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早报：全球反恐从制度到心灵的转变

　　作者：周庆安

　　从两架客机撞上纽约世贸大楼开始到今天，已经过去整整四年了，我们仍然不知道9·11恐怖袭击究竟在多大程度上改变了我们的生活。但我们知道的是，今天世界政治的几乎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反恐和恐怖主义对抗的语境。而四年后的9·11，当整个美国都沉浸在新奥尔良飓风灾难的悲痛之中的时候，我们仍然没有遗忘向9·11死难者致哀。

　　四年前的9·11事件，世界第一次认识到恐怖主义的破坏力。因此，一方面全球大多数国家都将恐怖主义视为国家安全的重大威胁，而反恐合作也成为全球合作的重要方式；另一方面，9·11之后的四年里，全球仍不安全。恐怖主义在以一种集团化、符号化、全球化的方式蔓延，其深度和广度也是空前的。墨西哥《千年报》曾进行统计，自伊拉克战争以来，恐怖袭击案件增加了两倍多，从2003年的175起增加到2004年的625起。

　　全球各国政府和舆论对于反恐怖主义的强调，从主观上加深了人们对恐怖主义非理性行为的厌恶，但是也从客观上提升了恐怖主义的威慑力，世界政治秩序因此发生了深刻的变化。第一次有一种跨越国界的政治形态进入全球框架，并且成为正常国际秩序的重要对立面。恐怖主义不但凸现其深刻的历史根源，而且从形式上更加散乱、从定义上更加模糊。全球不得不以政治上合作、经济上阻断、甚至是军事上打击的方式来对待一种源自极端思想，却难以定义的敌人。

　　但是四年来，全球反恐战争的确已经发生了重大的转变。在过去的四年中，全球反恐活动主要关注于组织层面和制度层面。打击恐怖组织，在全球范围内追缉本·拉登，甚至是从制度上颠覆所谓的支持恐怖主义国家，已经成为美国过去四年中的主要反恐方式。但是组织反恐遭遇到的困难，却迫使全球各国在面对恐怖主义的时候，深入思考为什么世界仍然不安全的理由。

　　四年之后，全球反恐战争正在从组织反恐向心灵反恐转变。世界更加需要了解如何消除恐怖主义不但对人类身体，更对人类心灵的威胁。美国国会公共外交顾问委员会在2003年的年度报告《改变观念，赢得和平》中告诉我们，9·11让美国认识到，国家间的仇恨心态仍然在蔓延，态度已经成为国家安全的重要概念，而恐怖主义正是在文明间情绪不稳定的时刻，对于观念和心灵的控制与操纵。因此，目前的全球反恐应该进入从全球的心理上消除恐怖主义恐惧，同时也消除恐怖主义偏执的时刻。

　　而从全球发展的角度来说，人们对于恐怖主义的恐惧正在日益消退。让人们感动的是，无论在别斯兰、伦敦还是马德里，遭受恐怖袭击的人们都保持了空前的冷静和团结。在这四年中的一系列人为和自然灾难，都让人们逐渐认识到，在恐怖主义之外，仍然有许多让我们恐惧并且需要竭力抵抗的威胁。包括全球发展不平衡、贫困、疾病在内的大规模危机仍然在威胁着人类的生存。这些威胁不但甚于恐怖主义，而且也在另一个层面催生恐怖主义。

　　更深入地说，在理性旗帜之下的反恐战争，是一个无法推行孤立主义和单边主义的国际合作，也是一个任何国家都无法例外的国际责任。但是反恐战争的方式，以及其政治目的，却是今天我们仍然值得探讨和衡量的。因为四年来的反恐事实证明，反恐行为的选择，往往最终影响了恐怖主义是否消亡的核心问题。而在反恐战争中添加政治企图的行为，往往会导致极端恐怖主义的复苏甚至是进一步的扩散，更威胁到全球合作反恐的信誉和合法性基础。

　　反恐成为一个全球主题仅仅只有四年，因此当我们面对全球反恐的新趋势的时候，我们应当认识到世界的安全，不但在于各国生存环境的改善，更在于人们心灵的解放，我们还应当认识到反恐对人类心灵的解放，不仅是个体性的，同时也是全球性的。因此，这种解放不但需要我们从组织和制度上努力，更需要我们平等地倾听和理性地面对。因为心灵上的恐惧，其实更难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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