李自英：我很希望一直照顾她们，我自己亲自照顾她们。

　　下午，李自英又一个人回到了医院。

　　李自英：连心上午也是睡着了，现在又睡了。连心乖乖。

　　医生：吃的乖得很，吃给你看一下。

　　医生：慢慢吃。

　　李自英：开始有一个高一点，有一个矮一点啊，

　　医生：现在相差一公分

　　李自英：小的大一公分，大的小一公分，小的长大了

　　张先有：长一公分。

　　医生：又睡着了，我们吃好不好

　　李自英、医生：连心 连心

　　乡亲：好乖，你看好乖，抱起看看吗？

　　群众议论：洗澡的时候怎么洗吗？成功的话牌子就打响了，假如失败就打不响了，两个娃有多少连着的，连的有多大，保证两个都成功啊，失败的话就不知道了，成功的话起码全国都晓得。

　　医生：就是这样子的，连子连心 乖乖

　　第二天一早，李自英才回到家。

　　李自英：八点多钟就看到娃娃洗澡，看她们穿衣服，喂奶，帮她们喂奶啊，小指头，特别特别得乖。连心和连子吃的差不多，都要吃一瓶，一百毫升吧，给她就吃，没吃饱就不睡，哭，饱了才睡，好好玩啊。

　　张先有：我在那看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大的很少睡。

　　李自英：她们睁着眼睛一会儿就睡着了，我看闺女是单眼皮，跟你是一样的，一个是单眼皮，一个双眼皮。

　　张先有：我还不是一个是双眼皮。

　　李自英：你就一个是单眼皮。

　　张先有：这样是啊，一单一双吗。

　　李自英：我两个都是双眼皮，连子就是两个都是双眼皮，连心就有一个是单眼皮，你那么些天都没看到，有一个是单眼皮，将来不晓得是不是，长得好乖啊。脚特大，手特长，脚特大，今天看她们脚丫了，有多长了，有那么长，真的好长啊，手指也长，一抓一抓的。

　　张先有：现在看孩子长得很好，但是就怕手术以后有其它的。

　　李自英：现在没什么忧虑的，就想到做手术，怕有危险了，还有手术成功怕有后遗症。看的长得挺好的，又没有想那么多，冷静下来想一想，小孩子做手术，也挺危险的。

　　张先有：毕竟太小了。

　　此时，从上海一家大医院传来消息，他们也愿意免费给孩子做分离手术，一家人不免又开始犹豫。

　　李自英：泸州这方面，情况也不是真的了解很多，我们看的只是表面现象，娃娃长得越来越可爱了，长高了，长重了，身体具体情况，没有说小孩子这方面的专家，特别的给我们讲过，具体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

　　奶奶：上海做分离手术多一点，技术高

　　李自英：真的不晓得在哪个医院做。

　　(五)

　　连体女婴连子和连心现在住在泸州医学院附属医院，三个月后院方答应给她们实施免费的分离手术，但此时从上海来的记者告诉孩子的父母，上海一家大医院也愿意免费给孩子做分离手术，是去上海还是留在泸州，连子连心的家人犯了难。

　　李自英：真的不晓得在哪个医院做，不可能说他们两家医院的领导都做出决定，和我们坐在一起说，让我们挑啊，不会说两家把合同写好了，让我们做决定。

　　张先有：既然是这样，最好是考虑以后，不能考虑现在，现在考虑多了没用的，主要是考虑以后，娃的手术结果如何，主要是手术以后。

　　李自英：小孩恢复的如何，如果留下后遗症那些，(上海)他们咋个处理，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是最好的。

