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滩评论：意见领袖

　　李银河：国学可以研究，前提应为批判

　　近来中国人民大学要设立国学院的事情引起了很大的论争。中国社科院研究员李银河日前在《新京报》撰文指出，国 学院可以设，国学可以研究，但前提是应当有一个批判的态度。

　　李银河称，从社会学的角度，这个论争可以追溯到此前关于文化与进步关系的一场世界范围的更大的论争。在中国近 代和现代，如何对待国学这个问题一向是容易使人激动的。原因在于国学一度被批判为阻碍中国进步的传统文化。在国学统治 了一两千年之后，中国的知识分子才了解到，除了国学，还有其他的学问。于是，一些人开始对国学采取了颇不恭敬的态度， 主张彻底抛弃者有之；觉得它无甚内容大部分已经死去者有之。这些人大都主张进步论。这种态度引起的反弹也很强烈，而持 这种观点的人往往主张文化相对论。一场关于文化与进步的论争愈演愈烈。进步论者认为，社会的发展变化有一个线性的规律 ，世界上所有的文化都不得不服从这个规律，中国的文化就处于这个发展序列的较低阶段，中国要想进步就只能否定自己的固 有文化。文化相对论者则认为，每一种文化都有它自身的存在理由和运行逻辑，不可以说谁进步，谁落后，所有文化的价值都 是相对的。

　　李银河认为，极端的进步论和极端的文化相对论都不能自圆其说，在一个特定的社会中，有些文化与进步无关，有些 文化与进步有关。与进步无关的文化如饮食习惯，如某些宗教信仰等。与进步有关的文化如政治制度中的民主与专制；如经济 体制中的计划与自由等。

　　李银河指出，在观察那些与进步有关的文化时不可忽略两点：第一，传统的中国文化与进步的关系并不一定是完全对 立的，其中有些因素可能是与进步并行不悖，甚至有促进作用的。第二，文化与进步的关系并不一定是因果关系，即文化是因 ，进步是果，它们二者之间也可能互为因果，换言之，中国的落后也许并不完全是中国文化造成的，有相当一部分的中国文化 是中国长期处于前现代状态的反映。在研究时应当将国学做上述两个部分的区分：与进步无关的那部分传统文化可以多加肯定 ；而与进步有关的那部分文化特别是其中阻碍了中国进步的部分则应多加批判。

　　薛涌：都是人的关怀，未必不能相通

　　最近在复旦大学首届汉语大赛中外国留学生队意外夺魁，引起人们的议论。一些人认为，这是我们的教育长期忽视汉 语、过分注重英语的结果；另一些人则认为，让美国人考托福，未必考得过中国人，这并不说明中国人英语比美国人好。学者 薛涌日前对此发表了看法。

　　薛涌称，相较之下，后一种意见更近情理一些。这样的比赛结果，只能说明比赛的题目不能反映汉语的实际应用状况 。不过，人家在我们的母语比赛上赢了，还是说明人家在汉语的某个方面比我们好。国人从中可以得到不少启示。

　　薛涌说，我们有些人有种心态，觉得中国人的东西，外国人只能学到皮毛，不可能真懂。有些学者说，大鼻子写的东 西总有个什么理论框架，更有些人说，大鼻子写出来的东西，是出于外国人的关怀，不是中国研究的正道。薛涌以史景迁的汉 学研究为例指出，实际上许多美国学者，做学问并不一味玩理论，还是用最传统的学术方法，刨根问底。更有些西方学者，从 来认为研究中国就要以中国的问题为中心，非常警惕把西方人的问题当作中国研究的起点。

　　薛涌指出，中国学者研究中国比不过外国人，常常并不是因为自己没有理论，而是因为他们总觉得自己比人家了解自 己——中国。中国学者这种自以为是的态度，实在应该好好改改。全球化的今天，更要心胸开放些。奥运会的标语“同一个世 界，同一个梦”最近出台了，希望国人不仅是这样喊口号，还应真诚地相信“人同此心”的道理。这个“心”当然可以有不同 的文化表述，但仅仅表述的不同并不能构成在其他文化中生长的人了解中国的根本障碍。“欧洲关怀”也好，“中国关怀”也 好，说到底都是人的关怀，未必不能相通。所以，小到“呱呱坠地”怎么读，大到对中国文化和历史的一些基本问题的阐述， 外国人都可以比中国人强。人家要是真比我们强，就得好好跟着人家学。

