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英杰：疑窦丛生的“清白”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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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12月28日10:55 南方人物周刊 | |||||||||
  孙英杰从未有过手机，想联系她，只能通过教练王德显 图/IC 11月18日的听证会上，孙英杰师徒所提交的理由与法庭庭审时如出一辙，不过对于反兴奋剂的专业人员而言，这番陈述不仅漏洞百出，还为他们下一步的处罚提供了更翔实的凭据 本刊记者 徐梅 发自北京 一份由孙英杰主管教练送呈的法院判决在中国田径协会各个负责人的办公室间传递
12月19日下午两点，中国田协在京召开新闻发布会，对于孙英杰和主管教练王德显来说，这是一个黑色的下午。发言人沈纯德态度凛然、语气坚定，“兴奋剂问题的处理是体育界内部事务，我们对孙英杰事件的处理意见已经上报至中国奥委会反兴奋剂委员会，处罚决定不会更改！” 据悉，孙将受到禁赛两年、罚金1万的处罚，而她的主管教练王德显因多年前已有一名队员违禁，此次有可能被终身取消资格。除此之外，孙的注册教练朱凤玲，以及供认自己服用并投放违禁药品的田径运动员于海江也将受到处罚。 一个多方共谋的骗局？ 一句“内部事务要遵循行规办理”引起了法律界的不小震动，据上海《解放日报》报道，上海一位叫富敏荣的律师表示，“体育界不应该成为法律的空白地带，中国田协应当根据法院判决的事实，来考虑对孙英杰及其教练员的处罚，甚至改变处罚。”他建议孙英杰向人民法院起诉，要求撤销中国田协的处罚决定。 不过更多人对中国田协的快速反应给予了支持，一位采访田径运动多年的资深记者称，“孙英杰因为这个拙劣的官司，把自己的那点同情分都丢掉了，整个事情变得非常可笑。” 一切还得回到孙英杰11月15日在黑龙江五大连池法院提起的那场诉讼，这是一个只有原告、被告，没有第三证人的官司，由于被告于海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使得庭审异常顺利。 于海江称自己是孙的崇拜者，2005年10月16日中午，他私自在孙英杰的饮料瓶中加了药。“我看她跑完(北京)马拉松后，人特别疲惫。”孙在法庭上称，当天下午3时许，她回到教练王德显家中，饮用了早晨饮剩的猕猴桃汁，并于17日早将剩余的果汁全部喝掉，之后前往南京参加十运会，17日晚间，她参加了十运会女子万米大战，获得银牌，之后被查出尿检A、B瓶均为阳性。 由于于海江本人也是田径运动员，并且是由王德显介绍至其弟王德明门下受训的，这种关联性已经引起媒体质疑。于海江本人的法庭供词更引发舆论大哗，这个20岁的年轻人说自己所投的“强力补”是从“天安门附近的一个厕所里挂在挂钩上的一个蓝色的包里拿的，自己以为是补药，并不知道是兴奋剂，不过吃过几次后感觉身体很有劲，于是当时就想到放进孙英杰喝剩的饮料中，暗中帮助偶像。” 事发之后，《哈尔滨日报》派记者前往于海江家——五大连池市太平乡南泉村进行调查，村民称已经多年未见这个年轻人，而他就读小学时的校长马广福则表示，他本人也不理解于海江的这种说法，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从于海江上学时的表现可以断定，“他绝对有分辨厕所中捡来的东西能不能吃的能力”。 对于中国田径的工作人员来说，捡来的药丸随便就往嘴巴里放完全是无稽之谈，国家体育总局田径运动管理中心副主任沈纯德接受本刊专访时说，“因为我们这个项目是兴奋剂多发地，从小我们就培养运动员的警惕性，不要说捡来的东西，就是已经开过瓶的水，我们都明令不许喝。