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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心武现象与《红楼梦》密码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1月14日17:59 新世纪周刊

  -本刊记者/琴小帅

  刘心武将他对《红楼梦》的研究称为“秦学”,认为研究《红楼梦》应该从书中涉及篇幅极少的秦可卿入手,从而引来“口诛笔伐”。而“刘心武揭秘《红楼梦》”系列讲座在电视上播出后,更是疑虑层出,《红楼梦》原来是部悬疑小说…… 如今,这一系列现象已然成为“刘心武现象”,这是继“超女”之后,又一件令大众热烈追看、讨论的大事件。

  刘心武的观点似乎存在已久,但众多红学家并没有做太多理会。直到刘借着中央电视台的东风,忽然引发铺天盖地的“刘心武现象”,才给了众红学家一“激灵”,发现了事态的“严重性”。

  随后讲座内容被结集成书,在书店热销,一时间刮起了“红楼新风”。当“刘旋风”的“秦学”让很多观众读者大呼其深奥之时,众红学家们则纷纷站出来指责刘的荒谬。

  借东风引来的热闹

  自从2004年CCTV10《百家讲坛》做了《红楼六人谈》的电视节目后,刘心武在该节目中讲述《红楼梦》的方式给栏目组编导和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后他再次受到邀请,从2005年4月至10月中旬,接连做了23期的“揭秘”讲座。而此系列讲座的收视率也一直排在整个《百家讲坛》栏目的前三位。

  “他在央视用学术专家的身份来发言,误导大家,影响太大了。前几天有个东北的文化局局长就对我说《红楼梦》这个东西真深奥,是看了刘心武讲座以后才知道的。因为央视权威性高,观众信任它,以为《红楼梦》就真如刘心武所讲那样。虽然电视节目上的一些东西不能保证其正确性,但是作为大众传媒,第一不能去追求奇谈怪论,用哗众取宠的东西来获得收视率;第二不要相信某些名人,很多错误都是由名人造成的,许多名人的观点也非常荒谬。媒体对此要有判断能力。”中国红楼梦学会副会长蔡义江这样说。

  中国第一历史研究院的著名红学家张书才也表示:“他(刘心武)是一个搞创作的,但他认为自己是在做学术研究。如果是写小说,那愿意怎么写就怎么写,但是学术要有根据,不能瞎猜。在他之前没有人讲《红楼梦》这么长时间,这样会给人一种错觉,他讲了这么多集,那他的观点一定是正确的。如今的媒体都面临着经济问题,观众都爱看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百家讲坛》不能说是有意宣传某个观点,它不懂红学,也不太懂历史,我们可以表示宽容。但由此造成的结果应该违背了该节目的初衷,这会让人们对节目表示质疑。”

  在红学家们“围剿”刘心武的同时也附带嗔怪了《百家讲坛》。其栏目制片人万卫回应道:“有这些争议我觉得是好事,因为中国的传统文化现在普遍不受关注。如果没有人去看《红楼梦》,就更不会有争论,关心比不关心强。如果他们觉得刘心武‘胡’说,也可以来我们栏目‘正’说。我们的目的就是引起广大观众对《红楼梦》的关注。我不会因他们对刘心武讲座节目提出异议而对其有看法。”

  同时《百家讲坛》的编导孟庆吉也表示,当初请刘心武来做讲座,是觉得他当过中学老师,又是作家,他有着比其他红学家更丰富的表达能力,而且又对《红楼梦》有着十多年的研究。何况在做节目之前,栏目组会和嘉宾签定相关合同,注明节目中所提到的观点“文责自负”。“我们只会把握宣传口径,不会把握学术口径,历史的东西我们把关比较严格,但文学毕竟不同于历史,我们也不是研究所。”万卫对《新世纪》周刊如是说。