　　张先有：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自英：不可能的事情也要那么想啊。

　　张下有：绝对不可能的，留下的所有问题，由他们全权负责，道理是说的过去的，保证手术以后没有啥后遗症，哪个敢给你保证，谁也不会给你保证的。

　　李自英：(上海)设备好医疗好

　　张先有：想想还是应该找(上海的记者)商量一下，看看(上海)的医院能不能保证手术以后的问题。

　　李自英：应该跟(上海)的医院联系，如果你自己不直接参与其中，会感觉不踏实。

　　张先有：就是有啥事情提出来，看(上海的记者)和院方协商，最后结局是什么。

　　在泸州，记者帮孩子的父母拨通了上海那家医院的电话。

　　张先有：喂，陈老师你好。

　　陈医生：我在前两个礼拜找你，你觉得不如意。

　　张先有：没有 不是我不如意

　　陈医生：如果你想弄，下一步我们就操作，不想弄我们就算了，最后的决定权在你们。

　　张先有：手术成功以后，孩子回家两三年，或者是三五年。

　　陈医生：开完就是好小孩吗。

　　张先有：三五年以后，手术以后怕是不是会有后遗症啊，手术引起的吗，就是这点。

　　李自英：他懂的。

　　张先有：我知道开完刀就是好小孩，以后小孩遇到，你们手术上面出现的漏洞吗，我们又不懂。

　　李自英：人家说开完刀都有后遗症，小孩特小。

　　张先有：因为我们生长在农村吗，听别人这样讲了。

　　陈医生：你想我们开一次刀，包你娶媳妇，包你考大学，包你发财。

　　张先有：不是那样讲。

　　陈医生：我说过把你这个小孩 ，安全的分开来

　　张先有：我也知道，不是让你们包什么包，我是想，这样就讲不通了。

　　陈医生：我们不可能都包。

　　张先有：你不理解，既然你不理解那就算了。不成功，我就这样一直讲吗，他说那你就去找包的吧，我说你不理解我也没办法。

　　从记者住的宾馆出来，两个人觉得应该向泸州医院的院长说一说自己的担心。

　　廖院长：我们现在从小孩的情况来看呢，她们最佳的手术时间，也要在三个月之后，手术前要对小孩，手术的耐受性进行全面评估，全面评估的情况，还要和你们家属详细的讲，我们可以把专家集中在一起，包括我们的辅助检查，磁共振 CT的专家集中在一起，综合实力应该是非常强大的，医疗都是有一定风险的，你们做父母的应该知道，但是你们应该相信我们医院。

　　李自英：我们对医院也是挺放心的

　　廖院长：既然我们要做，一定会做的最好，至少要做到一个问心无愧，没有什么遗憾吧。

　　李自英：你还有啥子问的吗

　　张先有：非常感谢医院，给我们提供这么好的条件。

　　李自英、张先有：真的非常感谢，好谢谢你啊！

　　李自英：我们去看娃娃吗，又要看到娃娃了，连子连心，这是连子还是连心，醒了一个，一个睡着了。

　　张先有：连子

　　李自英：连子连心，妈妈来看你了，这是连子。

　　张先有：笑一个

　　李自英：哦 妈妈来了，妈妈爸爸来看你们了。

　　张先有：笑一个 笑一个

　　李自英：连子 妈妈给你喂奶了，不高 不高，抬脑袋就行，不高，抬脑袋就行，吃奶

　　李自英：总希望小孩子，做手术应该是很成功的，应该以后都很健康的，都希望小孩子健康吧，就往好的方面想，因为往坏的方面想，越想越担心，越担心就越控制不住自己吧，如果说一个人真的往坏的方面想，可能自己都支持不住吧，那小孩子动手术怎么办，所以往好的方面想，小孩子也应该会好的，小孩子会好的，都往那方面想，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上篇结束--

　　下篇

　　分享 分离

　　编导：尹韬 张璐 摄影：董辉

　　(一)

　　有一对连体女婴，她们腹部相连，一个叫连子，一个叫连心。现在连子、连心六个月大，过不了几天、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就要给她们作分离手术了，手术前几天，连子、连心的父亲张先友带着孩子作各项检查，而连子、连心的母亲李自英因为担心孩子的安危而生了病，只能在离泸州几十公里外的家里熬过手术前的日子。其实分离手术对孩子的父母不轻松，对于做手术的医院就更不轻松，所以院方从手术四个月前就组织方方面面开会讨论手术的方案。

　　四川省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副院长何延政：我们是对两个生命负责，而且后天就要分离了，时间是越来越近了。

　　四川省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肝胆外科主任雷正明：手术前开始分离肝之前，我们尽可能的要把腹壁，还有胸壁这部份分离开，这样我们才有个余地。因为现在两个小孩很近，如果我们在这种情况下，胸骨没劈开的情况下分离的话，我们就很难控制情况。

　　手术前两天对连子、连心的各项检查结束，结果显示：手术时机成熟，当天院方组织了最后一次专家讨论会。

　　四川省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儿外科主任刘铭：我们觉得，两个肝脏的血从这边也可以走，那边也可以走，我们从中间剖没有关系。如果血只是从这一边走，把那边的肝组织保留，那这里肝组织就要坏死了。

