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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艺谋:《千里走单骑》是一部处惊不变的片子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22日11:46 三联生活周刊

  记者◎郭娜

  4000年的丽江古城,100年的中国电影,10年的二张联盟,5年的张艺谋商业电影探索,2005年12月16日,这若干个因素交相呼应下,丽江大研镇成了欢乐的海洋。无论从哪个角度,这都是一个皆大欢喜的节日。丽江当地从机场到酒店一路载歌载舞欢迎新画面带来的各路财神,当地政府好客地支付了来宾在此地除酒店外的全部开支,从四方街一直摆到古镇
入口的长桌宴出动了全丽江最好的酒店,深夜绽放在首映剧场上空的焰火让人想起迪斯尼和香港。当晚两场综艺节目成了电影外的热门话题,张伟平包机从北京请来200多家到此地的中外记者抱着笔记本电脑,边听边记边用无线网卡发稿。尽管“超女”和裴勇俊没有如期而至,下午17点在四方街开演的歌会气氛丝毫没受影响,本地歌手的金嗓子拉近了和本地观众的距离,网络歌手和来自《莱卡我形我秀》、《梦想中国》、《星光大道》的民选歌星保证了全国观众的收视,一土一洋交替登场,主持人干脆换成了Rap歌手,张口就用张艺谋电影片名来一段。电影首映结束后,《想吃麻花现给你拧》的导演又完成了张伟平“脱口戏”的构想,按照他的要求,这场热闹既不是话剧、也不是小品、也不是脱口秀。两岸三地最有收视率的四个脱口秀主持人完成了这场戏,窦文涛拍案说书,蔡康永、阿雅、何炅表演,拿张艺谋开涮成为全场唯一主题,高潮处,争夺“2006谋女郎”的阿雅叫着“谋谋”坐在了张导演大腿上。现场比张伟平要求的“三分钟一小笑,五分钟一大笑”欢乐许多。张艺谋后来说:“在这场把张艺谋拉下神坛的节目中,很高兴观众都享受了颠覆权威的快感。”有意思的是,没有一个电影明星出现在庆典上,一线的电视明星成了当下中国头号电影品牌的叫卖者,而这又是一部传达了人生无可言说的孤独感的“文艺片”。《英雄》和《十面埋伏》两部大戏后,张艺谋穿插了小戏,但有业内人士预测票房至少在5000万~6000万元,因为张艺谋这个品牌。这次庆典,张伟平花了2300万元,《英雄》是1800万元,《十面埋伏》是2000万元。北京一位院线负责人说:“没人这么搞,我们也在看。”

  孤独不是因为那两部电影

  三联生活周刊:这次《千里走单骑》的首映式呈现了前所未有的亲民姿态,完全不同于《英雄》和《十面埋伏》霸气十足的手法,除了电影题材的原因,是否可以理解为张艺谋、新画面与观众的关系发生了某种程度的改变?

  张艺谋:可以这样理解。我常常把自己放在普通人的角度,导演只是一种职业,是电影本身伟大,我们与之沾边已经很幸运,不能把这个光环移到自己头上。老百姓如此关注我们,不是因为我们,而是因为电影。事实上导演群体的素质并不是最高的,画家、作家群体的素质更高,只不过因为老百姓关注我们,看起来好像我们牛,他们还要借我们的台阶。这也跟我的家庭成长环境有关系。踏踏实实干事一直是我的一个动力。

  三联生活周刊:这种改变是不是《英雄》、《十面埋伏》商业探索的结果?

  张艺谋:没有直接、近距离的关系,认识是循序渐进的,不会有一部作品让你改变人生态度。我越来越觉得文如其人,作品脱离不开成长气质。英国科学家说孩子学习成绩好70%是遗传决定的。我的普通人心态是遗传的,一个人几十年不高看自己,怎么会因为一部片子就范进中举了呢?

  三联生活周刊:讲到文如其人,《千里走单骑》是迄今为止你最节制的作品,完全看不到以往的视觉章法,怎样理解这种转变的发生?

