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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村庄社区”胎动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09日12:43 新民周刊

  这是充满后现代派理想的新农村:居民每天与土地、水、风、植物、动物打交道,他们对其他物种充满尊重,他们在 公共场所相互交往他们对社区事务拥有权力,他们分享公共资源……

  在澳大利亚的墨尔本大都市区,人们正在按《墨尔本2030》来建造这类社区。叶齐茂在墨尔本大学城市规划与设 计专业念完博士后,在澳洲一住就是10年,已经成为澳大利亚
规划院的一名成员。2003年底,这位曾经当过人民公社党 委书记的规划师回国受聘为中国农业大学教授,从事村镇规划工作。

  2004年至今,叶齐茂不停地奔波于中国乡间,踏访了11个省的60多个乡镇。这是一名规划师的“科学苦旅” ,他调查出来的数字是那样触目惊心,下面是他对中国农村社区型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现状的一个形象的描述——

  假如中国只有10个村子的话,我们可以这样地描绘10个村子的人居环境:3个村子在猪圈或厕所旁打了一口井, 供人们饮用;4个村子路基比房子墙基高;5个村子夜里进不去;6个村子没有公共活动场所;7个村子养着猪、牛、鸡、兔 、羊,其中5个村子不宜人居;8个村子没有电脑或图书室;9个村子没在防火上花一分钱;10个村子都把脏水往外泼。

  “中国需要搞好乡村建设规划!”这是叶齐茂从调查中得出的结论。

  毫无疑问,中国将唱响“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的主旋律,叶齐茂期待中国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将与世界可持 续发展的时代俱进。

  乡村规划,任重道远

  在华西村,这位去国10年的规划师若有所思。这座富有的“中国第一村”在一座塔顶上装饰了5公斤金子,却不对 生活污水进行处理。让这位规划师深有触动的是,从高塔上俯视华西村,“整个村庄像座军营,一个式样,一种颜色,一个高 度”。“当我们嘲笑人们穿同样的衣服说同样话的时代时,我们的规划师却为农民设计如此这般的‘军营’。这是不负责任的 坏规划。”

  “中国有3万个乡镇70万个行政村别说设计成一个面孔,一百个面孔都是不行的。可持续发展强调多样性原则 。” “如果把中国的农村都建设成一个样子,重蹈‘千城一面’的覆辙,再搞‘万村一面’,那将不是一场‘建设’,而是 对中华文明的‘摧毁’。我们要建设的一定是有中国特色的农村。”

  在北京郊区,有一个村因饮用水井大肠杆菌超标,政府出资为他们打了一口井。然而在调查中,叶齐茂却发现,这口 新井距离老井不到10米,牛粪人粪和全村的污水仍然在这口新井周围,“不要很长时间,这口新井又会变成茅坑。”这是叶 齐茂看到的又一例忽视规划的悲剧。在中国农村,没有规划和“坏的规划”一样,都不能建设好新农村。

  2004年叶齐茂深入京郊100个村调查,结果98.5%的村庄在1994年6月1日公布《村镇规划标准》以 来,没有制定新的村庄规划。而全国11个省调查下来,叶齐茂更惊讶,没有做规划的村庄占到99%,即使个别村庄有规划 ,也是不完全符合《村庄规划标准》。这些规划基本上没有涉及到村民安全的项目,譬如饮用水源的选址和保护、消防设施的 安排、污水处理、垃圾处理、人畜分离等等。

  “为什么我们不用村镇规划这个工具,去敏锐地察觉出某一特定村和村庄生态系统所及区域的细微末节,去追踪考察 现有或将要实施的设计对环境的影响?”叶齐茂发问道。

  在南方一个地级市,叶齐茂欣喜地看到,这个市已经对200个村进行了规划。然而当地方官兴高采烈地把规划方案 交给他看后,叶齐茂就高兴不起来了。这些规划都是由“城市规划师”们画出来的,不仅没有考虑农村居民点的特殊性,规划 中甚至遗漏了譬如消防设施这样关键的安全项目。