　　连子、连心的母亲李自英也带病赶到了几十公里外的泸州，一到泸州，李自英立刻赶到医院看望几天未见的孩子。而此时，孩子的父亲张先友又因为着急上火而感了冒，不能进入病房，只能隔着玻璃看着自己的孩子。

　　李自英：笑啊笑啊笑啊，就在那儿笑。做手术有时候挺开心的，要开始做手术了也挺担心的，毕竟两个小孩子那么小，不像大人做手术知道疼，知道那里痛不会去动。小孩子会乱动，也挺担心的，还有小孩子打麻醉药，会不会引起智商发育，挺担心的小宝贝，小宝贝。

　　张先友：手术一定会成功，因为小孩子检查了很多次嘛，做CT做彩超做ECT，都说连接部位不是很大，也有间隔有界限吧。血管也不相通，感觉应该手术能成功的，一定会成功的，不过小孩子那么小，也会担心的。

　　2004年4月2日，也就是手术得前一天，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提出让张先友、李自英夫妇进行手术前的家属签字，而且还请来了公证处的人来公证，这夫妻俩的神经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四川省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儿外科主任刘铭：我们影像学的专家和临床的专家都反复阅读了这个X光片，肝门非常近，说明什么意思，我们要保证两个都不损伤，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太近了，有这么厚，创面怎么止血，要止血你必须缝，到底是不是两个娃娃都完全保下来，很重要一点是这个决定的。

　　四川省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肝胆科主任雷正明：我们定的主要原则是，力争两个小孩健康完整分开，但是如果遇到刚才刘主任谈那些问题，我们就只能想方设法保一个尽量完整健康。

　　连子、连心胸部、膝部相连，像这样的连体形式占到了所有连体婴儿的百分之五，其它的连体类型还有心脏相连，大脑相连，臀部相连等几种。从1980年到1996年，中国共做了十八例连体分离手术，其中27个小孩活了下来，有九个去世。那么连子连心的命运将如何呢？

　　(二)

　　连子连心是一对连体女婴，明天他们将做连体手术了，做手术之前，做手术的医院要和连子连心的父母签一个手术知情同意书，并且还请来了公证处的人来公证，目的是摆明手术中可能出现的最坏的状况，以便分清责任。

　　四川省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麻醉科主任唐显玲：这对娃娃是肝脏相连，肝脏的血液非常丰富，一个娃娃可能出现大出血，另外一个娃娃也会受影响，因为血液循环是相通的，也会出现相应的失血的表现。一个娃娃病情变化，会影响到另外一个娃娃病情，这是连体手术共有的特征。

　　四川省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儿外科主任刘铭：肝门非常近，说明什么意思，我们要保证两个都不损伤，这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事情，太近了，有这么厚，马上就挨着了，创面怎么止血，要止血你必须缝。

　　四川省泸州市医学院附属医院肝胆科主任雷正明：两公分的距离，正常成人要求切线旁边缝线的距离是两公分，小孩可以缩短点，但是缩短也只能缩短0·5，因为如果太短了，肝组织你们自己平时买猪肝的时候一挤就烂了，我们没法打结，一打结全部烂成一堆泥，也止不到血，控制不到胆。我们要尽全力，你们也要做好思想准备，力争两个小孩健康完整地分离开，但是如果遇到刚才刘主任谈那些问题，我们就只能想方设法保一个尽量完整健康，另外一个就要做出牺牲做最坏的打算，去争取最好的结果。

　　连子连心的父母张先友、李自英没想到手术会有这么大的风险，一时拿不定主意，但最终为了孩子的将来，他们还是决定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字。签完字，李自英刚刚拿过笔的右手就被插上了针头，她又病倒了。连子连心的手术主刀大夫刘铭听说李自英病了，就过来看她。

　　2004年4月2日，手术前一天的下午，院方召开了最后一次术前准备会。接着院方组织第二天参加手术的所有人员进行了最后一次演练，连子连心的分离手术主要包括：麻醉、消毒、分离胸骨、肋骨、分离心包隔肌、分离肝脏、缝合等几大部分，分离的面积只有一个成人巴掌那么大，但涉及的手术人员有二十多人，处理各种意外的预案有七八种。

　　2004年4月3日凌晨，医务人员们开始了紧张的准备工作，再过一会儿，连子连心的分离手术就要开始了。早7点20分，手术的一切准备就绪，连子连心被从病房推了出来。

　　她们的分离手术会顺利吗？

　　(三)

