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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真实的莫扎特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1月20日17:21 新世纪周刊

  -撰文/杨东晓

  莫扎特不仅制造和带走了许多谜一样的离奇传说,他本人在生前和身后,还创造了无数神话

  “莫扎特看到的光明不比我们多,但他听到了,整个造物主的世界都围抱在这光辉之
中。”瑞典神学家卡尔·巴特说 。

  就是这颗能听到造物主光辉世界的心灵,在他诞生250周年之际,再一次被后世以各种方式祭奠。

  在奥地利,2006年命名为“莫扎特年”,欧洲甚至全球,不出意料地会举办各种莫扎特作品音乐节、出售身着他 生前最热衷服装的男洋娃娃、纪念邮票……事实上,这些活动与一项研究成果的公诸于众相比,都显得过于大众化而无创意了 。

  严谨的奥地利因斯布鲁克法医学会专家们从2004年始,就在莫扎特故乡萨尔茨堡的家族墓葬中寻觅到数具莫扎特 亲戚的遗体。当然这项“刨人祖坟”的工作,也引起了当地居民的强烈不满,因为挖掘过程中,经常错挖了别人家的祖坟。后 来专家们称终于发现了大师16岁的外甥女珍妮特(莫扎特胞姐娜乃尔的女儿)及莫扎特祖母的遗骸。

  当地时间2006年1月8日晚,一部名为《莫扎特:搜寻证据》的文献纪录片在奥地利电视台播放后,人们的期待 ,仍是迷雾一团:研究人员公布了三具遗骸的DNA测试结果,奥地利因斯布鲁克法医研究所帕森斯教授说:“检测结果表明 这三个人没有任何亲缘关系。该结果已被美国马里兰州罗克维尔市的一个军队DNA鉴定实验室证明。”

  研究人员据此认为:那颗自1801年起一直受人尊崇着、缺失下颌的头骨,不是大师的;或者另两具遗骨的确是被 无辜地错挖出来的——他们三者并无血亲关系。

  因此,这200年的迷雾还将继续浓霭不散。

  臭名昭著那一脚

  科洛雷多就职萨尔茨堡教堂大主教时40岁,那是1772年的事了。他推行的“启蒙”政策是苦行和节俭,即使乐 师也必须和其他仆从一样苦朴勤奋。可见,这一政策毫无自由可言。对于莫扎特来说,更为要命的是,这位大主教是位独裁主 义者,他决不会扶持本民族的音乐家,在这位古雅派的眼里,意大利的才是正宗。

  至于莫扎特自幼开始的旅行演出,那不是佣金分内的事,一个音乐人的这种行为无异于“四处乞讨”,简直是辱没了 他大主教的门庭。

  但莫扎特这样一位那个时代的新人,他早就清楚自己是不同于贵族的,他的财富是在脑子里随身携带的。时下第三等 级的崛起,使他长期压抑的意愿晒着了太阳,他再不能忍受那些蠢货的傲慢和无礼,甚至走到了另一个极端——他曾把人家称 作“粪堆公主”(PrincessDunghill)。

  在他的家乡萨尔茨堡,科洛雷多大主教实在是无法忍受自己这位宫廷风琴师离经叛道的言词和作派了,在两次争端不 见转机之后,这位神职人员竟脱口而出“流氓”和“放荡的混蛋”这种词来。莫扎特也理所当然地将他指着大门令其“滚出去 ”的说词认定为脱离雇佣关系的别解。

  但是亚苛伯爵并没有接受莫扎特的辞呈,有的时候,控制和侮辱比令对手滚蛋更让人心生快感。关于辞职的拉锯战进 行到第三个回合的时候,亚苛爵爷,这位大主教的忠实管家大骂莫扎特是“跳梁小丑”,并一脚踹在年轻人的后背上,名副其 实地把他踹出门去。是年,莫扎特25岁。

  这一脚使年轻人离开家乡,在6月间开始自由地呼吸维也纳的空气,并与他一直享有的并不算高的宫廷俸禄就此别过 ,但是无论如何,那梦魇般的生活总算结束了。当然1781年的这一脚也使脚的主人遗臭至今。

  “费加罗”是启蒙者吗?

  谁的婚礼能欢快地跨越时空被一直、也许是永远地留在人类的记忆里?