原包装打开，喝一次就扔掉，受教育这么多年，这点常识不应该不知道。” 3岁小孩都知道的道理为什么会逃过法官的“法眼”？这是很多人都不能理解的问题，五大连池市人民法院政工科科长李文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这是由民事案件的特点决定的。这些问题不涉及到这个案件的定性。我们需要认定的是：一、‘强力补’是不是于海江投放到孙英杰的饮料中的？二、孙英杰是不是喝了带有‘强力补’的饮料？三、他投入的物质和十运会检查出来的兴奋剂药理成分是否相同？” 李的这个说法得到了法律界人士的认同，一位律师表示，对于民事案件而言，只要具备损害事实、有因果关系，法院就会跟着要素来，从程序上挑不出什么硬伤。 有意思的是李文华本人也对药丸来源表示怀疑，“说心里话，于海江说的一些东西，我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不是我们审理的重点，与案件本身的定性无关，我们也就不追问了。如果是刑事案件，那公安机关在立案侦查时，就必须查清。” 孙英杰师徒在胜诉之后的低调成为媒体关注的另一个焦点，在法院判决当天接受简短采访之后，孙英杰和教练王德显便如人间蒸发，王的手机一直关机，而孙更是从未有过手机，按照孙英杰家人的说法，“我们要找小杰，也得通过王指导。” 王德显在五大连池风景区有个训练基地，据工作人员称每年冬天他都要带着队员来此训练一个多月，这里吸引王德显的是含有多种矿物质的水，矿水洗浴能治多种疾病，对大运动量后恢复体能有很大帮助。“王德显本身就是一个药王，在药物调理方面是个高手。”一位熟悉王德显的人这样说。 据基地看门人介绍，王在法院判决后第二天就带着孙英杰离开了那里，而于海江，法院工作人员说，审判一结束就走了，“这个娃，给我的感觉一直特别蔫，垂头丧气的样子，媒体问他话，他也一句不说。”当地媒体则称他“消失在空气中”。 “你必须对所有进入你体内的物质负责！” 中国田协的立场在媒体记者眼中有一个非常有趣的位移。此前有不少记者揣测，孙的案子与中国田协是有某种默契的，因孙在11月15日提起诉讼，18日则由中国田协在京为其召开听证会，有人猜测，孙的案子如果获胜，会成为田协为其申请减轻禁赛年限的有力凭据，对于2008年本土夺金任务压身的中国田径而言，这似乎是一个双赢的选择。 田管中心副主任沈纯德断然否定了这个猜测，这位自1987年便从事田径运动反兴奋剂工作的体育官员表示，在兴奋剂问题上，任何一个项目管理者都不敢与重点运动员、教练员达成所谓的默契，“搞双重标准是非常危险的，最后势必导致形势失控。” 在接受本刊专访时他说，“如果在北京奥运会上我们自己的选手出现兴奋剂问题，这对于我们的工作可以说是‘一票否决’，这一票否决的可能不仅仅是我们一个项目管理中心，也许连国家体育总局这个大盘都会被否决掉。” 11月18日的听证会上，孙英杰师徒所提交的理由与法庭庭审时如出一辙，不过对于反兴奋剂的专业人员而言，这番陈述不仅漏洞百出，还为他们下一步的处罚提供了更翔实的凭据。 沈纯德这样剖析，“首先第一点，我们一再强调教练有督导之责，任何开过瓶的饮料都不能再喝，但是那瓶所谓投过药的猕猴桃汁孙英杰先后喝了三次，这个你王德显本身就有责任，就凭这点，就可以罚你！” 他表示，这个官司不可能为孙赢得减轻处罚的机会，“按照《世界反兴奋剂条例》，在国际田联关于‘特殊情况’说明的第四点中明确规定，只有向国际田联、会员协会或相关机构提供重要证据，或协助他们发现、证明另外有人拥有非法买卖禁用物质或禁用技术，为运动员使用禁用物质或禁用技术时，才有可能被减轻处罚。” “误服也好，被人陷害也好，这些都不是减轻处罚的借口，我们一再强调，你是运动员就与常人不同，你必须对所有进入你体内的物质负责，对自己的体液负责！” 