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好了伤疤还在疼(组图)

刑事鉴定专家李昌钰
点击此处查看全部新闻图片

２００５年３月１９日，游行的市民手举标语牌

２００５年３月１９日，游行人群在模拟２００４年枪击案现场

　　在母校哈佛大学演讲时，一名大陆赴美的留学生提问马英九，“‘3·19’枪击案”若重演，国民党会作何准备？ ”

　　“你问我，我问谁？”忍俊不禁的马英九不忘幽默地叮嘱这名学生，“你回家开车要小心”。现场哄堂大笑。

　　撰稿／贺莉丹(记者)

　　这几天，鉴证专家李昌钰又到了台湾。毫无疑问，关键词是“3·19”。

　　然而，“3·19”毕竟已是前尘往事，当事人之一的陈水扁更是早已“好了伤疤忘了疼”。这一次的调查，难道能 与真相走得更近一些吗？

　　人民要求公正

　　“两年前匪夷所思的枪击案让岛内民意出现了不曾预料的稍微偏差，真相至今未明。”3月24日接受《新民周刊》 记者采访时，亲民党发言人谢公秉如此感叹。

　　2006年3月19日，泛蓝“四巨头”连战、宋楚瑜、王金平、马英九齐聚“总统府”前的凯达格兰大道，一致要 求重新成立“3·19”枪击案“真相调查委员会”，彻底查清真相。国民党主席马英九表示，“3·19”枪击案真相未明 ，是司法、警察的奇耻大辱。

　　泛蓝无法忘记的是，两年前，就在选举前两天，“连宋配”胜出的可能性仍高于“陈吕配”5个百分点以上；然而在 最后的10个小时，两颗离奇的子弹突然改写台湾的政治版图。

　　“岛内民意也认为有重新调查枪击案的必要。”国民党中央政策会执行长曾永权告诉《新民周刊》，“当然，我们是 不服气才提出重查，两年之前绿营因枪击案小胜，现在大家越来越觉得怪怪的。我们希望新任‘检察总长’谢文定能发挥司法 良知，好好查清楚。”

　　2004年3月19日13时45分，载着陈水扁和吕秀莲的红色敞篷吉普车驶入台南市“扫街拜票”，进入金华路 三段时，鞭炮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陈、吕二人笑容满面地向沿街手持绿旗的支持者挥手致意，突然，先是吕秀莲弯腰摸膝 盖，接着陈水扁突然捂住腹部。

　　5分钟后，媒体开始察觉陈、吕有异状。随行医师从车队后面赶到前面，为陈水扁检查伤口并涂抹俗称“小护士面速 利达母”的软膏，接着将陈、吕二人紧急转赴奇美医院。

　　陈、吕后来被认定为受到“枪击”，传言漫天飞时，电视媒体开始不间断地重播陈、吕遭“枪击”的画面。

　　枪击案发生后的两个礼拜，台湾人心浮动。尽管下着大雨，凯达格兰大道上，国亲联盟政治人物及其支持者聚集，有 人要冲进“总统府”，有人要绝食，对枪击案“真相”的讨论不绝于耳……

　　2004年4月9日凌晨，枪击案发生整整20天后，台湾民众望眼欲穿的美国华裔鉴识专家李昌钰才抵达台湾，当 天上午10点整，李昌钰先到“总统府”检视陈水扁腹部已结疤的伤口，再到“刑事警察局”用另类光源扫描器勘察弹头、弹 壳等证物，接着到奇美医院，与院长詹启贤及其他医护人员见面，详细询问陈、吕进入急诊室的医疗过程，仔细研读陈、吕的 每一张医疗照片、X光片，并带走二人当天的医疗记录。晚上9点到凌晨2点，李昌钰在台南金华路枪击现场，进行现场重建 工作，以激光光束和人造烟雾分析枪手在“热区”的可能位置、车行速度与开枪时机的关系及枪手射击的高度。最后，李昌钰 一行驱车前往吕秀莲官邸，听吕秀莲讲述枪击案经过并检查吕秀莲膝盖伤口。

　　吕秀莲后来告诉李昌钰，她在第一时间发现伤口时，还以为只是“被鞭炮打到了”。

　　前“司法院长”施启扬曾派两名“真调会”委员秘密赴美与李昌钰见面，李昌钰告知，陈水扁的确受枪伤，且排除是 自残，但不排除“自导他演”或“他导他演”的可能。

　　“3·19”枪击案的一些离奇之处难以解释。李昌钰在《重返“3·19”枪击现场》一书中回忆，枪击现场未能 妥善保全，“只有伤口、击发过的弹头、弹壳及陈、吕的衣服等证物，有关凶嫌的物证完全付之阙如，可用的资料真的很少” 。从事鉴识工作40多年的李昌钰，“也从来没有碰到过哪个当局的正、副领导人是在同一座车、同时间被枪击的”，“为什 么安全管制会如此松散？”