  那是一对仆从的婚礼,费加罗和苏珊娜。

  ——当伯爵大人机关算尽跪在后花园向费加罗的未婚妻求欢时,灯光亮如白昼,苏珊娜的女主人、他的伯爵夫人脱去 了伪装。

  自己才华横溢,却不得不在大人物的家里做仆从,费加罗这位绝顶聪明的“下等人”是上流社会眼中生来就会惹麻烦 的家伙,他对伯爵的捉弄,那些个“犯上作乱”,都使时人直接想到莫扎特本人。人们把这些具有“革命意义的象征”合理地 想象到了作曲家的身上。

  《费加罗的婚礼》首演在1786年,这出喜剧热演两年多,法国大革命爆发了。1789年7月14日巴黎“狂徒 ”的公敌,正是法皇路易十六和他的王后、奥地利皇帝约瑟夫二世的妹妹玛丽·安东尼以及他们所代表的第一等级(僧侣)和 第二等级(贵族)。后来的人,无法不把这些巧合看作莫扎特对资产阶级革命运动的启蒙,而《费加罗的婚礼》也因之有了“ 先驱”的意义。

  历史总是在众说纷纭中具有了多个面容,事实上,这场革命的实施者,那些资产阶级的知识分子,谋生于旧体制,且 对特权阶层深恶痛绝的作家、报人、司法人员,他们并不是费加罗这样彻底的无产者。

  法国大革命之后两个月,莫扎特正式成为共济会的一名会员,这一超越政党控制的组织,在那前后的两三年成长比较 迅速,一些莫扎特那样的社会名流,以及高级职员甚至包括政府官员,都是他的成员。共济会的神秘性和国际化,早就引起了 莫扎特的皇上、约瑟夫二世的警觉,他曾在1785年削减或分化过共济会的力量,但这位皇上能够表现出更多的宽宏胸襟和 博大的气质,他曾表现出“废除宗教制度,倡导信仰自由”等改革思潮,所以莫扎特也曾为这位与他私交尚好的皇帝的颂歌谱 过曲。

  艺术家把钱花哪儿了?

  任何一位热爱莫扎特的听众,都乐于说起他的《魔笛》、他的《唐璜》、《费加罗的婚礼》和奏鸣曲。人们爱他的远 不止他的音乐和那些说起来满嘴流油的溢美之词,这位真实的、有着各种生活缺陷的性情中人,更值得纪念和尊重。

  以前我们看到的几乎所有文字,都表现了伟大音乐家的清贫甚至苦寒,无论他是贝多芬还是舒伯特,包括本文的主人 公莫扎特,不是孩子生病没钱治,就是自己穷死——颇有一些君子固穷的意味。

  总的来说,这是一位大手大脚能挣会花的主儿。

  尽管1787年约瑟夫二世钦定过他年薪800弗罗林的室内乐师之职,但这个收入也仅相当于那时歌星的小费—— 首席女歌手的年薪,是它的15倍。

  莫扎特的各种收入不外乎教堂宫廷俸禄(被踹出去之前)、乐师年薪、“私墅”授业、委托创作、欧洲各地巡回演出 。自然,对于一个不善经营、随性而为的人来说,这些经济来源没一项是靠谱的:

  约瑟夫二世辞世后,他的弟弟利奥波德二世即位,新皇上更欣赏正统的意大利作品,他任命的宫廷乐师萨利亚后来在 各种体裁和文本中被演绎为嫉妒、阴损和谋杀莫扎特的恶魔。中国人说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真是放之四海而皆准;

  委托创作也是件好玩的事情,作品由委托人出版,而作品上看不到作曲家本人的名字;

  战争,1788年的奥土之战,使百业凋零、通货膨胀、日常超支,谁还有心歌舞升平?

  加之我们身高1.63米的主人公从小沉浸在赞美声中,已经习惯了奢华,他时尚的头戴金色假发、他喜欢并且必须 有“出门穿的衣服”——那种缀有珠母纽扣的红色外套的精良和光艳,时至今日还体现在象征莫扎特的洋娃娃身上;

  他和歌剧演员康斯坦茨婚后,搬过8次家,每次都是在一笔收入后,搬到维也纳市中心繁华地段,没钱了再搬到郊外 ,而后“等咱有钱了”,复又上演一出“我又回来了”的轻喜剧,并乐此不彼。搬家,也成了量度他们财务状况的晴雨表。

