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后日本在中国的真实存在:国人对日心态矛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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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9月12日10:39 瞭望东方周刊 | |||||||||
《瞭望东方周刊》记者黄琳、吴芳兰、陆洋/北京、上海、南京、重庆报道 60年后,日本在中国的真实存在 究竟有多少中国女人和资生堂发生过联系?这个数字无法统计
8月28日晚,北京万寿路的一家酒楼。 练习合气道的约30个中国青年,在这里送别日本老师石井义基。包括10岁的小孩子在内,每一个中国人都上去敬酒,还把京剧脸谱等礼物送给日本人。他们感谢老师一年来的执教。 55岁的石井是日本合气道平祥塾派来的老师,教学非常认真。他与中国学生一起擦地板,自己叠道服,这些,都不像一些中国老师——他们只要求学生做,而自己在一边看着。 石井眼眶红了,“今天最高兴。”他用不熟练的中国话说。 接替石井的新老师是27岁的汤浅,学电子工程的日本人,自愿辞去工作来华教合气道。他有些腼腆,但很快便与中国年轻人打打闹闹,孩子一般搂抱着翻滚在餐厅的地板上。 石井给每一个中国学生都照了相,印成明信片,在背面用汉字写上他一年来在中国的感受,一一发送给中国学生。中国人也很感动,与日本人拥抱,一遍又一遍。 在此刻,他们似乎忘记了一切。 “历史”是提得最多的一个词 但或许,忘却仅是此时此刻。记忆深处有一些东西,还蛇一样盘绕着。 6月5日下午3点半,太阳晒得人的皮肤有些痛。烈日下的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内,参观者排着长龙在无语地移行。这个地方,记者11年前来过一次,11年过去了,时间好像没有走动。 记者右侧的一对老夫妇正在喝水。老婆婆对老爷爷说:“造孽哟,日本人造孽哟,杀了这么多人,太坏了。” 这种情绪已深浸在南京的血脉中。南京师范大学南京大屠杀研究中心主任张连红告诉《瞭望东方周刊》,日本带给这座古城更多的,是历史的痛苦记忆。 和11年前相比,大屠杀纪念馆里还多了一些旨在“强化记忆”的东西,比如进门处是一口大大的“警钟”,比如那条“历史证人的脚印”铺设而成的铜版路。大大小小的222个大屠杀幸存者脚印中,记者找到了印着“朱秀英”名字的那一双脚印。 大凡南京人都知道七家湾,据说这个地方是因为当年经过日军屠杀后,只剩下七家人而得名。朱秀英老人就住在这里的踹布坊。转了几个小巷子后,在公共厕所后面的一所平房里,记者找到了她。 尽管几十年过去了,那段经历从朱秀英的口里讲出来,似乎仍发生在昨天一样。“为了避难,我那时躲在一个亲戚家里,帮着看看小孩。有一天,我正在摇着摇篮里的孩子,突然进来一个留着大胡子的日本兵,他一边笑着一边把我往床上拖。” 这段经历,朱秀英原本没有对丈夫和孩子们说起,只是最近几年南京大屠杀纪念馆寻找幸存者时,家人才逐步知道这些内情。 中国文化部前部长、作家王蒙有很多日本朋友,也多次去过日本。他每次赴日,都会觉得“又亲切,又凄凉,又黯淡,又遥远,又严峻,又悲伤:以为早已过了,却原来仍然是心里的一个大疙瘩,也许还是一块病”。 “大疙瘩”不仅仅留在老人心里。南京人施小姐的祖父死于日本人刀下。她至今不买日货,不与日本人说话。另外一位南京人,做新闻工作的25岁小昭,在编辑涉日稿件时,每次都要自作主张加上一段日本人屠杀中国人的背景文字。 从未见过日本兵的34岁黄女士奇怪的是,有时会在梦中,被日本人追得喘不过气来,便惊醒了。而她七岁的儿子,有一天,在无人指点的情况下,自己捉笔画出了日本兵被捉住、中国军队与日本军队作战的图画。 “和日本人一起工作不谈国事” “我们和日本人在一起工作从来‘不谈国事’,因为我们知道双方都仇视对方,日本人看不起中国人,中国人仇恨日本人。”上海一家国际货运代理公司职员陈巍表示。 “和日本人做生意,最难的就是质量的要求和把握,如我出口家具时,日本客户检查一个小茶几,会首先爬到茶几下面,看面板反面的油漆是否均匀、是否光亮。”上海日和日用品有限公司总经理高晓峰告诉《瞭望东方周刊》,他1993年从上海外国语大学日语系毕业后,就一直和日本人打交道。 高晓峰说,日本人总是把最好的商品提供给自己的国民,哪怕是一把用不了多久的梳子。 虽然只谈工作,但是冲突也时有发生,“仅仅因为中方人员对日方所谈技术不是很了解,日方就嘲笑中方人员是卖馒头的,什么都不懂。”日语翻译韩炜气愤地说。日语专业的他,毕业后就进入上海这家大型日资企业的技术部担任日语翻译。 韩炜说,由于中日双方在技术水平方面存在差距,中方对其中的一些技术知识不了解,技术交流不欢而散的情况十分多,日本人的不屑与蔑视十分常见,觉得很压抑的他后来跳到了另一家小日资公司。 在日本公司的人更要自强,要重视技术的学习,只有中国真正的强大起来,日本才会瞧得起中国。这是韩炜的体会。 日本人古屋敷久是一家在华日资企业的普通职员,来中国已经四年了,看起来和中国人没有什么区别。