  面对“围剿”,刘心武在他的文章《我的初步回应》中这样说:2004年《百家讲坛》录制了《红楼六人谈》,那六个人里,有一位是蔡义江先生,有一个就是我。现在出现的情况,可能出乎他们意料,就是今年《百家讲坛》我的《揭秘〈红楼梦〉》系列讲座,影响比较大,出书后又销得比较好。其实,这样的事态也同样出乎我的意料。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作为一种文化现象,我恳切地希望各方人士,如有兴趣,都不妨来研究一下。

  被批驳的刘氏“误区”

  “刘心武把《红楼梦》神秘化,好像另外有一个和小说完全不一样的谜底。这和老索隐派是一个路子。但老索隐派还能找出历史上和《红楼梦》相似的人物,而新索隐派影射的对象则是虚妄的,这比旧的索隐派还要可怕。”蔡义江说。“刘心武只是回头走了一条自红学产生之初就出现的索隐派老路,而这条路已被红学发展的历史证明是走不通的。”

  而刘心武对此的回应是“……我又不是由蔡先生等创始成立的那个学会的会员,不必受其章程和领导班子的约束管理,他批评我,怎么用这样的口气呢……”

  在红学家张书才老先生的书桌上,摆放着杜春耕(另一位红学家,家中收集有版本最全的《红楼梦》和相关物品)赠送的《红楼解梦》等刘心武的“秦学”作品。翻开一看,里面早已被红笔标出各种漏洞和批示,满篇皆是。

  “自圆其说,是做学术最起码的要求和最低层次,但用刘心武自己的话都不能自圆其说,到处充斥着自我矛盾和自我否定。”张书才说。如刘心武认为秦可卿和贾元春牵动着贾府或曹家的命运,从年龄来说,他说秦可卿生于康熙51年废太子 10月,死于20岁那年,死因是由于贾元春告发其身份。而后又说贾元春告发之时,正是乾隆登基的期间。对此说法,一直进行清史研究的张书才很快就用逻辑关系计算出其中的错误,而且秦可卿死时应是24岁而并非20岁。

  据刘心武所说,元春比秦可卿要大六七岁,起初元春分给废太子处做宫女,后来废太子之子把元春重新分配给乾隆。但一个废太子的宫女如何能分给乾隆当妃子呢?

  像这样的例子,张书才随便能举出一车来。“开始看刘心武的书时,以为里面有很多内容是他自己的东西,可仔细一看发现,有的可能是周汝昌先生的一句话,刘心武就把它放大了。本来周先生说的这句话虽然不对,但影响不会很大。但刘心武把这个展开来在电视上说,影响就太大了。”

  《红楼梦学刊》副主编孙玉明说,刘心武解读《红楼梦》的第一个误区是为了证明脑子里冒出的某个想法,而去找证据。而那些证据很多都不能证明什么,不是铁证。“有些竟然是历史上根本查不着的”。

  刘心武被指出的解读第二大误区是“生造”。刘心武所谓“回前诗”的说法是没有根据的,“翻遍所有版本的《红楼梦》,没有哪一回有回前诗,刘心武仅凭脂砚斋的几句评述。就将一百多回的《红楼梦》造出一百多首诗来……”

  而作为学者大忌的治学不严是刘氏“秦学”被人揭的“第三短”。“刘心武为了证明秦可卿是太子之女、弘皙之妹,便从康熙第一次废太子讲起,把康、雍、乾三朝的这段历史都拉扯上。可是讲来讲去,都与秦可卿是太子之女没有关系,所以是有果没因。”孙玉明如是说。

  在“戏说”和学术之间,蔡义江认为不能将就,“索性你就说我这是戏说《红楼梦》,我这是根据自己想象来进行的艺术创作。”

  平民与“大老爷”

  刘心武称自己是“平民红学家”,用来拨开红学各大家的“垄断权”。而蔡义江反驳道:“难道我们是贵族大老爷红学家?”

