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生活周刊：股市千点之后

　　股市千点之后

　　记者◎ 谢九

　　2005年6月6日，上证指数跌破千点之时，多家营业部里响起了股民的掌声，8年前，沪指首次向上突破千点时，各营业部里也曾同样掌声雷同，只是时过境迁，意味已大不相同。

对于当天创下的998点新低，股民戏称为“救救吧”。即使在最绝望的时刻，股民们也能用各种方式消解他们的情绪。在经过长达4年的大熊市之后，面对亏损累累的账户，他们能做的事情其实并不多。

　　在股民的“救救吧”呼声之后两天，6月8日，股市突然放量大涨，沪指跳空十几点开盘，更有十几家公司开盘即封住涨停，市场竟一度以为交易所系统出现故障。沪指当日大涨8.2%，创下涨停板制度以来历史上单日第四大涨幅。

　　有报道说，这一天股市的大涨导致了一个老股民的死亡，因为他在前一天已经将股票全部割肉，认赔出局，结果面对6月8日历史上的第四大涨幅，在营业大厅其他股民的欢呼声中，急怒攻心，当场猝死。据说，华尔街的投资银行每年都会组织一场泥鸽靶的射击游戏，以此磨练员工们在交易中的杀手本能，于是在弱肉强食的华尔街，很多人成了高手的泥鸽靶。而在中国股市的此轮下跌中，除了早早离场观望者，人人都是泥鸽靶。

　　从6月7日的成交量来看，当天离场出局的当然不止这位老人，相信也没人认为这位老人炒股的水平多低，因为即使能够有幸享受6月8日的大涨，也没人知道那天到底为何而涨。同样，即使经历了长达4年的下跌，也没人知道这4年到底为何而跌。不知为何而跌，不知为何而涨，这才是真正的悲哀。

　　股市下跌的原因众说纷纭，股权分置成为千夫所指。2001年6月，股市涨到2200点时，国有股减持办法出台，随后股市开始步入漫漫熊途。但是也有资深业内人士向记者指出，人们对全流通的恐惧心理只是下跌原因之一，人们担心全流通之后市场扩容，从而造成资金紧张。但是中国股市从来不缺资金，这样的恐惧并非市场下跌的深层次原因，股指不断下跌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机构希望得到足够补偿，从而在这种期望中和管理层博弈，通过一次次下跌来试探管理层的底线。

　　也有市场人士认为股权分置根本就不是问题，比如瑞银华宝的张化桥认为，“股权分置既不能带来资产增值，也不能增加每股收益”，所以没有什么意义。虽然此类说法有待商榷，因为股权分置虽然不能带来资产增值，也不能增加每股收益，却能带来系统性风险，但是张化桥的说法指出了如何看待公司估值水平的本质所在。

　　除去在全流通问题上的纠缠，投资者的矛头所向还有很多。2001年6月开始下跌后，市场曾经在2004年4月反弹至1700多点，但是行情只如昙花一现，很快又开始新一轮下跌，直到6月6日击穿千点。这一轮下跌，新一轮的宏观调控导致公司资金链紧张，南方证券危机引发人们对券商的恐惧……都是投资者的矛头所向。

　　下跌的原因千千万万，但是每个都似是而非，同样，今年6月8日出现暴涨，为何而涨也让人不明就里。暴涨的背后开始传出一些朦胧的利好，比如有传言，管理层专门为券商设立了600亿元专项资金，甚至有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已经有两家券商分别获得了其中的12亿元和15亿元，扶持券商就是间接扶持股市。更让人心动的传言还是传说中高达千亿元的平准基金已经入市，而且由汇金公司操作。在一个又一个传言当中，投资者又开始缺乏独立的判断。

　　股市的走向错综复杂，股民的亏损却是实实在在。2001年6月，沪深两市的流通市值为18800亿元，2005年6月6日，流通市值仅为9900亿元，而在这4年间还新增上市公司200多家，包括长江电力等超级大盘股，如果加上交易成本，扣除一级市场的利润，中国股市在4年间蒸发的资金远远超出14000亿元。如果算上这些资金的机会成本，股民的损失更是一笔无法算清的账。

　　中金公司的首席经济学家哈继铭认为，要恢复投资者的信心主要是解决好股市的顽症。哈继铭提出了在他看来最重要的四个因素，一是宏观经济的稳定发展，二是上市公司良好的治理，三是股权分置问题顺利解决，四是券商的行为要规范。

　　为了稳定市场，管理层甚至暂停新股发行。众所周知，资本市场的基本功能之一是融资，一个没有融资功能的市场，只能是一个畸形的市场。当然，在一个跌跌不休的市场，很多公司自身也失去了上市融资的动力。保护投资者利益是重中之重，同样，恢复市场的融资功能更是题中应有之意。有业内人士向记者做如此分析，其实这样的两难局面对股民来说反而是利好——惟有如此，管理层方能在绝处出手救市，营造一个大牛市。

　　无论管理层是否救市，其实投资者已经开始了自救。虽然惨痛记忆历历在目，股市毕竟是投资者谁都舍不了的一个投资平台。6月10日，清华同方的股权分置改革方案表决大会上，流通股的通过率为61.91%，未能达到要求的2/3，此前人微言轻的流通股东终于在大股东面前发出了自己响亮的声音，他们除了可以用脚投票，现在开始能够用手投票。在以后的股权分置改革试点中，这应该能够给流通股东们足够的鼓舞和信心。

　　股市是经济发展的晴雨表，中国经济每年以8%～9%的速度增长，而股市却以惊人的速度倒退，和8年前的水平持平甚至不如(如果扣除新股发行)。对于这样的背离现象，如果换一种方式来解读，或许多少能给人安慰——不是今天的股市倒退了8年，而是当年的股市超前了8年。过去大家都说中国股市的市盈率太高，呼吁要和国际接轨，现在沪深股市的市盈率大概在16倍左右，这样的水平算不算接轨——中国经济没有“硬着陆”，中国股市却似乎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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