　　“国安会”和“总统府”在“3·19”枪击案发生后，立刻激活所谓“国安机制”，引发其后巨大的政治争议。“ 我们蓝军对‘3·19’枪击案有三个抗议的主轴：第一是‘公投绑大选’，第二是启动‘国安机制’，第三是两颗子弹。” 亲民党发言人谢公秉对记者说。

　　台湾“前国防管理学院”院长、国民党籍“立法委员”帅化民曾在2004年6月30日的国民党“中常会”上提出 “‘3·19’枪击案弹道性能测试报告”，这份国民党智库委托多位专业人士在美国完成的报告采用仿真人体乳胶，借其透 明度以显示子弹在人体内翻动状态，目的是设法重现3月19日当天，子弹射进衣服、划破肚皮，但却没有穿出的情况。陆军 官校36期毕业、曾任台“国防部”参谋本部作战次长室执行官的帅化民认为，“3·19”枪击案不能排除绿营“自导自演 ”。

　　“凶手无意置人于死地，一把玩具枪、火药量也不大，但却足以造成政治性的反弹，但检调部门将此案导入一般刑案 的侦办，出了一条‘以弹追枪，以枪追人’的公式。请问安全系统为什么不做内部政治清查？‘总统’的侍卫、宪兵为什么防 御力这么低？是哪一个政治团体介入了军队，让军队改变投票的方式？这么一连串的巧合为什么不查？”3月25日，国民党 籍“立法委员”帅化民告诉《新民周刊》，在他看来，如果司法系统在间接证据被推翻的情况下草草结案，其公正性将受到很 多人的质疑。

　　三流犯罪小说

　　“作案的那把枪至今没找到，证据不在，怎么可以说结案就结案呢？应该要继续查办。”国民党籍“立法委员”曾永 权态度强硬。

　　“3·19”枪击案后，台湾有关方面成立的一个专案小组一直进展不大。2005年3月，专案小组突然宣布，62 岁的台南人陈义雄是枪击陈、吕的元凶。

　　陈义雄曾担任台南市体育会摔跤委员会主委，枪击案发生后的3月29日，陈义雄的尸体在台南安平渔港码头被发现 ，证实是“溺毙”。台警方搜出在“3·19”枪击案前夕陈义雄写满不满陈水扁文字的台历。事情经过并不复杂：陈水扁执 政后经济低迷，陈义雄的房产卖不出去，无力为亲戚还债……

　　《纽约时报》曾评价“3·19”枪击案仿佛“廉价的三流犯罪小说”。2005年8月17日，历经1年零5个月 调查的台湾“3·19”枪击案宣告结案，台“高检署”在公布对已畏罪自杀的“3·19”枪击案凶手陈义雄不起诉处分书 中提到，“3·19”枪击案确属陈水扁、吕秀莲车队扫街游行时突遭他人开枪射击的真实枪击事件，不是自导自演。在缺乏 直接证据的情况下，“高检署”按“经验法则”认定陈义雄为唯一凶手，行凶对象仅陈水扁一人，吕秀莲只是被波及。

　　李昌钰也曾对媒体表示，“3·19”枪击案是一件非常棘手的案件，结案不代表破案，不代表永远不调查，“只要 有新事证都可以重新调查”。

　　3月12日，“3·19”枪击案主犯陈义雄的妻子李淑江及子女凄然下跪，公开否认陈义雄曾默认开枪射杀陈水扁 ，请求社会各界帮助寻找真凶，再次让枪击案引发各界关注。

　　“检调单位据以结案的主要证据就是陈义雄家属的供词，但现在陈义雄家属认为他们的供词是被警方所强行诱导的， 当然使得结案的理由不能成立，也就引发了人们持续的追究。”福建省社会科学院现代台湾研究所所长吴能远分析。

　　李淑江语带哽咽，认定当初警方在隔离侦讯过程中，采取诱导式问话，笔录中许多内容都非她原意。陈义雄的女儿陈 怜君也指控，自己在被警方侦讯时被戴上手铐，警方笔录时曾以坐牢相威胁。

　　“陈义雄的家属认为‘刑事局长’侯友宜涉嫌非法取供，我们认为，民进党的一些‘立委’给家属威胁很不应该，对 陈义雄的家属应该给予保护。”曾永权告诉记者。

　　更有冲击力的是，枪击案发生后检调部门曾公布3张监视器拍摄的录像带影像，认为一名“黄色夹克秃头男”位于枪 击现场“热区”，并认定此人是陈义雄。陈义雄家属声称，陈义雄只是“高额头”，两者秃发之处明显不同。

　　此外，据台警方称，陈义雄在案发前曾留下3封遗书，但均已销毁。陈义雄家属指出，所谓“遗书”只是张字条，上 面写的都是陈义雄交代他们的私事，包括财产的分配、对孩子的期许，“指为遗书不是我们的本意，是警方指称的”。