  “许多村庄规划是以建新房为导向的,没有全面考虑最基本的社区型基础设施和公共服务设施的建设,如上下水设施 、垃圾处理设施、人畜分开、改造厕所、防灾等。”如果这类缺乏科学性的规划被实施,我们只会看到一个形式上的新农村。 它不会从根本上改变城乡之间在公共服务设施方面的差别。

  二三十年前,叶齐茂在湖北襄樊农村当知青时,就听过一位老共产党人关于“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宏论:连下3 天200毫米大雨,地里不积一滴水,红砖红瓦的房子一排排。“直到今天,这位地委书记朴实的话语仍然萦绕在我的耳边。 ”然而30年后,当叶齐茂走访中国乡村时,许多村庄还是一下雨就泥泞不堪,甚至还在饮用不卫生的水,还在使用茅坑,还 在屋里养猪。

  令叶齐茂特别欣慰的是,国家“十一五”规划已经明确地指出,“新农村”建设重在政府对农村提供公共物品,如供 水排水设施、垃圾处理设施、交通设施、防火设施等等。作为一名规划师,叶齐茂特别关心这些设施在村庄里的布局,“设计 乡村”、“村庄规划”等专业名词不断从他嘴里蹦出来。

  在给国家有关部门写的调查报告里面,叶齐茂郑重地写道:“新农村建设的基础不仅仅是资金,还必须首先进行实地 调查,制定一个合法、合理和贯彻可持续发展原则的村庄规划。在村庄规划的指导下,才能统筹来自各政府部门的公共资金, 才能解决当前农村公共服务设施严重短缺的问题,才能保护农村居民点的生态环境和人文环境。”

  “村庄规划不仅是一种行政工具,更是一种法律工具。”叶齐茂介绍说,“一部村庄规划受到约50条国家层次的法 规和31条国家层次的强制性标准的约束,它就是这些法律的综合体,能够把这些一般性法律和规定以标准和规范的形式在空 间上表达出来。”

  叶齐茂欣喜地看到,经温家宝总理特批,建设部成立了村镇建设办公室,统一指导全国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建设和村庄 规划工作,在国家层面“村庄规划”呼之欲出,而在调查过程中,叶齐茂看到江西省等省份的“村庄规划”已经迈出实质性的 步伐。

  区域城市和中心村

  “私人宅地,非请莫入。”在北京怀柔区雁栖镇某村,一家别墅大门外竖着一个木桩,白底红字刷上这么8个刺眼的 大字。这个村庄地处水源保护区和长城保护区,仅3户人家(包括一家美国人)就租赁了7公顷土地,把长城和河道圈入院中 ,成为“私家园林”。而当北京因严重缺水而不远千里南水北调,花5元一吨从河北买四级水时,其中一家人却用地下水降温 ,每月使用3万立方水。

  “这3家人违反了包括《长城保护法》、《土地法》、《城市规划法》、《北京市总体规划》在内的10余项法规。 ”叶齐茂气愤地说,这里的土地竟是特殊用地。在北京郊区,特殊用地就占280平方公里。在北京,城里的个人或单位以低 价租赁(30-50年)土地建别墅的现象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作为规划师,叶齐茂看到这样的景象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认为这是城市的“权和钱”欠下的郊区农村的“法律债”, 这种“债务”他还列举了几个:工业发展“欠”下了郊区农村的“环境债”,城市发展“欠”下了郊区农村的“土地债”。在 “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持农村”的背景下实施“新农村”建设,叶齐茂认为这是一个还债的过程,在中国奏响城市化号角的 20多年进程中,农村和农民付出了沉重的土地和环境代价,“新农村”建设正是要破解这道难题。

  “我们究竟是在建设‘新农村’,还是在建设‘区域的城市’?”叶齐茂反问道,其实他心中已经有答案,“在21 世纪,农村都是城市的一部分,不再是城市的牺牲品和附属品,更确切地讲,21世纪的城市是包括农村在内的区域城市,规 划建设农村就是规划建设城市本身。”

