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国市长解答中国式问卷:什么事情会让我睡不着

　　“有什么事情让你睡不着觉？”6月上旬，在北京召开的“世界市长论坛”上，当《时代人物周报》将这个问题抛给不同国度和地区的市长们时，得到了意料之中的不同答案。

　　在与会的约400位来自世界各地的市长和政要中间，我们将精心设计的典型的“中国式”问卷提供给了4位市长，他们分别来自中国、美国、南非和瑞典。由于经济发展程度和执政环境、执政理念的迥异，市长们在接受采访时的态度和给出的答案也不尽相同，而正是从

这些细微的差异之间，才使我们大体上得以窥“一斑”。

　　当促进经济发展成为世界的主题之一时，如何加速所在地区经济的增长也几乎是市长们共同关注的焦点。此外，与平常采访中国地方政要遇到的困难相比，在这次和市长们的接触中，我们随时可以感受到他们的平易近人和对市民(或者说纳税人)意见的重视。“为市民提供服务。”比勒陀利亚市市长马哈士瓦脱口而出的答案，其实是多数国外市长的共识。但与此同时，也是在世界市长论坛会议期间，我们却看到了这样的报道：中国多个城市的市长热线沦为了摆设，对市民的咨询不是无人接听就是敷衍和推委。

　　城市化已然是大势所趋，而市长们的所思所想，从某种程度上说，又直接左右着这个城市未来的发展，更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这也是我们将市长的答卷呈现给公众的初衷之一。

　　中国·重庆市

　　赵公卿 这个城市很有活力

　　赵公卿，重庆市副市长，1945年出生。在这个位置上他已经坐满了5年，前3年，他负责分管重庆市的金融和发展规划。2003年3月，重庆市政府换届，他得以续任，并开始负责分管城市建设和交通，这一年他还曾到美国斯坦福大学进修，学习城市规划。

　　技术员出生的赵公卿1991年才开始从政，重庆市政府对他的评价是：“长期从事企业管理和宏观经济管理工作，有较强的把握全局和宏观管理能力，有较深厚和广泛的科技专业知识，对新事物有较强的洞察能力和接受能力。”

　　重庆，这座1997年成为中国第四个直辖市的城市，地处青藏高原与长江中下游平原的过渡地带。幅员8.24万平方公里，下辖40个行政区县，总人口近3200万，是中国人口最多的一个直辖市。

　　时代人物周报：作为重庆市的副市长，在日常工作中，占用你精力最多的三件事依次是什么?

　　赵公卿：目前我们可能比较注意城市环境，空气质量，水质量，交通拥堵的缓解。这个在城市发展中间很重要的，不仅市长关心，老百姓也关心。第二件事，城市的文明和进步，因为我们是西部城市，群众的生活水平，受教育程度(都有待提高)，让城市进步表现在城市的文明上，城市管理上。第三个事，老百姓的民生，也就是生活质量，就业问题。

　　时代人物周报：有没有什么事情让你睡不着觉的？

　　赵公卿：突发性的灾害事故。这次市长论坛也讨论了城市的灾害对策的一些问题。感觉到这几年城市发展产业结构在调整，突发的这种灾害可能是对我们思想压力很大，因为牵涉到老百姓的生命。

　　时代人物周报：重庆市近几年经济的发展状况如何？

　　赵公卿：重庆还是西部的一个城市，这几年经济增长速度开始步入一个高速时期，整体应该说我们城市在扩张，每年有20到25平方公里新城区的建设；第二个，群众的生活水平在改善；第三个方面呢，我们整个城市的环境在进步，一些外国人来就说重庆的老百姓热爱生活，这个城市很有活力。

　　时代人物周报：你如何协调经济发展和其他社会公共事业发展的关系？

　　赵公卿：我们感觉GDP是基本的经济发展的任务，我们可能更注重人和自然的和谐，然后是社会的进步，特别是关系到群众的一些切身利益(反映)比较多的城市问题的解决。可能这是城市政府当前关注的一件事。

　　时代人物周报：你的施政纲领是什么，任期内的目标是什么？

　　赵公卿：没有，我经历了两届政府。

　　时代人物周报：当你离任后，你期望市民怎么评价你？

　　赵公卿：我特别关注，如果空气质量搞好了，大家都能够珍惜这种环境，把重庆的空气质量保持下去，这个评价可能就最好了。

　　点评：放弃GDP主义

　　发展经济仍然是全世界的共同话题。作为一个发展中国家的市长把发展本地区的GDP放在工作的首位，花费最大精力抓经济效益是很可以理解的。而重庆市的赵副市长说，他最着力的是解决城市的环境、空气质量、水质量以及老百姓的生活质量等问题，最关注的是人与自然的和谐。这在若干年前，是不可想象的。这除了说明中国的城市发展已经和世界许多现代城市一样面临着共同的环境问题，也说明中国的市长已经具备了现代管理者的视野。科学的发展观，确实已经在使中国的领导者开始从GDP主义和追求政绩的短期行为中走出。一个城市的可持续发展能力将最终决定这个城市的竞争力，这已经成为中国城市管理者的共识。

　　美国·华盛顿特区

　　安东尼·威廉姆斯 “我一直在为选举权而努力”