  红楼梦学会成员表示“这是个松散的民间组织,不会有任何‘垄断’的情况出现。”但就群众基础来说,红学会一方要吃亏许多。刘心武的生动口才、电视上的频繁露面、畅销书的宣传无一不是接近大众的利器。口口声声的“平民”、“票友 ”,在姿态上拉近了和普通大众的距离。而那些红学专家却面临着被认为是“高不可攀”、“贵族大老爷”的尴尬困境。

  首先,“大老爷”红学家在传播上处于劣势。通常红学家会在大观园和曹雪芹纪念馆两处定期讲学,鲜少走进大学校园,“有一点我觉得很不对,大学教授在外讲课都能拿很高的讲课费,而大学里请外面专家讲座是不给费用的。好像被请到北大和清华还是给了你面子,我就不买这个账。”

  “我们又不是大款,红学家最穷了。”年过古稀的蔡义江虽说是红学界的活跃分子,但无奈心有余而力不足。“最近我有一个讲座,是给北京朝阳区的老年居民讲的。他们说,出不了什么费用,我说没问题,我不冲你们的钱来,有这个意识就行了。”

  另外,红学家的聆听者多为中老年人,偶尔才会有大学生跑去听。“中国和其他国家在对大作家经典作品的重视程度上还是有距离的,在国外对海明威、歌德的纪念活动都很重大。以俄罗斯为例,奥运会组织者会让游客参观普希金博物馆,来访的国家领导也都会去参观契诃夫纪念馆。”

  正如《百家讲坛》编导孟庆吉所说,之所以刘心武被大家关注,是因为太多红学家“躲在书斋里做学问,感觉有些清高。”蔡义江自己也感叹道:“年轻人会对我们有看法,比如我们守旧、太正统,红学家的东西过于枯燥,离大家太远。因为大部分老百姓对《红楼梦》并不了解,或者说有许多误解,在误解上再加误解就更不好了。大家会觉得红学家说起红学研究来都太刻板,缺乏趣味性。这也是对的,我们应该改正。一直以来,我们可以考证许多东西,可以把研究做得很清楚,但是讲给人家听的时候,应该学会做到浅显易懂。”

  研究之道与现实意义

  一本书研究了百年,从文学巨著、百科全书到如今的悬疑小说。想必曹雪芹也没想到,在辞世这么多年后他仍成为“ 问题”,众人纷纷炮制他的“绯闻”,而出生地和家世也随着“辩论”被搬来搬去。

  “如果《红楼梦》真的有那么多谜底,那么当初曹雪芹早就累死了。它的意义是把生活搬到小说里,所以说《红楼梦》是古典小说跨进现代小说之门的代表作品。”蔡义江说,“它比较真实地反映了当时的社会活动,之所以说它是一部文学巨著,是因为许多经验可以科学地继承下来。它为什么成功,为什么有那么强的感染力,后来的许多作家都受其影响,不管是巴金的《家》《春》《秋》,还是如今连续剧演出的《大宅门》,都与《红楼梦》不无关联。而热门作家张爱玲、金庸、古龙,甚至言情的琼瑶都受到过《红楼梦》的影响。”

  而大部分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譬如古龙在一本武侠小说中描写房间景致的时候,就把《红楼梦》里的一副对联抄了去。金庸《鹿鼎记》写韦小宝要密奏康熙帝,在描述之前准备墨砚的句式中,就直接套用了曹雪芹对秦可卿卧室摆设描写的语句结构,只是把具体的物品换了换。“我觉得《红楼梦》对于现在文艺创作的最大意义就在于科学地总结、传递了它的艺术经验,可以批评和分析它,但要正确地讲。”

  “如果《红楼梦》背后隐藏的都是血淋淋的政治斗争,那么它怎会让读者觉得享受和感动?如果是这样,我觉得《红楼梦》不会成为一本文学巨著。”张书才在研究《红楼梦》中坚持的观点是,“《红楼梦》就是一本小说,并没什么谜存在。有人强调前80回,我理解的基本观点是研究《红楼梦》就应该研究120回,因为这是一个整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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