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护兽王

　　皑皑白雪中，巨大而神秘的梅花形脚印散发着王者气息。它是野生东北虎留下的。这种动物拥有超过3米的身长、250公斤以上的体重，是世界上最强悍的猛兽，被称为“王中之王”。

　　2005年12月13日晨，中国野生动物保护协会等机构组织的“巡护东北虎行动”开始了。在吉林珲春东北虎自然保护区的“入口”处，兽王的足迹让人们兴奋不已。

　　这里是中国、俄罗斯、朝鲜三国的交界处，还是老虎分布密度最高、数量最多的地区。6-7只虎生活在这里，中国野生东北虎一共不超过20头。

　　按照组织者的安排，保护区管理局的20多名工作人员和6名志愿者，重点巡护青龙台、春化、马滴达保护站虎、豹出没的区域。清缴非法狩猎工具、进行环保教育、敦促违法者自首，是行动的主要目的。而笔者有幸成为6名志愿者之一。

　　“它们内向多疑，胆小孤独，强壮敏捷，在丛林中出没无常。”珲春保护区管理局宣传教育中心主任李志兴说，“一般人很难目击野生东北虎，捕捉到其足迹也是非常不易。”

　　自2001年保护区建立以来，东北虎活动信息68次出现在监测者的视野里。

　　陌生人的脚印也出现了。“它们通常是非法狩猎者留下的。”保护区管理局副局长肖文礼说，“这些人会在林子里设套子，捕杀狍子、野猪和野兔。但套子对猛兽同样会造成伤害。”

　　2002年1月，一只东北虎误入圈套，食管、气管几乎都被勒断；2004年，一只远东豹也被套子吊死在树上。

　　李志兴最先发现了套子。它是用钢丝做成的，一端紧紧系在树干上，另一端留下活扣，埋藏在雪地下。野生动物的头或脚落入套中，越想挣脱，套得越紧。

　　巡护队员在雪山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20公里的行程中，一共清缴非法狩猎工具100余件。除了套子之外，人们还发现了两只夹子，其中一只夹着吉林省级保护动物山鸡。

　　屠杀野猪的现场也开始出现在视野中。红色的血与白色的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零下20℃的严寒将残忍冰冻起来。而在周围，又分布着大量猎犬的脚印，和套子一样，它们是山民狩猎的工具。

　　但在10天的清山巡护过程中，东北虎的足迹没有出现。

　　“由于人类活动的增加，使野生东北虎、豹的分布区域急剧退缩，数量不断减少。”李志兴说，“目前对东北虎生存造成最大威胁的，非法狩猎还是其次，主要是栖息地被破坏。”

　　据《珲春市志》记载，虎栖息地的破坏始于清朝末年，沙俄和日本人是罪魁祸首。从1879年沙俄林业资本家潜入珲春的嘎呀河流域开始，到1945年8月日军溃逃，被掠夺去的木材无法计算。日本人在春化、马滴达中苏边境线上砍倒的成片大树，至今仍倒在那里。此后，东北地区人口激增，大片土地被开垦，人进虎退一直在上演。

　　20世纪初，东北地区南部东北虎绝迹；20世纪50年代，朝鲜半岛南部东北虎绝迹；20世纪80年代，黑龙江省大小兴安岭一带东北虎绝迹；20世纪90年代初，曾长期成为东北虎活动中心的

　　存活下来的兽王则孤独地游荡着。尽管它们拥有丰富的食物——在珲春保护区里，大约有2700余头鹿、狍、野猪等大型草食性动物生存，远远超过了5头老虎的生理需求。

　　“一个生物物种能否继续生存并发展，需要很多必备条件。最根本的，是看它是否仍然具备自然繁殖能力。”李志兴说，“栖息地保护住了，就有可能为东北虎的繁衍创造条件。”

　　但有三个难题摆在人和虎面前，其一，缺钱。大部分人只挣300多元工资，管理局目前只有一辆吉普车，GPS定位仪、对讲机等通讯器材也是空白。其二，没有理顺和明确保护区管理局的行政管理、行政处罚权限以及生态保护与发展旅游经济之间的矛盾。其三，野生动物损害补偿机制”不健全，虎豹伤害家畜后，谁来赔，赔多少，尚无定论——这个影响农民保护兽王的积极性。

　　严寒中，巡护者在继续前行着，为保护最后的大猫而努力。“这是一种责任，”一位寻护员在笔记中写道，“否则，如同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乔治·夏勒博士说的那样：未来的一代，将为本世纪缺乏远见、缺乏同情、缺乏对未来慷慨的精神，使这个世界上最令人激动而又漂亮的动物消失，而感到真正的悲哀。”　

　　相关专题：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