　　安东尼·威廉姆斯，1951年7月28日出生于美国加州洛杉矶。他是一对夫妇的养子之一,从1998年至今任华盛顿特区市长。这位光头黑人市长长得有点像篮球明星迈克尔·乔丹。良好的教育背景使他显得彬彬有礼，但谈吐之间不乏豪迈。

　　华盛顿特区全名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别行政区(Washington, District of Columbia)，独立于各州，1790年，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将这个城市确定为美国的首都。特区总面积162平方公里，总人口超过400万，是美国的政治中心。

　　1995年以前，华盛顿市政府的财务状况混乱，于是该市邀请曾担任克林顿政府农业部的首席财务官安东尼·威廉姆斯出任特区首席财务官。两年后，他就使特区政府7亿美元的财政赤字变成了1.85亿美元的盈余。两年后，他当选市长。

　　一直以来，华盛顿特区由议会直接管辖，总统兼任市长。直到1974年，华盛顿才有了独立的市长，自治性得到加强。虽然华盛顿的居民履行公民义务，但其选举权是不完整的，这是威廉姆斯任市长以来一直关注的。

　　服兵役上大学时他已经25岁了，但威廉姆斯还是以优等成绩获得耶鲁大学政治学学士学位，并且在哈佛大学法学院取得法律学位。在后来的时间里，他还获得了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管理学院的公共管理硕士学位。

　　时代人物周报：作为华盛顿的市长，在你的日常工作中，占用你精力最多的三件事依次是什么？

　　安东尼·威廉姆斯：我一直在为华盛顿特区的选举权而努力，华盛顿特区的人民在众议院里没有他们的议员，这是两百年来我们都在争取的东西。这是第一点。第二是公共安全，这当然也很重要。第三，经济发展，扩大我们的经济规模，税收等等。

　　时代人物周报：有没有什么事情让你睡不着觉？

　　安东尼·威廉姆斯：我最担心的是城市遭到恐怖袭击。另外让我担心的是无辜的儿童被枪杀，我们的国家时有枪战发生，有时候只是一些年轻人的游戏，他们用枪互相袭击，无辜的孩子有时会被杀。这太恐怖了。

　　时代人物周报：华盛顿特区近年来的经济发展状况如何？

　　安东尼·威廉姆斯：我们的经济发展很迅猛。最近6至7年，我们总共投资3700万美元用于经济建设，应该是世界上最大规模的投资城了，华盛顿特区在美国也是经济很强的一个地区。

　　时代人物周报：你如何协调经济发展和其他社会公共事业发展的关系？

　　安东尼·威廉姆斯：当然，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我相信经济发展会促进社会发展，例如我们做的一件事是创立了住房建设信托基金，当资金投向城市的贫穷地区时，有三成流向了新住房的建设和生产。今年下半年和明年，我们还将投入资金用于创造新的就业，我兴奋地期待这些就业职位的产生。

　　时代人物周报：你的施政纲领是什么，任期内的目标是什么？

　　安东尼·威廉姆斯：我们对整个城市有官方的规划。这个战略规划结合了城市里的各种力量，也结合我们的预算。每两年我们都做一个调整，市民对这些战略规划的期望主要有：争取选举权，促进政府的治理能力，公共安全，健康福利等。

　　时代人物周报：你在离任后，期望市民怎么评价你这个人？

　　安东尼·威廉姆斯：我当市长之前没有所谓的市民评价，不过我建立了这种机制，市民可以打电话给我反馈意见，对政府所提供的服务提出不满。就像你去联邦快递公司寄包裹那样，你可以随时跟踪你的包裹到了什么地方。市民打来的电话也让我知道我的服务怎么样，我和市民之间总是有沟通的。目前看来，一切还好。

　　点评：公民权利为主

　　以两年时间就能让华盛顿特区政府财政由赤字变盈余的业绩当选市长，安东尼·威廉姆斯被看好的肯定首先是他的理财能力。也确实在他任内，华盛顿特区成了美国经济发展迅猛的地区，成了世界上投资规模最大的城市。然而这位学政治学出身的黑人市长坐在首都市长任上后，费力费神最多的却是一直为华盛顿特区的选举权而努力。在实行高度自治和民主的美国，其首都的公民却没有完整的选举权，众议院中没有他们自己的议员。看起来，这似乎不仅与四百多年前那个奠定了北美自治政府基础的“五月花号公约”精神不太符合，与二百多年前通过的美国权利法案也不协调。难怪，一任一任的华盛顿市长都得为此努力不止。这也许是这个市长永远与别的市长的不同之处。

　　而相同之处则是那个让全世界的很多市长都有可能睡不着觉的来自公共安全方面的危险。“9·11”恐怖袭击事件后，保障公共安全和应对突发事件凸显为所有现代政府明确无疑和首要的职责，威廉姆斯作为美国首都的市长，比起他说的扩大经济规模，恐怖袭击等公共安全问题当然是他夜不能寐的最大担忧。中国的市长们比他幸运得多，因为还没有听说中国的哪座城市成了国际恐怖主义打击和恐吓的对象。但中国突发性灾害等公共安全问题也该让一些市长们睡不着觉了。已经有中国官员坦言，最怕夜里来电话，因为大多数会是矿井出事一类的恶性事故。无论是怕丢掉乌纱帽，还是别的原因，人民群众的生命和国家财产的安全能让官员们睡不安稳，问题就有解决的希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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