  张艺谋:我自己很内向,但作品常常呈现出豁出一切的感觉,其实也是文如其人的,这是内心世界激扬、热烈的反映。我一直喜欢浓烈色彩,喜欢对抗性运动,比如拳击。我的大部分作品都会呈现出极致化、强烈和对形式感的迷恋。但《千里走单骑》是内敛、不动声色的,对命运、逃离、真实和面具这些命题都是点到即可的,把空间留给观众。这个变化与高仓健合作有关,这部电影就是随着他拍、为他拍的。他本来就内敛,他不做进一步的阐释和动作,不要求回报,不希望看到你被打动的目光,希望你转身就走。他有东方侠士的魅力,比如: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士为知己者死。我在近距离接触高仓健后受到了影响。

  三联生活周刊:但故事是在近距离接触高仓健之前就形成的。

  张艺谋:这种影响主要是在叙事风格的整体把握上,点到即止,没有过去对形式的强调和反复渲染,这次是娓娓道来,流淌的感觉。

  三联生活周刊:每部电影作品都离不开大环境和小环境。从大环境来说,中国电影100年,还处在探索生存之路阶段,而张艺谋的商业探索被大家看作救市的药方之一;具体到你个人的小环境,《英雄》和《十面埋伏》两部电影票房成功的同时也广受争议。在这样的背景下,你选择了《千里走单骑》,为的是了却高仓健与张艺谋多年的合作心愿?什么样的条件,让你在这样的多重压力下,还有空间选择一个还愿之作?

  张艺谋:这是一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因为与高仓健合作是5年前拍《英雄》时的想法,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故事,《十面埋伏》以后这个剧本成熟了,所以就开拍了。并不是在那两部之后刻意的选择。

  三联生活周刊:选择了这个剧本后,会不会因为大环境的影响有所顾虑,这种顾虑是怎样排除的?

  张艺谋:我不是一个超人,电影要开拍的时候必须接受大环境,它影响到我就是要把这部片子拍成一部处惊不变的片子,也会让我们把这个电影拍成是有巨大反差的一个电影。所以你会看到《千里走单骑》的内敛、平实、追求思想性和多义性。本来题材本身决定了这部电影必然是这个风格,因为大环境的关系,更要在这些方面多花一些心思。

  三联生活周刊:外界看来,通常会把这部电影中传达的无可言说的孤独感和对面具的无可奈何理解为导演心境的直接体现?

  张艺谋:很多人认为是我的自述,其实不是,我不能承认它是有直接因果的。孤独不是因为那两部电影,选择导演这个职业就必然要戴上面具。这个职业看起来号令千军,但孤独与无助实际上常随左右。有时候你明明心里已经知道这场戏拍不好,还要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你是统帅,只能表现战场上的坚定和必胜,虽然心里已经败了,但没有人能打个电话,不能指望高人指点。晚上看回放的时候,一个人睡不着觉,恨自己眼高手低,自己无能,但第二天一到现场,还是必须让演员在你的眼神中读出激情和坚定,这是导演的习惯。每次一喊停,不管什么年龄,所有演员都会在第一时间看导演,那种眼神就像一个孩子,等待看你的欣喜和激动,这时候即便你明明知道这场戏拍不好了,还是不得不戴上面具。每部电影都会有这样的时候,你会想,怎么就没招,你知道那个镜头没问题,就是不好不坏,你知道可以做得更好,这时候我常常想有另外的更高明的导演,他们会怎么办?所以电影出来后,大家的批评其实我早已经在心里批评过多少次了。这还是工作上的面具。生活上,同样,没有无所顾忌的人,心直口快只是相对的。

  市场上都是狗

  三联生活周刊: 《千里走单骑》传达的是沟通、孤独、亲情这样超越年龄性别和国别的主题,同时又有高仓健作为一代人的偶像出演,为什么你和新画面还是把它作为非主流电影。你对主流电影的理解是什么?你的主流电影与商业电影是一个概念吗?

  张艺谋:《千里走单骑》成为主流电影?再加几个惊险的情节、动作或者死几个人?我提到的主流电影基本就是商业电影,我无意制造新词,只是认为每个电影都离不开商业宣传环节。大部分老百姓愿意看的电影就是主流电影。社会文化结构与经济状况直接相关,中国目前的经济状况决定了我们的文化结构。但也不一定,美国人虽然至少是大专的平均文化程度,也照样出产垃圾电影,而且票房很好。人都有庸俗的东西,对暴力、色情、偷窥、幸灾乐祸有天然的兴趣,电影院里吃着爆米花看到银幕上山崩地裂就会庆幸自己没有置身其中。所以庸俗的审美取向和知识层次决定了观众对电影的需求。你总不能谴责大多数人吧,即便是知识分子也有庸俗的需要。有了大众这个需求基础就形成了一个循环,制片公司由此得出结论,这是按需制造的食品,按照这样的游戏规则制定的电影就是商业电影。

  三联生活周刊:经过前两部电影的探索,你怎样总结中国当下环境中商业电影的成功要素?

