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经济半小时》：假药背后的销售网络

　　央视《经济半小时》栏目9月14日晚播出节目《假药背后的销售网络》，以上为节目实录。

　　今天我们来关注一起假药案。昆明市官渡区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今年8月22日，经过缜密侦察之后，云南省公安机关就在这个小区发现了价值上千万元人民币的假药，这是到目前为止，云南省破获的最大的一起假药案。

　　在昆明市一个普通的居民小区——白马小区，当公安人员和药监人员打开这个小区地下室的大门时，发现这里堆放着大量的假药。 经过仔细清理，他们发现这些假药共有7个品种，包括吗叮林、地奥心血康、三金片、感康、等常用药。在这些假药中还有大量的还没来得及包装的散装药片，都是自制的，有三金片、银杏业片，这批假药伪造得非常逼真，从外包装上看，它的批号都是仿照真药的批号来印刷的，因此从外表看几乎看不出它的真假。

　　药监人员：“厂家如果不把它拆开是没办法区分的，从外表看不出来，必须拿出药片，假的容易辟开，真的非常难劈，因为提取方式不同，真的上面有一层油膜一样的东西假的没有光泽。一般的消费者根本没办法识别。”

　　检查人员发现，假药仓库里的这些药品都是市场上销量较大，价格也较贵的品种。

　　检查人员：“他伪造的药都是价值很高的，像克感敏，板蓝根这样的药他就不会去干。”

　　检查人员告诉记者，真药和假药在制造工艺和成分上不一样，象胶囊即使打开后也只有专业人士才知道里面的奥妙。

　　在仓库的一角，检查人员还发现了大量这样的药品撤卸后的包装，一共有34个麻袋。

　　检查人员“这是犯罪份子把已经到效期的药品把药片剥下来以后，再发回他们的生产点再进行重新包装，再发过来再卖一次，这就是被剥的药品的包装。都有感康，三金片，银杏叶片，地奥心血康”。

　　经过反复辨认，药监人员终于在感康的包装盒上发现它的防伪标记是假的。

　　检查人员“有的批号做出来后有防伪膜，有的批号没有，这些假药贩子怎么办，他去买一盒真药，按它的批好原模原样去做，所以查处起来非常困难。”

　　在仓库里检查人员还发现了大量伪造的印章、证件和营业执照。从包装和外观上，这些药品可以说是做的以假乱真，真叫我们这些普通消费者难以分辨。那么，这些假药假到什么程度呢？公安人员和药监部门把这些药品封存了之后，马上将样品送到云南省药品检验所进行了检验。

　　检查人员：“这7种药品的检验报告是：罗红霉素含量不合格；银杏叶片两项指标不符合规定；地奥心血康三项指标不合格；三金片两项指标不符合规定；就连风油精都被检出四项不合格。基本上全是假药。再一个我们也通过了厂家的认定，也不是他们生产的。

　　检查人员还告诉记者，象吗叮林这样的药，虽然国家药典公布了他的成分，许多药品生产厂家都可以生产，但这些查抄的药品却仿冒了西安扬森的注册

　　除了商标侵权，假药最大的危害还是指标不合格，对消费者的健康构成了严重威胁。采访中我们了解到，在破获这起假药案之前，昆明市一位退休干部就曾经因为吃了假冒的地奥心血康，出现胸闷气短的情况，他刚刚向云南省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进行过举报。那么，这些数量惊人的假药到底是谁卖到云南的呢？

　　今年，云南省有关部门对全省药品销售企业进行了检查，结果令人震惊，文山、德宏、西双版纳等很多地市州都发现了假药的踪迹。当时，云南省药监部门初步判断，在当地很可能存在一个销售假药的犯罪团伙，而且数量庞大。随后，云南省公安厅和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联合成立了调查组，对假药的来源和去向展开彻底调查。

　　今年上半年，云南省公安机关通过调查发现，在一些货运部门经常有一些标识不明的药品进入到昆明市场，而从去年到今年，云南省的药监部门也在一些药品零售企业查到了一些假药。将这两方面的线索汇集起来，公安机关有了一个基本的判断。

　　公安人员：“云南市场上可能存在大量的涉案药品。”

　　药品需要在市场上流通，公安机关一方面从外围开始查找，另一方面，药监部门也通过正常的行政执法检查去寻找线索，通过大量的工作，所有的线索逐渐地集中到一个人头上。

　　袁：主要的案件涉及到一个叫汤建华的人，江西籍，他从省外把大量假药组织到云南，通过一些企业，形成一个非法销售假药的网络关系。然而，要认定汤建华大量贩售假药，必须有更多的证据，公安人员判断，汤建华把假药运到昆明后，一定会有存放药品的仓库。

