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秦：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在一个歌迷的心中，齐秦的地位如他的歌名串烧：《大约在冬季》的《爱情宣言》已经像《往事随风》，不再《柔情主义》，不再《呼唤》《无情的雨无情的你》，青春的失意与迷惘在浅吟低唱中化作生命的蜕变。

　　撰稿／陈 冰(记者)

　　从一台破旧的双卡录音机里第一次听到“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走在无垠的旷野中……”是20年前。那时我还是一个刚刚上学不久，喜欢挑语病的小学生，“这首歌有语病！应该是一只狼，而不是一匹狼。”

　　20年后长大成人，歌手齐秦坐在对面接受采访。而40岁的齐秦一脸沧桑的模样，分明也在说他早已不是那个为一个女人在台北街头穿睡衣的摇滚青年。

　　“秦流感”

　　2005年岁末，齐秦带着他的“秦流感”袭击京沪。

　　12月25日，“秦歌齐唱”在上海大舞台唱响，12月31日，齐秦又将在“北京过年”。

　　“时间如飞刀，管你人老人不老，我们一起听当年的歌，这是我去演唱会唯一的理由。”新闻发布会上，从外地赶到上海的铁杆歌迷声情并茂地陈述着对齐式情歌20年的痴迷，还早有预谋地向一直练习书法的齐秦献上一副遒劲有力的对联：“齐韵天籁亘古，秦歌旷世绝唱。”如此高蹈严肃的比附，套用一句广告语，真是“歌唱得好，不如艺名起得好”。

　　这样的场景，多少像是在做戏，却还是让人感慨万千。流行时代的方程式里，过气，总是冷酷无情的。齐秦的歌迷和齐秦都在老去。从1991年的波浪披肩长发到1997年的齐肩长发，再到现在的贴耳短发，齐秦的着装已不再是繁复的摇滚风格的牛仔、皮革与锁链的搭配，简单、宽松，充满棉麻质感的休闲服渐渐变成他的最爱。

　　没有了无所畏惧的叛逆与不妥协，齐秦开始成为虔诚的藏传佛教信徒，“我现在家里还有一个佛堂，每天只要有时间，我就去修习功课，打坐一下，或者烧香。从这样的生活仪轨来看，有时候在社会上你的心会被外在的东西迁移，如果你到佛堂去的话，心情会比较平稳一些，对于你自己的日常生活，对于你的工作都会有很大的帮助。”

　　对于这样一个一心归隐的歌手，还能有眼下热情的歌迷痴迷一把，即使是演戏，多少还有种温暖的感觉。

　　然而，毕竟不是红得发紫的小天王周杰伦，要在岁末年初的演唱会夹击下，杀出一条“血路”并非易事。踏入歌坛20载，齐秦发出三道用心良苦的召回令——

　　首先被召回的是和齐秦一起缔造了《狼》的奇迹的“虹”乐队。齐秦和“虹”乐队曾经是20世纪80年代流行乐坛留给歌迷的最深刻记忆之一，他们严谨的技术性和前瞻的艺术性，对后来的台湾流行乐坛和内地刚起步的流行音乐形成了深远的影响。特别是16年前制作的《纪念日》专辑，至今仍然被公认为是最具收藏价值的中文摇滚概念唱片。

　　如今，乐队成员结婚的结婚，发福的发福，各自成为流行乐坛上举足轻重的大牌，分离成了常态。演唱会上的聚首，更像是一群中年男人对青春的回望。

　　第二道“召回令”齐秦留给了陪伴他20年音乐历程的知音歌迷们。1985年，一张《狼1》将齐秦成功地领上歌坛。那一年，是齐秦难以忘怀的开始和成功，那一年，也是歌迷们难以忘怀的流行经典。如今，40岁的男人们都在听些什么歌？齐秦希望自己的歌依然是唱给他们听的。

　　齐秦把最后一道“召回令”留给了自己。20年的时光如弹指一挥间，但20年的历程不能一语道全。他要召回自己的音乐之路、成长经历，和歌迷一同走入记忆20年的时光机器。漫天飞舞的温情“纸飞机”——从1991年齐秦北京演唱会开始，终场全场飘荡的“纸飞机”已成为他的演唱会不同于别人的骄傲标志。