  康斯坦茨在对亡夫遗产和债务的处理上,显出了与莫扎特迥异的才能。她向国王审请到了相当于莫扎特年俸三分之一 的孀妇救助金;向国外一流出版社出售莫扎特的作品;甚至把夫君的作品卖给普鲁士国王;她还收回了未完成的《安魂曲》的 所有酬金,当然也返还了不属于莫扎特的一部分。

  所有这些举措,使她不仅在不到一年时间里还清了债务,还更加巩固了莫扎特身后在欧洲乐坛的地位。

  为自己安魂

  电影《莫扎特》因荣膺8项大奖,从而使第57届奥斯卡颁奖典礼成为“莫扎特之夜”。电影的传播能效总是超乎想 象,于是开始镜头中萨利亚向神父忏悔,他的妒火和陷害还有装神弄鬼导致了莫扎特英年早逝,这一段落给萨利亚定了铁案。

  事实上,莫扎特的恃才和不羁,几乎使他成为所有维也纳音乐人士的对头,萨利亚作为两任国王赏识的宫廷乐师,被 认为是这帮人的代表。他御用的身分较之莫扎特的禀赋和勇气,只能显得更像庸才。因此在许多带有神秘气息的传说中,萨利 亚就是那个致死莫扎特的《安魂曲》的幕后黑手。但是今天人们就像无从查到莫扎特的遗骨一样,无法找到更有说服力的证据 。

  时至今日,人们仍不知道莫扎特葬身何处,只知道他逝于1791年12月5日凌晨1时前。临终的人努力用口形比 划出《安魂曲》中的鼓乐,正如他曾说过的,这是他自己的安魂曲。

  他的遗孀为他选择了最简朴的安葬,圣斯蒂芬大教堂在次日为他做了下葬仪式。是日晚,三英里外的圣马克思墓地把 大师留下的肉身拥入怀中。

  康斯坦茨虚弱的身体实在无法到达墓地,几位挖墓的民工把遗体从可重复使用的棺木中,转移到亚麻布里,撒上生石 灰就和另几具遗体一并埋了。不仅是贫困所致,更主要的原因是当年约瑟夫二世推行节俭的章程——这简直不可思议——7年 后,这块不可再生的墓地竟然“再生”了一次,又一次被重复使用。因此,给后人留下了几乎是永久的离奇。

  神话创造者

  莫扎特不仅制造和带走了许多谜一样的离奇传说,他本人在生前和身后,的确创造了无数神话。

  萨尔茨堡教堂1756年有这样一段施洗记录:“尊敬的宫廷乐师利奥波德·莫扎特先生及夫人玛丽亚·安娜·彼特 林之婚生子约翰尼斯·克利斯托穆斯·沃尔夫冈·特奥菲卢斯于1756年元月27日夜8时降生,并于1756年元月28 日上午10时按照天主教礼仪领受圣洗”。

  这位受洗的婴孩日后不仅精通奥、法、意、德、英等语言,还喜欢数学,并创下了4岁弹钢琴、5岁作曲、6岁拉小 提琴等令人吃惊的空前纪录。欧洲的巡回演出不仅在幼年时期给他的健康埋下了隐患,也使他获得了神童的称号。

  每次欧洲巡演,莫扎特都广泛地接触各地音乐流派和巨匠,他的作曲是向J.C.巴赫学到的;四重奏和交响曲的学 问则来自J.海顿。

  200年来,莫扎特创造的神话从未中断过:

  不知是不是因为一批伟大的爱因斯坦们酷爱莫扎特音乐的缘故,胎教音乐里最多的选曲来自莫扎特;

  用莫扎特的音乐来提高学习和记忆力,被称为“莫扎特效应”。这绝对不是迷信,据说无所不能的美国科学家还发现 了“其中的分子基础”;

  不甘示弱的英国科学家则宣布,莫扎特音乐对癫痫病有辅助疗效;

  而莫扎特的奏鸣曲则对阿尔茨海默氏症患者“提高空间推理和社交能力”有明显帮助;

  从胎教到增强记忆再到治疗癫痫等疾患,莫扎特的音乐始终是在为人类服务,但在纪念他250周年诞辰之际,德国 北莱茵——威斯特法伦州牛奶业协会作了一项调查,听了莫扎特《小夜曲》的奶牛,产奶量增加了0.6%。

  由此,如果再有人引用中国成语“对牛弹琴”,那不仅显出了古代中国人的物种歧视,还显得今人也这般落伍,同时 我们也看到,莫扎特音乐的服务领域,已从人类扩大到畜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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