　　就在公安机关苦苦寻找汤建华存放假药的仓库的时候，云南文山一家药店销售的地奥心血康被当地药监部门查出是假药，被罚款7千多元，这家商店找到了上面的批发公司，要他们付罚款，这家公司于是找到汤建华的弟弟汤华茂。由于汤建华不愿承担这笔罚款，这家公司在争执中将汤华茂打伤，汤建华一看势头不对，逃到贵阳去躲避。8月22日，云南省公安机关在贵州公安机关的协助下，在贵阳机场将正要逃往成都的汤建华抓获。

　　随着汤建华落网，这个团伙藏匿假药的两个仓库也就浮出了水面。调查组在进一步调查后发现，这起案件中涉及销售假药的药品批发企业共有50多家，涉及的药品主要是一些治疗心脏病、血压高的常用药，而且都是名牌药，售价比较高。而汤建华为了能把假药卖出去，也是挖空了心思作假。

　　今年43岁的汤建华是江西人，在上个世纪80年代因犯流氓罪被公安机关逮捕入狱，1996年出狱后不久，他先是在成都做药品批发生意，2003年又到昆明从事药品批发。

　　汤建华告诉记者，他的药来自成都的一家医药企业，自己只是一个药品中间商。并且他说这些药全部来自正规渠道，都有正规手续。当记者问到汤建华他销售的药品是真药还是假药的时候，汤建华这样回答：

　　汤建华：“我只知道只要渠道是正规的、有各种资质、有合法手续，我就是真药。”

　　那么，汤建华销售的这些假药真的有全套合法的手续吗？公安人员在查处汤建华的假药仓库时，还发现了各种医药企业和药品生产厂家的证书和印章，还有公司营业执照、税务登记证、组织机构代码证，药品经营质量管理规范认证证书，药品检验报告书，和成品检验报告单等，各种销售药品所需的手续一应俱全。经过鉴定这些手续全是假的。

　　除了伪造正规医药企业的手续外，为了迷惑一些货主，汤建华还开初也出示过一些正规企业的合法手续。

　　公安人员：汤建华在和一些药品批发企业的业务员初次接触时会出示一些真的、合法的手续，一些合法的

　　为了把假药卖出去，汤建华准备了一整套详细的假手续，但是毕竟他卖的药是假的。按照《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品管理法》第十七条规定，药品经营企业购进药品，必须建立并执行进货检查验收制度，验明药品合格证明和其他标识；不符合规定要求的，不得购进。那么，这些药品经营企业为什么没能辨认出汤建华的假药呢？

　　随着云南警方和药监部门的调查层层深入，有一个现象让调查组意想不到。从汤建华手中购买假药的53家药品经营企业，全都是正规的企业。其中，有两个是汤建华主要的下家。按理说，正规药品销售企业应该可以分辨出药的真假，那它们怎么会被汤建华骗过去呢？

　　汤建华的主要下家田晓东。2003年6月田晓冬经人引见认识了刚到昆明做药品生意的汤建华。

　　田晓东：“说有一个做串货的来昆明了，要介绍给我认识。他一再说是从厂里的业务员，大区销售经理手里过来的，他们完不成任务需要他帮忙销售，好在厂里提成。”

　　为了让田晓东相信自己的实力，汤建华还专门邀请他到成都自己的家中去做客。

　　田晓东：“他当时在成都有一套房子，值200多万，他说把这套房产给我做抵押担保，就说绝对不会有质量问题。”

　　田晓冬告诉记者，除了用豪宅做担保，汤建华发给田晓东的每一批药品都有必须提供的全套手续，这使他放了心。而真正促使田晓冬和汤建华合作的是汤建华给出的优惠条件。

　　田晓东：“比市场价低10%，我们销他的货就多出10%的利润。”

　　就在和汤建华的生意进行得正红火的时候，田晓东通过朋友卖到湖北一家医药连锁企业的一批药出了问题。

　　田晓东：“湖北、江苏都有他的连锁，卖出去后被厂方的业务员发现了了拿到厂里鉴定，发现有问题。”

　　由于涉嫌销售假的罗红霉素，湖北这家企业被当地药监部门罚款23万多元，2004年6月，这家企业到昆明找到田晓东要求他赔偿这笔罚款。

　　田晓东：“写了一个赔偿计划，分期把赔偿付了，在做完赔偿后找汤建华，汤建华就迟迟避而不谈，他反说对方掉了包来陷害他。”

　　由于汤建华不愿意付这笔罚款，田晓东不得已自己掏钱陪了这笔钱。2004年的6月，田晓东中断了和汤建华的生意，而此时他与汤建华的生意已经持续了一年之久。

　　没想到，因为假药东窗事发，让汤建华失去田晓东这个大客户。但很快汤建华又故伎重演，用相同的手段拉到了另一个客户潘怀荣，他们两人之间走的就更近。

　　潘怀荣：“他给我们5、6个点的利润，我觉这是个非常好的供货客户，从心里不愿得罪他，希望能跟他关系处得很好，供货渠道不要断了。”