　　2004年4月3日，已经面面相对了六个月的连子连心即将进行分离手术，能否分离，分离后能否存活等等这些考验都是连子连心和医务人员要面对的。早7点20分，手术的一切准备就绪，连子连心被从病房推了出来。7点30分，她们进了手术室。手术室外，连子连心的父母张先友、李自英此时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手术的第一关是麻醉，由于连子连心肝脏相连，血液循环相通，麻醉工作的方法与以往不同，风险也大。连子的麻醉结束之后，麻醉师开始对连心进行麻醉工作。早十点，麻醉工作结束。医务人员们为连子连心消毒。此时，张先友陪李自英回到了自己的病房。早10点25分，消毒工作结束。

　　早10点30分，手术刀落到连子连心身上。分离手术的第一步是把连子连心的胸骨、肋骨、心包等分开，处理不好会引起胸腔进气，引起气胸。早11点45分，手术的第一部分，胸骨、肋骨、心包等的分离工作顺利完成。下面的一部分工作是肝脏分离。张先友吃了一片医院给的镇静药，但情绪依然不能平静。连子连心的一部分肝脏是相连的，分离肝脏时容易引起大出血，如果止血不当，就有可能导致肝组织坏死，甚至更严重的后果。连子连心的肝脏会被顺利分离吗？

　　(四)

　　2004年4月3日，一对连体女婴连子连心的分离手术正在进行当中，大夫们已经顺利分离了连子连心相连的胸部，现在正在进行分离肝脏的手术，此时手术已经进行了3个小时。连子连心的母亲李自英因为焦虑而发了病，正在病床上一边打点滴一边等着孩子的消息。孩子的父亲张先友则在吃了一片镇静药后仍然心绪不能平静。中午12点，在推进手术室4个半小时后，连子连心终于被分离开了，医务人员们顾不上兴奋，立刻开始把她们放在两个不同的手术台上，进行下面的手术。下午14点30分，连心的伤口还在缝合，连子的手术结束。

　　下午15点10分，在被推进手术室7个多小时之后，半睡着的连子顺利的结束了手术。李自英还在打吊针，可是她却呆不住了。

　　下午十五点三十分，连子连心顺利结束了手术。

　　分离手术成功后，连子连心一家的亲戚朋友欢聚一堂。但此时大夫们并不轻松，因为手术的成功并不等于治疗的结束，手术后的连子连心高烧40度，已经持续16个小时，而且小便很少，这是很令人担心的迹象。

　　(五)

　　连子连心是一对连体女婴，在面对面生活了六个月后，2004年4月3日下午，泸州医学院附属医院的医务人员们成功地对她们实施了分离手术。4月4日，手术后第二天的一大早，连子连心的父母张先友、李自英到重症监护室想看看孩子，但医务人员却不允许他们进去。重症监护室内，连子连心正在重点护理当中，因为手术已经结束了十六个小时，但连子连心依然40度高烧不退，而且小便很少。

　　因为手术带来的麻醉、创伤组织吸收、并发症等诸多问题都可能导致不良后果，所以医务工作者都知道手术结束只意味着治疗完成了三分之二，术后的护理工作如果作不好，最终会导致治疗的前功尽弃。

　　鉴于连子连心的状况，手术主刀医生刘铭要求护理人员不间断地为孩子进行物理降温，医务人员们已经持续工作了十七个小时。

　　因为焦虑，连子连心的母亲李自英从孩子做手术开始一直生病卧床，中午刘铭来看望她。

　　刘铭：现在娃娃都醒了，发烧肯定的了，发烧是正常的小娃娃都这样，做了手术后都这样。应该说现在比我们想象的恢复还好一些，应该说现在还可以，但是要完全放心，大概可能要四五天以后。

　　刘铭这么一解释，张先友、李自英反而不放心了，中午一点，他们又来到了重症监护室。但医护人员们以影响治疗为由又拦住了他们。

　　下午2点，乘护士不注意，张先友、李自英偷偷溜进了重症监护室，但还没有找到连子连心的病房，又被护士发现了。

　　下午三点多，也就是连子连心结束手术24小时后，她们的体温降至了38·8度，医护人员们这才送了一口气。

　　但是此时松不了气的张先友、李自英又一次乘护士不注意溜进了重症监护室，这一次他们闯到了连子连心的病房门外。

　　4月4日，手术结束的48小时后，连子连心体温恢复正常，而且可以进食了。与此同时，李自英的病痊愈了。4月23日，连子连心痊愈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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