  去年圣诞节,叶齐茂回了一趟墨尔本的家。借这个机会,他拜访了澳大利亚规划协会维多利亚州主席TrevorBudge 先生。Budge先生告诫叶齐茂,城市发展不能再走“郊区化”的路线,让城市没有边界地铺陈,无限扩张,西方人已经认 识到这种“摊大饼”式的模式破坏了城市环境,造成了不可承受的公共开支,一些发达国家的城市发展已经进入后现代主义“ 区域城市”阶段,划定中心城市和中心城市外每个社区的边界;把每个社区建设成集生活、工作、购物和娱乐为一体的混合区 ,“就是反对摊大饼式的城市化,而是收缩成若干个点,然后用道路把它连起来。”

  叶齐茂认为,“区域城市”的规划模式正是落实统筹城乡区域发展思路的具体化,可以从规划上改变“有城必有墙” 的旧思维,让农田山川成为大大小小的社区的环境,达到“我不把你看作城里人,你也不把我看作乡里人”的新格局。

  中国式村庄社区

  “有中国特色的农村不是简单的‘盖洋楼’或追求规划形式上的整齐划一,像华西村那样;也不是复杂的‘文物保护 ’或追求规划上的原汁原味,像乌镇那样。”在中国农村调查中,叶齐茂既看到一些推倒重建的城市型和没有建筑多样性的新 村和上了洋楼的农民新居,也发现了一些既改造了农村居住环境,又保持了地方特色的村庄。叶齐茂主张后者。

  几年前,叶齐茂在墨尔本经历了这样一件事。他们全家看中了墨尔本远郊的一座乡村别墅,回头请律师办手续,律师 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房子有污水处理器吗?”叶齐茂从没关心别墅的污水流到哪儿去。在澳洲,政府规定任何乡村住房必 须自建污水处理设施。在律师的指导下,叶齐茂让卖主安置了一台小型污水处理器。后来叶齐茂才知道,在澳洲和英、美、加 等国都普遍使用小型污水处理器,譬如美国,大约1/4的人口依赖于独立污水处理器。从上世纪90年代至今,这类设备在 美国以每年50万台速度递增。居民购置时可以获得政府补贴,当然每台售价约3万多元人民币对于这些发达国家的居民来说 完全可以承担。

  去年叶齐茂对北京100个村庄调查发现,100%的村庄没有使用下水道和独立的污水处理系统。“使用的小型污 水处理器是牵动新农村建设的重要一环。”叶齐茂算了一笔账,假如使用像他在墨尔本家里的那台小型处理器,最大处理能力 是每天7000升,若按北京市规划人均用水每天30~50升计算,一台机器可处理130人的污水。而经处理的水可以达 到二级水质,可以养鱼、浇灌。

  上个月,叶齐茂有所行动了。他和北京市的一个村庄合作,对一个村庄进行环保试验,从澳大利亚购置了4台小型污 水处理器。10月15日,澳大利亚的技术人员飞到北京完成了安装工作。“使用上下水道,进行污水处理,是农村实现城市 化的重要标志。”叶齐茂这样评价这项工作的意义。

  “新农村”建设应当注意农村污水处理。完善的下水系统农村居民点基础设施的关键部分。这是叶齐茂在澳大利亚做 规划的体会。“新农村”建设变成一个政绩工程,“刷刷墙,扫扫路”,而看不见的下水道这样的排污系统可能不被重视。不 容乐观的是,关于农村污水处理还没有摆到农村建设的核心。

  对此,叶齐茂忧心忡忡,“今天的农村使用了大量的化学洗涤剂,却没有污水处理设施;使用了大量的塑料袋,却没 有适当的垃圾处理方式;汽车进了村,却没有相应的

交通安全设施;使用了电、煤、气,却没有消防设施。”

  “不要把孩子和洗澡水一起倒掉。”这是叶齐茂的忧虑,过去“工业文明”式的乡村建设很可能颠覆了中国农村的“ 生态文明”,“我们要建设一个在建筑形式有地方特色的乡村社区,我们更是在追求建设一个公共服务设施完善的和适合于人 生活的乡村社区。”

  打造中国式村庄社区,就是这位“海归”规划师的构想。撰稿/陈统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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