他说,其实不是看不起中国人,主要是一些中国人不团结,做事情重私利,不把中国当自己的国家,而且很多时候,喜欢想当然,不太踏实。 对中日未来战争的忧虑 在部分中国人中间,还存在对未来中日再次爆发战争的担心。 “目前和平发展是主题,但是战争的威胁并不是没有。”中国抗日战争史学会副秘书长、中国社会科学院近代史研究所《抗日战争研究》杂志执行主编荣维木告诉《瞭望东方周刊》。 他表示,日本右翼势力抬头,实质就是军国主义复活,政府右倾保守化严重,如果没有得到足够的认识和批评,就有发生战争的可能。 中国未来研究会军事分会负责人刘胜俊大尉也有同感,他对记者说:“虽然中国执行和平的外交政策,但是日美防卫政策一直把我国台湾当作它们的‘保护对象’,其实就是变相的侵略,中国必然会进行防御,因此中日或会有一战。” 中国人民大学东亚问题研究所所长黄大慧博士表示,日本人认为抗日战争,是美国人打败他们,而不是中国人,从心底里佩服美国,并一直学习美国。中日之间的争端主要集中在历史问题、领土、能源、贸易摩擦等方面。 “未来中日之战,不会是像抗日战争那样的传统战争。”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顾晓鸣告诉本刊记者,他表示,日本正在实行全宇宙战略,自卫队也试图跻身国际警察,日本正是想在世界各地布局中超过中国,并会派生在军事、经济、外交谋略之上,与中国不断发生摩擦,达到不打中国而胜过中国。 另一种记忆 不过,关于历史,也还有另一种记忆。这种记忆促生了中日未来“非战”的想像。 上海财经大学历史研究所所长盛邦和教授,出生在新中国成立之初。在他的记忆里,小时候,毛主席就倡导与日本建交;青年时代,邓小平提出改革开放,他见识了日本新干线,意识到新干线所代表的现代化就是中国的发展目标。 就这样,盛邦和的年轻岁月在中日友好以及向日本学习现代化的氛围中度过。因此,他骨子里没有一点“反日情绪”。 “我1972年就开始学习日语了。”盛邦和对《瞭望东方周刊》说,“当时我是一个理想青年,认为中国要想摆脱百年耻辱,就必须学习日本现代化的经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让我从此与日本结下了不解之缘。” 于是,这个华东师范大学第一批文科博士,决然地放弃了由世界银行资助去英国深造的机会,1985年去了日本东京大学。 像盛邦和这样“以日为师”或者深怀对日好感的人,在中国还有很多。 许多中国人仍然记得山口百惠,说起她来啧啧不忘。她曾经是无数中国人的偶像。高仓健则改变了一代中国男女对“男子汉”标准的看法。现在,一些成功的中国男演员身上,依稀还有高仓健的影子。 中国不少电影导演,都深受黑泽明的影响。张艺谋说:“黑泽明使我明白,当走向外面世界时,要保持自己的性格和风格。”张本人的作品如《英雄》,连一些构图细节,都很像是黑泽明的《影子武士》。 另一位导演王小帅,看了日本电影后受到震惊。他说,那是惟一能被东方人理解的电影。他因此改变了导演风格。 至于年轻一代中国人,阅读村上春树成长起来的,实在太多了。这本书也被一些中产阶级当作生活指南,不仅仅《挪威的森林》一直处于畅销之中,只要村上一有新著出版,便会以最快的速度翻译过来,摆上了大书店最醒目的书架。 抵制不住资生堂的诱惑 由于这两种记忆的交织,事实上,中国人大多是在对日矛盾的心态下生活着。 和大多数重庆女孩一样,逛街是华岩生活的一部分,在商场转了半天,还是没有抵制住资生堂(WHITIA海洋美白保湿乳)的诱惑,目前这种来自日本的化妆品已经成为不少中国女人的至爱。究竟有多少中国女人和资生堂发生过联系?这个数字无法统计。 刚刚买完资生堂走出商场,外面突然响起了警报,发呆了几秒后她才恍然大悟。“哦,今天是6月5号,纪念日。” 从1998年以来,为了纪念64年前日军制造的“六五”大轰炸惨案,重庆每年的这一天都要拉响防空警报,以此警示人们不要忘记那场战争。 事后华岩对《瞭望东方周刊》说,“其实,我当时听到警报后,还真的想了想,真不该买资生堂的东西。”类似华岩这样的中国人有多少?也是一个无法统计的数字。 由于使用日本产的松下牌剃须刀,同济大学亚太研究中心主任蔡建国开玩笑称,自己每天早上和日本“亲密接触”,但看到报纸上日本右翼最近的言行,他“肺都气炸了”。不过,到了今天,他还是舍不得扔掉那把剃须刀。 上海理工大学大二学生陈新(化名)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义正词严地痛斥了一些中国人的媚日情结,认为他们是叛徒。 但很快,陈新要求提前结束采访,因为他急着去上日语培训课。记者追问原因,他吞吞吐吐地表示,在上海有很多日企,如果会日语就更好找工作。 接受《瞭望东方周刊》采访的绝大部分人士都表示,尽管从历史上对日本有些反感,但在选用产品方面,不太介意是不是日本生产。 这样的情况,复旦大学出版社贺圣遂认为很合理。“日本由于地缘的关系,已经形成了‘资源加工最优化’的模式,无论是产品,还是文化,都比较精致。” 相关专题:瞭望东方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