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视《法治在线》：可可西里的守望之五

　　央视《法治在线》播出节目“可可西里的守望之五”，以下是节目内容：

　　2005年7月，可可西里的雨季到了。

　　尽管队员们已经回到了城市，但他们的心似乎仍然还在大山深处，藏羚羊矫健的身影不时地在他们脑海中闪现。经过近一个多月的巡护行动，大批的藏羚羊平安地度过了产羔季

节，数以万计新生的小藏羚羊壮大了种群，这片古老的荒原也因为它们的到来再次显出勃勃生机。

　　然而，让巡山队员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们回到格尔木的同时，罪恶的枪声再次将可可西里从静谧中惊醒。

　　2005年7月16日，格尔木。

　　2005年7月16日中午，可可西里森林公安局的侦查员得到消息，曾经一度被重点打击的藏

　　才嘎(可可西里管理局局长)：“由于今年在卓乃湖一带，做了一些科学考察，还有动物调查，一并在搞这个，因为他们(科考队)的撤出，我们的保护队也就随着撤出来了，撤得比较早一点，我们虽然撤回来了，那么盗猎分子能不能进去，有这样一些考虑。”

　　进一步的调查让才嘎局长更为担忧。受到利益的驱动，藏羚羊毛皮的黑市交易已经如同挥之不去的病癣一样再次出现。

　　才嘎：“一直在卖，一直在做这个交易。今年我们掌握的是藏羚羊的皮子突然价格非常高。我们掌握这样一个线索，我们也做了很多方面(的工作)，包括在靠近西藏的纳尺台，一直到沱沱河，一直到格尔木的一些市场，我们都做了了解，就有这样一些反映，所以我们把神经线拉得非常紧。”

　　追求暴利始终是非法交易的目的，有市场的需求必然会让一些利欲熏心的不法之徒趋之若鹜。此时种群刚刚有所恢复的藏羚羊很有可能再次面临被猎杀的危险。可可西里森林公安局立即对格尔木以及周边地区进行排查，希望能赶在盗猎者出发之前发现他们的行踪。这些人大都有过非法盗猎的历史，尤其那些没有固定经济来源并不止一次和森林公安机关打过交道的人更是排查的重点，他们此时的一举一动都被纳入了警方的视线。很快，重点排查对象中有一个人的行踪引起了警方的注意。

　　才嘎：“有一些盗猎人员，始终掌握在我们的视线当中，了解他们的动向。我们就了解到他前一段时间买了一辆车，他原来没有车的。”

　　才宝，青海省化隆县人，在格尔木没有固定职业，曾因非法运输藏羚羊绒被森林公安处理。警方了解到，一个月前才宝买了一辆二手吉普车，性格孤僻的他忽然频繁活动起来，他家也经常有几个不明身份的身影出出进进。根据邻居们反映，前两天这些人连人带车突然不见了踪影。

　　才嘎：“ 7月的15号左右，这个人就是没有了。就在这个地方15号开始我们掌握这个人不在格尔木了，而且他前面开的车也不在这儿了。我们始终怀疑是不是他进保护区了，所以我们沿途保护，加大巡护力度，一直在找沿线有没有车迹，找这样一些东西，一直没有发现，这个人很狡猾。”

　　根据以往的反盗猎经验，盗猎分子从格尔木出发之后，通常顺着青藏公路走到楚麻尔河沿附近进入可可西里。在7月雨水较多的天气里，这条路线相对比较好走。巡山队员随即兵分几路，沿着楚麻尔河寻找盗猎者可能留下的蛛丝马迹，同时在青藏公路沿线设卡盘查过往车辆。多变的高原气候给警方的巡查增加了难度。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公路盘查小组和巡山小组始终一无所获。难道警方先前的判断是错误的？才宝等人会不会没有进入可可西里？带着种种疑问，警方继续寻找着盗猎者的踪迹。(隐黑)

