茹苦赴缅把倭抗--中国远征军老兵李长维忆往昔

　　新华网重庆8月13日电（记者周轶君、张琴、朱薇）16岁徒步出四川，8年抗战，走遍大半个中国，曾远征缅甸、印度，只上过三年私塾的“壮丁”却历练为师部中校参谋主任－－现年85岁的李长维，独居重庆梁平县西南寺庙双桂堂，自称是“沉在海底的无名老兵”。

　　时光过去60年，李长维坐在双桂堂一间小屋讲述往事。床上铺着他写的书法，有一幅是他的诗句：“茹苦含辛抗倭寇，千艰万难老不矣。”

　　临危不乱过人处

　　1942年，中国应英国政府要求，派孙立人率新38师入缅甸解救遭日军围困的英国军队和美国记者、传教士等共7500多人。当时李长维正是孙立人手下的上尉参谋。

　　他自称“土参谋”，因为同僚中不是黄埔毕业，就是拿过洋文凭。可是一到作战，“洋参谋”们开始发抖，纷纷写遗嘱，遭李长维暗中嘲笑。

　　“敌军离我们还有几十里路呢！”

　　“万一跑到我们后面来呢？”

　　“后军很坚固！”他想不出来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安慰这些“洋参谋”。

　　孙立人当初出了一道有关古典文化的题目招参谋，李长维中选。但当时他并不具备画图、用比例尺、指北针、望远镜等参谋必备的技能，孙立人就手把手传授。

　　急中生智立奇功

　　仁安羌一役，孙立人将全体官兵分为三人一组，遍布满山，虚张声势，遍山倒上汽油点燃，满山遍野火光突起。日军在睡梦中惊起，仓促应战，一败涂地。新38师在仁安羌一战成名。

　　战况多变。1942年5月，新38师撤往印度，途中穿越原始森林。李长维回忆当时情景这样写道：“上不见天日，脚踩腐枝烂叶，蚊虫蚂蟥叮咬，补给中断，十几天不见一粒粮食……官兵吃野生植物，疾病蔓延……”

　　十多天后，他们终于抵达印度境内。经过整训，38师、22师和33师组成新一军，次年反攻缅甸。李长维穿上了草绿色美式军用夹克，配美式枪，有了单人棉被和蚊帐。

　　1944年，新一军打到缅西日军最后一个据点八莫。日军分布在树上、房顶，占据地理优势。两军交火从早晨五六时持续到中午12时，中国军队未能推进。炮兵打电话请示孙立人，问：“敌人在空中（树上）怎么办？”孙立人一时也没了主意，对着电话不知如何应答。李长维急中生智，一把抢过电话，以孙立人的口吻果断下令：“先发50枚空炸弹，10分钟内打完，不打完不许报告！”

　　“空炸弹”是一种在空中爆炸的炸弹。10分钟后，炮兵再次打来电话，树上房顶的日军绝大部分被炸落在地，或死或伤。日军前后方失去联络，一夜间发起十多次猛攻，遗尸1200多具，还是以失败告终。

　　因“抢电话”有功，孙立人准备提拔李长维，考虑到他履历表上的文化程度是“私塾三年”，就建议改成“十三年”。李长维不愿，最后折中改为“六年”。李长维说到这件事，至今还有些不好意思。

　　抗战归来不识儿

　　1945年8月15日，李长维从缅甸战区撤回广东已经半年多了。这天，军队广播站传出消息：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

　　60年过去了，他仍记得日本天皇投降诏书的大意。当年他可以背诵全文。

　　抗战胜利，固然狂喜。李长维记忆中更为鲜活的，却是回家情形。

　　1948年10月，李长维随国民党60军起义，这支队伍后来整编成为人民解放军第50军。但是阴差阳错，50军名单上没有李长维，同年12月他遭遣送回家。

　　除了父母，离乡11年的李长维几乎认不出家里其他人了。他哭着拉过妻子和孩子说：“今后我再也不出去了，咱们一起生活……”

　　1937年9月，由于得罪乡长，李长维被强行拉去充军，来不及给家里留下什么话。不识字的妻子请人代书写给他的第一封信，一路“追踪”他3年，才到达李长维手中－－因为每次信刚到，部队已经开拔。

　　收到信时，李长维揉搓着信封，眼角立刻湿了。怕人笑话，他将信放进口袋，暂不拆封。入夜，四周俱寂，他才躲进被窝里阅读。擦了好几次眼泪，才把信看完。

　　抗战路上，家书万金。断断续续收到的十多封家信，他小心保存在铁盒中，一直带到缅甸战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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