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例小手术做出大问题

　　内蒙古晨报报道(记者 武峰)一个曾经身强力壮的中年妇女，因一次胆结石手术卧床不起；一个乡村大夫牵线搭桥，联系市、乡两级医院医生在自家南房大胆开刀做手术，给患者带来了无穷的病痛和烦恼……

　　南房成了手术室

　　5月初原本是播种的季节，而呼市土左旗沙尔营乡尔林岱村村民胡春生却一大早忙着给邻村张三家打工挣几个现钱(他家的地包了出去)。胡的妻子段二果一年前在村大夫张成林家的南房做了胆结石手术，主刀的是呼市第一医院骨科医生云来彪，结果术后胆管瘘，胆汁全部排入腹腔，致使段二果腹腔严重感染。内蒙古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住院诊断为：1、胆囊切除术后胆总管狭窄并胆瘘；2、逆行胆胰管造影＋鼻胆引漏术后，医生要求继续鼻胆引流，但注意引流管脱落，一旦脱落将有生命危险。

　　2004年5月份左右，段二果发现有点肚子痛，一直身强力壮下地干活的她不以为然，随着疼痛加剧，便去本村医生张成林家检查。张成林劝她到呼市做详细检查后再做诊断。去呼市检查完的结果是胆结石。当时医生给配了一些西药，但吃后没见效果，于是她再次找到村医生张成林，张成林仔细看完医院诊断书后，提议手术。他说：“在呼市做这么个手术少说得四五千元，我倒有个在呼市第一医院的好手术大夫，不如让他来村里做，还能省点钱……”段二果告诉记者。

　　2004年农历五月十四下午，呼市第一医院骨科大夫云来彪(后出车祸身亡)带着该医院一妇科大夫和4个实习生来到沙尔营乡尔林岱村，同时来的还有土左旗沙尔营乡卫生院院长陆月成、医生姚二瑞生。

　　张成林和段二果的丈夫胡春生说：“别处价格4000元，看你家可怜，就按1800元给你做吧。”胡当时答应了，临近手术前，张又说还得加100元，手术做完得下饭馆管一顿饭，胡应承了下来。

　　手术是在张成林家的南房做的。据胡春生介绍，当时张大夫家没有合适的地方来做手术台，他们想到了村小学的课桌，让胡去借，没借上，后来是张成林的爱人出面才借回两个学生课桌，胡春生把自家挂了一年多没洗的窗帘铺在上面。

　　“从大约下午5点钟开始做，一直做到次日凌晨1点多钟，乡卫生院的陆月成掌灯，云来彪和一位妇科大夫主刀，其他人照应，总算把手术给做下来了，当时我媳妇已是人事不省，张成林告诉我自己把媳妇拉回去……”胡春生回忆。

　　当时正在下雨，医生们累了一天张罗着要去吃饭，胡春生在邻居家借了个排子车想把段二果拉回去，可又怕雨淋着，无奈之下，沙尔营乡卫生院的人才用车把手术后的段二果送回了家。

　　术后引流管堵塞

　　按照胡春生和张成林的口头约定，大夫们只负责护理7天，也就是由张成林大夫每天去给段二果输一次液。7天很快过去了，身体尚未恢复的段二果不得不再向娘家借钱输液，半个月花了3400元钱，交了张成林2000元，欠下1400元。

　　20天后，段二果觉得肚子里疼痛难忍，于是便叫呼市的云来彪再检查一下，云大夫检查后用大号针管在其肚子里抽了几下，也没抽出什么来，于是一同去呼市第一医院，检查发现当时手术后体内留置的引流管堵塞，体内胆汁无法排出。在医院，云来彪在段二果体内整整抽出5大瓶胆汁水。抽完后段二果又回家休养，由村大夫张成林继续输液，半个月后，段二果腹内再次剧痛。段二果说：“这次疼得要命，云大夫来后，接我到呼市第一医院进行了第二次开刀，期间抽出8大瓶胆汁水。”手术后每天还要排出400-500毫升胆汁水，段二果和丈夫胡春生这时才知道这个胆结石手术做坏了。

　　2004年8月25日，在段二果的极力要求下，云来彪等人把她送到内蒙古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她住了三天院，附院的病历记载：患者于55天前因胆囊炎、胆结石行胆囊切除术，术中放置腹腔引流管，20天后总管段狭窄、粘连，随后在分离粘连之过程中出现了胆管损伤、胆瘘、腹胀……