　　2005年7月31日

　　随着时间的推移，巡山小组逐渐撤出了可可西里，但公路盘查仍然继续进行。2005年7月31日，索南达杰保护站突然传来消息，盘查车辆的民警扣留了一辆可疑的吉普车。

　　罗延海(可可西里森林公安局副局长)：“坐在这车上两个人，这两个人显得非常惊慌，表情很不自然。然后从车身上来看，首先身体上来看，他穿的是就是那种线衣线裤，而且外衣都脱掉了，还有另外一个人也是，他连鞋子也没有。”

　　很快，民警们从车后找到了这两个人沾血的外衣和一部海事卫星电话，而这两个人却自称是进山淘金。经过更加仔细的搜查，在车后座上民警们发现了一些血迹和一小撮动物绒毛，根据以往的经验警方判断，这两个人有重大作案嫌疑。

　　罗延海：“当时问他还狡辩，说是淘金，挖金子出来的，根据我们在车上现场检查，这些以后我们感觉他不是(挖金子)。在车上看到有少量的动物毛，(藏羚羊)毛是褐色的、棕色的，很容易看到，当时判断就是藏羚羊的毛。”

　　罗延海：你叫什么名字？

　　犯罪嫌疑人：才宝。

　　罗延海：你们车是去哪里的？

　　犯罪嫌疑人：(沉默)

　　罗延海：你们干什么去了？

　　犯罪嫌疑人：(沉默)

　　罗延海：你们衣服上的血是什么血？车上的藏羚羊毛是怎么来的？

　　犯罪嫌疑人：……

　　审讯中，才宝始终一言不发。但是他们衣服上的血迹以及车座上少量的藏羚羊毛告诉警方，这辆车就是刚刚从可可西里出来，参与了猎杀藏羚羊的作案车辆。但是很可能枪支和羊皮已经被转移。

　　经过长时间的对峙，犯罪嫌疑人才宝终于低下了头，他脆弱的心理防线被警方瓦解。才宝交待，他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藏羚羊皮的价格突然上涨，便萌生了盗猎的念头。他找到几个平常关系比较密切的无业人员，凑钱买了步枪和吉普车等作案工具，准备伺机进山盗猎。他们整天在可可西里管理局门外望风，当发现大批巡山队的车辆回到格尔木之后，几个人立即趁天黑开车出了城。

　　才嘎：“他们觉得，他们这次发财的机会到了，什么机会到了？一个是我们卓乃湖保护站撤回来了，我们刚撤回来，脚还没有站稳，他就上去了。”

　　才宝等人这次并没有选择通常的路线进山，他们一直沿青藏公路走到沱沱河沿，从南线进入可可西里。在恶劣的天气里，他们每天只能行进五六公里，在路上他们又碰上了另外一个盗猎团伙，两个团伙为了达到相同的罪恶目的结伴而行，两辆车花了近十天时间才到达了卓乃湖。刚刚产羔生子的藏羚羊在返回途中身体虚弱，在盗猎分子疯狂的枪声中近百只藏羚羊倒在了血泊之中。才宝向警方交待，因为天气一天比一天恶劣，他们在得手之后放弃了继续捕猎，返回途中一部车也坏在了路上。当他们回到青藏公路的时候已经是狼狈不堪，为了躲避警方的打击，才宝他们自己开车返回格尔木，其他人则带着羊皮和枪支在路上拦车向南逃逸。

　　警方通过对才宝的审讯得知了另外一名犯罪嫌疑人马某的住址，这个人当时在分手的时候负责携带羊皮，警方立即赶到马某在格尔木的住处进行搜查。

　　民警们在马某的家中一无所获，看来狡猾的盗猎分子已经觉察到了警方的行动，带着藏羚羊皮逃之夭夭。为了掌握更加充分的证据，才嘎局长决定，组织巡山队员沿着盗猎团伙行进的路线再次进入可可西里，因为只有找到猎杀藏羚羊的现场才能给案件提供铁的证据。

　　2005年8月3日 可可西里索南达杰保护站

　　才嘎局长与巡山队员们一起研究进山路线，分配任务。

　　才嘎：“从抓住他那一天起，我们开始分三个行动小组来行动，要看这个是不是要打藏羚羊的，要落实他的行动。一个是组织了寻山队，要切入腹地，要准确到盗猎分子从事过现场的地段，是不是从事了盗猎藏羚羊的现场，派出有八个同志组成的突击分队，连夜出发。”