　　曲新久：将吸毒行为定为犯罪不可取

　　针对吸毒行为应不应该被定为犯罪的问题，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曲新久日前在《南方周末》撰文指出，吸毒行为不宜犯 罪化。

　　曲新久指出，吸毒首先是个人消费行为，直接危害的是吸毒者自身的健康乃至生命，而不会直接危害他人和社会的利 益，法律尤其是刑法，原则上不干预个人消费。吸毒行为的不道德性仅仅在于：每一个人都是社会共同体的一员，每一个人都 有责任成为社会和谐与发展的贡献者，吸毒这种自我毁灭性安排间接地构成了对国家、民族的侵害。

　　文章说，一个人走上吸毒道路往往是因为好奇、受骗上当、精神空虚甚至是受到他人强制以至更为复杂的社会原因， 所有这些均不足以成为惩罚吸毒者的理由。国家、政府、社会以及我们每一个人应当关注的是，为什么会不断地有人走上吸毒 道路，我们应当如何更好地治理、调整我们的社会以预防、控制少数人走上吸毒道路，而不是消极地惩罚吸毒行为。

　　针对有些社会学者认为将吸毒定为犯罪对没有尝试过毒品的人会起到震慑作用，有利于缩小毒品需求市场，从根源上 切断毒品的供应链的看法，曲新久指出，这是一种似是而非的观点。将吸毒规定为犯罪除了告诉公民吸毒是犯罪——当然是错 误的以外，不会有其他更多的益处。一般人不吸毒并不是因为害怕刑罚惩罚，吸毒者也不会因为刑罚惩罚的存在而停止吸毒， 世俗的任何惩罚均不能抵挡毒瘾的发作。相反，将吸毒行为宣告为犯罪，会在相当程度上阻塞吸毒者自愿戒毒之路。

　　曲新久最后指出，我国刑法将持有毒品行为规定为犯罪，已间接地将非单纯吸毒行为纳入犯罪领域，对于以贩养吸的 吸毒者，司法机关有足够的惩罚措施应对，不会导致对以贩养吸的吸毒者执法困难。惩罚吸毒者是将吸毒者推向贩毒分子一边 ，而不是拉到社会一边，实不可取。

　　恐怖主义的本质是以野蛮勒索整个文明

　　日前伦敦发生连环爆炸事件，事件的恐怖主义性质已无大疑。《南方都市报》7月8日社论文章指出，面对恐怖分子 的暴行与罪恶，对于各国政府而言，真正是值得郑重地说一声：“攻击伦敦就是攻击所有国家。”而对于各国民众来说，更值 得理性而真诚地说一声：“我们是世界公民。”

　　文章说，自“9·11”事件以来，恐怖分子的想象力已无禁区，手法也防不胜防，文明世界容不得半点的松懈大意 。与文明世界主流势力的理性批判相比，民间赫然而有附和激赏的声音，此是更值得担忧的事实。

　　文章指出，这附和激赏恐怖行动的声音之一，便是“恐怖袭击只是针对美国及其支持者，而不是针对所有国家”。文 章认为此论调的荒谬之处，在于狭隘地将“基地组织”等同于“恐怖势力”，而浑不知在以平民性命为要挟、以政治意图为诉 求这同一特征本质之下，实施莫斯科剧院人质事件的车臣分离势力，是恐怖组织，在巴基斯坦绑架、杀害中国工程师的武装分 子，也是恐怖组织……

　　文章还提到，对于恐怖主义，与“针对美国论”相关的，还有“弱者反抗强权，舍恐怖主义别无他法”的见解。文章 说，反对霸权是正义的，但若是默认了这正义反霸的邪恶手段，其实就等于为了降服一个魔鬼而放出更恶的魔头来。恐怖主义 反的不是霸权，而是人类文明，攻击的也不仅仅是霸权国家，而是所有国家。

　　针对恐怖主义的附和激赏者往往认为的“伤害平民有理”以及其“伊拉克的平民死得，英国的平民就死不得”的反问 ，文章称，伊拉克战争不免平民之死，占领军当然负有责任，但亦不乏尽量避免平民伤亡的考量与准备，这与恐怖分子主观上 就是专门要以伤害平民且想方设法扩大伤害范围相比，正是正邪的分野所在。恐怖分子以平民的生命代价来报复、警告、恐吓 某个国家，本质上正是以野蛮来勒索整个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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