　　不仅这样，自从结识汤建华并在价格上偿到甜头后，潘怀荣对他报有更大的期望。

　　潘怀荣：“有这个优势，他又能供货，我可以做总代理，应该说这个品种的主渠道就是我的了。”

　　潘怀荣告诉记者，虽然汤建华给了他价格上的优惠，并拍着胸脯告诉他药品全部来自正规厂家，但长期从事药品批发的潘怀荣对汤建华也曾经产生过怀疑，

　　潘怀荣：“我看到空运的单子上有一个‘广东至’，后面就不清楚了，他已经撕了，我觉得是从广东来的他从成都发货给我没道理。”

　　今年6月，潘怀荣往下批发的药品在宝山一家药店出了事，被当地药监部门查出是假药。

　　潘怀荣：“保山昌陵地奥药检不合格，把药检报告传上来了，要罚9900块。”

　　潘怀荣找到汤建业，要他赔偿这笔罚款。然而汤建华却以药店将药堆放在地上才造成变质为由不予赔偿。

　　潘怀荣：“当天晚上我跟他吵架了，我说药检报告摆在这儿，你还能说什么，他说这是下面药店的问题。”

　　这时潘怀荣才发现，汤建华当初给他所有的承诺全都不算数了。

　　潘怀荣：“他的宗旨很明确，他说我做这个生意，用句话直接概括，商就是伤，第一个商是做生意的商业的商，第二个伤就是伤害别人的伤，他说，我们做这个生意的原则就是这样的，你不能怪我。”

　　在万般无耐的情况下，潘怀荣把汤建华的弟弟汤华茂打伤了。在7、8个月的时间里从汤建华手里批发了100多万元的药品，潘怀荣发现自己已经和汤建华紧紧地栓在一起了。

　　潘怀荣：“不管是哪家公司，只要汤建华进入就形成一定的销售量。”

　　公安人员也发现，一些药品批发企业之所以发现自己从汤建华那里购进的是假药，但仍然和他继续做生意，除了贪图利润外还另有隐情。

　　公安人员：“他已经放出话来说，我现在跟你说我是假药你也没办法，你和我都栓在一条船上，我翻船你们也翻船，你们也跑不了。”

　　汤建华的手段其实很简单，一方面精心准备一整套假手续，另一方面，用低价做诱饵，吸引正规的药品销售企业上钩。在采访中，潘怀荣曾经说过一句话，做生意的人，无利不起早。正是这种贪欲，让他们陷入了今天的境地。那么，贩卖假药到底又有多少利润可图呢？

　　从潘怀荣公司的电脑里打出的销售记录，记者看到，有地奥、左克、感康、等多类药品，单是地奥心血康一项，就数额惊人。公安人员随意抽查了一笔药品的销售情况。

　　公安人员：“我们就看2004年10月9号这天，5家企业购了他的药，每一单有4千多，2千4百多，基本上一天就有1万4千多块钱。”

　　据潘怀荣交代，在他和汤建华生意往来的七、八个月的时间里，他从汤建华手里购进了100多万的药品，全都批发到了他的下家。

　　潘怀荣：“医药公司也发，药店也发，只要是我的网络都有，有100多家。”

　　从田晓东的电脑里查到的2003年6月——2004年5月间，他和汤建华之间的药品购销记录，其中有这样的数字，药的销售成本是2394，5639.5元，利润是584，790元。

　　公安人员：他有一个下家，叫李三娃的销售员，光是吗叮林的销售额就是70多万。”

　　那么，如此大数量的药，田晓东都批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田晓东：“销到昆明各个医药公司、零售终端，各个客户。他们再批到哪里就不知道了。”

　　在这些销售记录上，记者在往来单位一栏上看到，既有昆明的企业，也有各地洲的企业，既有批发公司，也有药店和诊所。

　　公安人员：“查证下来在省内涉及到50多家批发企业，零售企业有200多家。”

　　制售假药的暴利到底有多高？国际上有这么一个说法：拿1000美元用于贩卖毒品，利润率是19倍；用于制造假信用卡，利润率是16倍；用于生产盗版软件，利润率是60倍，而制造假药的利润率则高达500倍。正是受了高额利益的驱动，这些不法分子才敢于铤而走险。目前，云南警方已初步掌握了有关假药生产窝点的一些线索，下一步他们将和假药生产地的警方联手，从源头上打击这些生产窝点。而那些参与销售假药的企业，也将收到药监部门的严惩。（主编：梁军　记者：曹莉　摄像：陈滟波　编辑：向华）

　　CCTV-2《经济半小时》首播时间：21：30 次日重播：12：30、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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