　　巡山队由经验丰富的主力巡山队队长王周太带队，从索南达杰保护站出发沿青藏公路直奔沱沱河沿。王周太清楚地知道，在方圆四点五万平方公里的可可西里无人区，只有找到盗猎团伙的车轮印才能到达盗猎现场。

　　王周太：“因为像这个可可西里的话，天气比较冷，像这次的话，特别是雨下得特别多，行车的话特别难，而且这次一直下，他们这个犯罪嫌疑人，他们在那个里面一个是一天走几公里，按照他们的供述，很难走，很难走。”

　　路途比队员们想象的更加难走，刚离开公路十几公里，巡山队的吉普车便陷入了淤泥。由于这里大都是盐碱地，晴天时泥土硬得像石头一样，一场雨过后便成了泥泞的沼泽，车辆在这里几乎寸步难行。

　　王周太：“这就是犯罪嫌疑人留下的车印，你看这些草被车压过以后朝这个方向倒，还有这个石头，车轮朝这个方向走，把这个石头往相反的方向推。在可可西里无人区，车轮印就像指纹一样，是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线索，从这个上可以看出车行进的方向，还能估算出车经过这里的大概时间。”

　　出发后第四天，在距离公路一百多公里的地方，一条清晰的车轮印出现在巡山队员的眼前。在不远的一个山沟里，队员们找到了被盗猎团伙废弃的吉普车。经过检查，王周太发现这辆车的

　　卓乃湖边，队员们清点已经被秃鹫吃光了的藏羚羊尸骨。

　　面对这遍地的尸骨，队员们沉默了，仅仅在一个月之前，这里还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无数藏羚羊奔跑跳跃、繁衍生息。而此时的卓乃湖畔却成了充斥着血腥的屠宰场。地面上到处散落着藏羚羊已经被食肉动物啃噬得支离破碎的尸骨、弹壳还有沾满血腥的拨羊皮的匕首，这群高原精灵的尸骨此时正用空洞的双眼看着它们的人类朋友，似乎在质问着每一位队员，此时的空气凝重得令人窒息。

　　经过清点，在卓乃湖南岸的这个盗猎现场，民警们一共找到了二十六具已经支离破碎的藏羚羊尸骨，其中还包括五只小藏羚羊。整理好这些尸骨之后，队员们继续向西，返回索南达杰保护站。(隐黑)

　　队员们将藏羚羊尸骨一一取出，展示给才嘎局长。

　　才嘎：“我在山里头住的时候，我非常非常愉快地看到了成群结队地藏羚羊在奔跑。我们保护这样，每一个真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场面，我们每一次就是说看到血腥的场面以后，那个心情，我觉得那种难受就好像自己身上割了一块肉的那种感觉，非常难受。”

　　宁静的可可西里再次经历了杀戮，漫天的阴雨洗不尽盗猎的血腥。经过巡山队员们的努力，部分被猎杀藏羚羊的尸骨被找回，两名盗猎者也已经落入法网。但由于狡猾的盗猎团伙已将藏羚羊皮转移，警方将继续追寻赃物，继续寻找在逃犯罪嫌疑人的踪迹。

　　才嘎：“我们看见这些，被吃光的这些骨头，但是骨头里面的眼睛里头，已经深深挖掉的，两个眼睛看着你的时候，它在想啥？我们任务完成了没有？这个话真的是无法形容。”

　　六月巡山时队员们救助回来的两只小藏羚羊现在已经长大了不少，每顿饭它们能喝两三瓶牛奶。在队员们眼里，它们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现在这只小公羊已经有了自己的名字——才桑诺布，在藏语中意思是伴随好运的宝贝。

　　再过两个多月，当它们能自己吃草的时候，他们也将告别保护站，告别这些照顾过它们的队员，回到养育它们的可可西里，去继续它们祖祖辈辈守望荒原的承诺。

　　索南达杰保护站队员在夕阳下用奶瓶给两只六月巡山时营救的小藏羚羊喂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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