　　披着狼皮的羊

　　1980年代，是中国改革开放刚刚开始的年代，是属于喇叭裤、T恤衫、波浪头、迪斯科的年代，是热烈谈论深圳、珠海等沿海城市发展传奇的年代。那个时代，一切是那样新鲜，那样诱人。青春由此变得叛逆、难以驯服。

　　齐秦在这个时期是一匹难以驯服的狼。他一度逃课、打架、酗酒直至进了“感化院”。在“感化院”的3年中，他那也是歌手的姐姐、在台大读书的齐豫每周都辗转换车去探望他，齐秦说：“姐姐的到来给我带来了温暖，而这种温暖从未间断过。”

　　齐秦说，那段日子，他觉得自己好像狼一样，“狼心狗肺，狼狈为奸，说狼的没什么好词。一天晚上，睡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有了灵感，我要为这个通人性的动物‘平反’。”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首歌，齐秦说自己和狼好像有了“前世的因缘”。每次狼见到他，都会朝他摇尾巴以示亲近。而他则希望在北京的家中能够真正养上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不过相关政策不允许。

　　4年未出唱片，齐秦的生活被大大小小的演出充斥着。“江郎才尽”一度成为人们对他的猜测。“我现在最大的心愿是经常去到一些没有去过的地方，包括像四川一些很小的地方，现场跟大家做一个直接的交流。毕竟那么多年，他们都是在唱片上听到我的声音，或者在媒体上看到我的影像，对我的人了解不多。这也是我这几年做演出特别多的原因。”

　　“我马上就要开始新专辑的筹备了。现在没有卖数的压力，大家都卖得很差，反而可以做一张让自己喜欢，让齐豫过瘾的专辑了。”

　　“齐豫的意见对你很重要么？”

　　“很重要！她的意见总是很隽永，她可以看到5年、10年之后的事情。”对姐姐齐豫情感与理智上一如既往的信赖，让40岁的齐秦多少还流露出当年那个叛逆少年的迷惘。

　　如果说齐豫在古典加流行的意义上曾经是台湾歌坛一个时代的标志，齐秦则在民谣摇滚加流行上开辟了一个新的时代。20年过去了，齐秦“还是要做自己擅长的摇滚加民谣”。

　　他说：“回归并不是指原路返回，而是一种螺旋式上升，是站在更高的人生平台上的眺望。拒绝怀旧只是我不愿再重复以前，就像现在如果我再唱以前的歌，都会重新编曲，给人新的感觉。”这样的追寻对一个40岁的歌手来说，总有一种悲壮的含义。

　　“演唱会上，你的家人会出现吗？”

　　“齐豫正在忙着学习针灸，没空过来。我妈妈在美国，身体也不大方便。”齐秦终究还难以把那个叫方伟的儿子视为自己的家人。

　　6年前突然冒出的齐秦私生子方伟，一度让齐秦狼狈不堪。随着风波的平息，方伟也彻底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如今，年满18岁的方伟生活在台北，和齐秦一年见不了几回面。

　　“对儿子，我没有尽到责任，无法对他起到言传身教的作用。虽然我尽量为他创造理想的经济条件以弥补遗憾，但是亲身的教育作用是他人无法代替的。现在看到儿子做得不对的时候，我都会毫不留情骂他。我承认自己教子无方，可是如果连骂都不骂的话，那真的是没有尽到一点责任了。”齐秦承认和儿子讲起话来总有隔膜，“但是我很想了解他的生活状况以及内心的想法”。

　　另一个让齐秦牵挂的人，自是他深爱过的王祖贤。

　　“我跟她在一起可能太久的关系，虽然现在没有在一起，但还是互相关心，经常通电话，就像家人一样，我觉得这样的关系反而更好一点，因为以前朝夕相处在一起的时候，有的时候难免会吵架，会闹脾气，有的时候吵架或者冷战久了以后，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很不舒服，好像互相依赖得太深，我觉得现在这样的感觉，可以给予彼此呼吸的空间，那种关心是真正的关心，而不是说为了自己去关心别人，我觉得这样的感觉非常的舒服。

　　“当然，未来的路谁都不知道，我也给予她无限的祝福，希望她在自己人生的路上找到自己的方向，当然，我自己也是蛮传统的一个男人，所以我也希望找到自己将来的寄托，能够成立自己的家庭，当然现在一切都还要等缘分。”

　　这就是姐姐齐豫眼中的齐秦——一只“披着狼皮的羊”，有嘶吼，但绝不张牙舞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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