  张艺谋:一样的,动作、灾难、恐怖,要有刺激,我们好像在讨论什么是商业电影?

  三联生活周刊:多数观点认为张艺谋和张伟平的商业电影探索经验是不可复制的,不具有推广意义,因为张艺谋和张伟平都是特例。

  张艺谋:为什么不具有推广性?这种导演和制片人的关系就是可推广的,朋友一样、互相信赖。毛主席不是还说“一帮一,一对红”,见利忘义、互相猜疑怎么合作?新画面最可贵的是两“花”:一是肯花心思变花样,二是肯花费。

  三联生活周刊:因为新画面做的是张艺谋。

  张艺谋:可以因地制宜,手里有谁就按谁做。不是有个说法,市场上都是狗,大狗有大狗的叫法,小狗有小狗的叫法,关键是这个观念。

  我是随大流的

  三联生活周刊:从80年代至今,你的作品呈现了明显的转换,从过去追求思想的力量到今天追求技术的力量,这种技术的力量不仅包括高投资电影的制作技术,也包括商业推广技术,你自己喜欢这个转变吗?

  张艺谋:技术不完全准确,但我知道你的意思。还是随着时代走的吧,“与时俱进”其实不仅是一个政治词,也是一个科学词。我想20年前,票房、投资这些词都还没有,那时候大家关心的都是艺术、政治、艺术和政治的关系,今天到了这个时代想不说都不行了,你看哪个导演接受采访的时候不是满口这些词?这不是我喜不喜欢的问题,我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这是自然而然的,喜不喜欢根本没用。如果是用知识分子“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观念,整个社会都越来越庸俗了。如果你是超前的、时尚的物质主义分子,还会觉得太不够。我认为这就是发生在我们这个时代的痕迹,是一定要发生的时代烙印,你或许可以选择像《千里走单骑》那样逃避,但是你能逃离时代吗?

  三联生活周刊:你甚至从来没有为此感到困惑或者苦恼?

  张艺谋:从来没有困惑、苦恼。上一代导演是在中国50年的政治时代中完结的,赶上那样的时代,是没办法的。我很有幸经历了这个时代,我们从政治时代来到了这个交融、裂变的时代。我的平常心让我能正常、健康地面对时代。有媒体认为我做的是投机选择,怎么可能投时代的机?这就是发生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的事情,非文化莫取的人再感叹也无济于事。如果拿个录音机把20年前和现在说的话录下来,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今天我们讨论“超女”,讨论“博客”都是这个时代的选择,根本不是老年人拍桌子能解决的,很多事情不是现在能评价的,时代的浪头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不等评价已经过去了。

  三联生活周刊:你既不把自己归入知识分子,也不把自己归入物质主义者。

  张艺谋:我是随大流的。我只是搭上了最后一班地铁,再过几年就上不了大学,上了电影学院才改变了命运。我一直是随大流思想的,从来不是极端主义者。

  三联生活周刊:90年代中期前那些电影也是随大流吗?

  张艺谋:是随大流,那个时代的大流就是这个,随的是历史反思的大流。

  三联生活周刊:“超女”这类节目是今天的大流,对你的艺术观念会产生影响吗?

  张艺谋:会产生影响。我爱看“超女”海选,你会看到每个人都很奋勇,以前那些关于美丑的标准不对了,每个都美,会笑得前仰后合。到了决赛和

总决赛就不爱看了,个性失去了。大家都被网民心愿和群众心声禁锢,评委也不刻薄有趣了。

  三联生活周刊:你自我评价是中国最勤奋的导演,张伟平也讲过“张艺谋从来没有停止工作”,为什么一直坚持这个工作频率?不少人认为你的勤奋似乎成了一把双刃剑。

  张艺谋:另一刃是向哪儿的?

  三联生活周刊:全部时间投入工作,没有时间投入生活。

  张艺谋:我们如果不忙也会脱离生活。我看到的京城文艺圈都是圈内人互相来往,谁敢说是生活在第一线的,与民工、老百姓打成一片?所以大家都是脱离生活的。

  信息社会下,可以通过勤奋弥补生活经验。我订了中国所有的杂志,每天上网读报,经常给剧组的人讲他们没听说过的事。生活就在我们身边,是可以通过资讯渠道间接感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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