　　两次手术，排不尽的胆汁以及术后的并发症，一纸诊断书一目了然，看来南房里的手术确实做砸了。附院最后的结论是：继续鼻腔引流，注意保护，一旦脱落将有生命危险。

　　主刀大夫车祸身亡

　　2004年11月，已经插了两个多月的引流管给段二果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丈夫成天侍候她起居，继续输液治疗的费用逐日加重，单输液就又借了4000多元，没钱了，村大夫张成林便给段二果停了药。无奈，胡春生去找云来彪，希望把管子取掉。云来彪让他的助手给段二果取管，结果再次破裂，造成段二果又一次病情加重，直到一个月以后胆汁不往外流了才取掉，而这时的段二果身体已经非常虚弱。2004年12月28日，忍无可忍的段二果和丈夫思谋着咋也得和这些“白衣天使”们理论个结果，约请云来彪来村里，这时的云其实早在尔林岱村了。他们在张成林家商量着一次性私下解决段二果的事情。

　　“参加协商的有云来彪、尔林岱村村主任云铁旦、书记张生官，一进门我被村领导一顿臭骂，强迫性地决定让云大夫一次性给我2000元以作为最终解决，我没有答应……”一脸愁苦的胡春生说。

　　事情就这样僵持了下来，一个月后，一个令人吃惊的消息传到了段二果家：云来彪大夫腊月期间在一次私自外出行医的途中出车祸身亡。

　　无人愿意负责任

　　主刀大夫一死，段二果解决问题的希望被击个粉碎。人死了，这个责任到底由谁来负？2005年3月16日，段二果向呼市土左旗公安局报了案，要求根据《刑法》第336条和《执业医师法》、《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等来追究云来彪、陆月成、张成林等人非法行医严重损害公民身体健康的刑事违法责任。

　　土左旗公安局刑警队随即去尔林岱村调查核实，并实地去村大夫张成林家询问、作笔录。

　　同时，段二果又向土左旗卫生局提交“段二果与云来彪等医疗事故争议处理申请书”，土左旗卫生局局长云永昌在2005年5月7日接受记者电话采访时表示，云来彪做的手术属于工作之外的个人行为，并且他未在其注册的执业地点、执业范围内执业，属于非法行医。土左旗卫生局下达的一份通知中强调：根据《医疗事故处理条例》第三十九条之规定：非法行医不能受理医疗事故。

　　2005年5月1日，记者前往土左旗尔林岱村实地采访，看到段二果家的院墙是由葵花秆围起的，家徒四壁。段二果躺在炕上，全身虚肿不下了地，肚皮又松又大。段二果说再不复查、手术，这条命可能就没了。她家的地今年包了出去，14岁的儿子辍学在家，丈夫为凑钱给她看病给邻村盖房挣些现钱。相比之下，村东头的张成林家就气派多了，一溜大正房窗明几净，宽敞的院落方砖铺地。张成林见记者要采访，一脸的谨慎，在外面不知与什么人打了一通电话后，张成林拒绝接受记者采访，说这事与他没有关系，一切在法庭上见。

　　记者随即来到离村28里的沙尔营乡卫生院，在向一位自称是会计的姓李的老同志交待了来意后，李会计说不知道有这码事(卫生院给段二果出诊)。记者问：“张成林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吗？”李会计拿出一摞许可证，最后也没有翻到张成林的，据说是借给某人考证去了。经查明，张成林和云来彪都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记者拨通卫生院陆月成院长的电话，这位曾参与手术的乡卫生院院长一听此事，便慌张地说了一句“这事与我没关系，”便挂断了电话。

　　医院：云的行为属私人行为

　　2005年5月8日，记者采访了呼市第一医院医政科孙科长，孙科长告诉记者，“此次云来彪行医属于个人工作之余的私人行为，与本院没有任何关系，至于他出去做什么，也不是我们医院能管得了的。如果是村大夫，尤其是乡卫生院邀约云大夫出诊，那么卫生院应当承担一定责任，因为云大夫毕竟死了。”相关链接律师观点 内蒙古荣盛律师事务所的苗律师认为，非法行医的界定是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医师法》、《医师执业注册暂行办法》、《医疗机构管理条例》等法律法规，违反法规即属非法行医。没有获得医疗主管部门许可而开展的医疗行为，即使是获得了医师资格或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也有可能被定为非法行医。此案的焦点是主刀的医生死了，而当初聘请该医生的村大夫以及具备法人主体的乡卫生院还存在，段二果所约定的合同形式是与村医协定的，至于她请谁动手术，已经不重要了。

　　《执业医师法》和《医疗机构管理条例实施细则》规定：每个有执业资格的人从事其专业的执业活动都必须经过注册之后才能获得医师执业证书，而该证书只对他注册的执业范围有效，在其注册执业的范围之外其无资格执业，超出范围的行医处于无证行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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