而针对法理与行规关系的争辩，沈纯德表示，“在国际田联最新的规则中规定：反兴奋剂规则从本质讲是竞赛规则，规定了举办田径比赛的各种条件。反兴奋剂规则与刑事法规或劳动法规无隶属或限制关系。国际反兴奋剂的政策和标准是体育与兴奋剂做斗争的基础，代表了追求体育竞赛公平公正的一致意愿，应得到所有法庭和司法机关的认可。” 据称，在听证会做出“证据不足”的决定之后，中国田协曾主动与受理孙英杰案件的五大连池法院联络，“电话没有打通，但是后来我们辗转找到市里的人，也曾提醒他们注意这个问题，但是他们还是那样判了。” 在法院判决下达之前，中国田协已经将相关处罚报告上呈至中国奥委会反兴奋剂委员会，待批复下达，孙英杰的禁赛令将正式执行，时间从2005年10月21日至2007年10月20日。 在中国田协表明立场的时候，大洋彼案的世界反兴奋剂组织(WADA)也对此事密切关注，负责搜集全球兴奋剂案例及处理进展的工作人员每天都向高层呈报相关文件，孙英杰事件也在他们的关注之中。 这个成立于1999年11月的国际反兴奋剂独立机构，对所有与之签订《世界反兴奋剂条例》的国际单项组织都具有监督权，按照沈纯德的说法，“我们也是被监督的，如果在我们这里网开一面，那么我们需要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在1999年之前，中国的反兴奋剂工作与国际组织是脱节的，因为按照我们惯有的观念，这属于家丑，没有必要嚷嚷得全世界都知道，但是现在我们的观念已经改变，反兴奋剂是世界统一战线。”沈纯德表示，中国与世界同步的意义在于真正实现公平竞争，“这个公平是建立在全球统一标准的基础之上的，是对不同民族不同地区不同水平的一致对待！” 1999年德国田径选手巴乌曼的牙膏里被发现有兴奋剂，他声称自己完全不知情，德国田协采信了他的说法，没有对他做出处罚，但是WADA对他进行了追罚，最终仍判禁赛两年。 被禁赛的孙英杰还有没有可能回到赛场，沈纯德的解释依然理性，“在禁赛期间，她将接受4次飞行药检，如果没有问题，她还是可以回来的。” 事件回放 孙英杰，中国田径的标志性人物之一。 10月17日晚，孙英杰在十运会女子万米比赛中获亚军；20日，以第一名的预赛成绩跻身十运会女子5000米决赛；同一天，万米赛后的兴奋剂检测显示孙英杰A瓶呈阳性。 10月21日，国家反兴奋剂委员会宣布取消孙英杰继续参加比赛资格和已经获得的万米项目银牌。孙英杰也自动进入了停赛阶段。事发后，王德显称可能是孙喝了赛前陌生人递来的矿泉水。 11月8日B瓶尿样检测结果公布，同A瓶结果一致。按照国家体育总局的有关规定,孙英杰将被处以不少于两年的停赛处罚,其教练王德显处以不少于一年的停赛处罚。 11月18日，孙英杰在京召开听证会，指出事件中存在的种种疑点，认为自己不可能有意服用药物。孙英杰和教练王德显为寻找证据进行秘密调查。 12月2日，孙英杰向黑龙江五大连池市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起诉跟随王德显弟弟王德民教练训练的运动员于海江，称是于海江向自己的饮料中投放兴奋剂，造成名誉损害并要求赔偿。 12月12日被告于海江在法庭上对孙所述事实供认不讳。他说“强力补”药丸是在北京某公厕里挂着的一个蓝色包里拣到的，自己也吃过，以为是补药。因为他太崇拜孙英杰，想暗中帮助偶像，所以才把药片放进孙的果汁中。 12月16日，法院宣布一审判决孙英杰胜诉。 (实习记者赵玲整理) 相关专题：南方人物周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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