　　国民党籍“立法委员”帅化民告诉《新民周刊》：“检调部门没有证据证明，这把经过改造的手枪到了所谓的‘凶手 ’陈义雄的手上：第一，间接人证黄维藩翻供；第二，当场看到开枪的目击者是比较强而有力的证据，开枪区里看到陈义雄出 现不能算是证物，据说现场有15个证人看到‘凶手’陈义雄出现，但是没有一人看到陈义雄开枪；第三，既然说‘以枪追人 ’，陈义雄已死无对证，遗嘱也已烧掉，在没有人看到陈义雄行凶的情况下，仅靠陈义雄遗嘱和家人自白为证，但现在陈义雄 家属也翻供说他们是受到诱导的，所以，枪击案结案的理由和证据都不充足。”

　　警方与家属各说各话，台“刑事局长”侯友宜连开两场记者会回应家属各项指控，并公布了侦讯陈义雄妻子、女儿的 部分录像带，表明检调过程经得起检视。

　　一手推动陈义雄家属翻案的民间“3·19真调会”负责人张曦光称，两年前他曾公布“3·19”枪击案的行凶照 片，照片中一名身穿黑衣、头戴白帽的女子和另一名男子开枪射击，张曦光爆料称，枪击案是陈水扁当局相关单位共同策划的 。

　　前“立委”苏盈贵更进一步质疑，台警方用监视器里翻拍的照片作为陈义雄案发时在场的证明，照片中可以隐约看见 “国安局”的摩托车，但同时间、同地点媒体拍摄的陈、吕车队行经金华路案发现场的画面，不见了“国安局”的摩托车。

　　苏盈贵据此推测，警方公布的翻拍照片是3月18日，在枪击案的前一天“国安局”南下勘查路线时预先拍好，苏质 疑翻拍照片上标注的日期3月19日可能系假造，“国安局”可能涉案。

　　“至少‘国安局’有重大嫌疑，因为任何一个现任领导人的保护都是非常周严的，全世界枪击案中有哪一个凶手不是 在现场被抓到的？领导人身边有保镖、便衣，身边的护卫眼睛应该是看着老百姓的，有人举起手开枪不会没人看到吗？群众中 还有便衣，这些职业的目击证人都没有产生效果，这不是很奇怪吗？”帅化民提出质疑。

　　吕秀莲的角色

　　针对疑点重重的枪击案，岛内各界要求重新调查的呼声再次高涨。根据TVBS的最新民意调查显示，67％的受访 者赞成“3·19”枪击案应该重新审查，51％的人认为陈义雄不是凶手。

　　台湾《中国时报》认为，国民党主席马英九、“副总统”吕秀莲同时发难，目标都对准陈水扁，这恐怕是陈水扁以“ 终统”暂时度过“三合一”败选“跛鸭危机”后难以逆料的新变化。

　　“枪击案会成为陈水扁一生伴随的幽灵，也会对民进党造成长期的、持续性的伤害，现在人们还没掌握到确实的事实 能够证明枪击案是陈水扁自编自导，但至少很多事实都指向陈水扁，人们的猜疑也在这里。”吴能远告诉记者。

　　台湾媒体报道，陈义雄家属提出翻案后，“3·19”枪击案“受害人”吕秀莲更是在第一时间表态，愿意坐下来和 家属聊一聊，并且表示检调单位提出的事证，的确不容易让家属信服，她希望检调可以再深入调查。

　　台湾“总统府”公共事务室主任李南阳对媒体表示，“总统府”已声明，欢迎陈义雄家属与“副总统办公室联系”。

　　“吕的高调并不是始自今日，向来气焰嚣张的陈水扁却选择忍气吞声，个中缘由真是有无限想象空间。”台湾问题专 家苏嘉宏告诉《新民周刊》。

　　在多次破案消息出现后，吕秀莲总是表示不满，要求专案小组锲而不舍，就连枪击案结案报告出炉后，吕秀莲仍不忘 发表声明，表示以陈义雄为凶犯结案仍未除去外界诸多疑虑，希望相关单位继续侦办枪击案。

　　“不仅我们站在国亲立场，希望能赶快调查真相。吕秀莲也是希望真相大白，因为吕秀莲也是枪击案的受害者，对目 前侦查的结果也不满意，吕秀莲也希望谢文定就任后马上成立特侦组继续侦查。”国民党中央政策会执行长曾永权告诉记者。

　　根据台湾《联合报》报道，3月17日，由吕秀莲担任召集人的“总统府人权咨询委员会”针对枪击案召开会议，主 张“总统”、“副总统”和“国安部门”等都应接受调查。

　　而一个说法是，吕秀莲从各方面收集到很多材料，证明“3·19”枪击案的两颗子弹都是对着她来的。“从一些人 想用牺牲她来保住政权的角度，吕秀莲要彻查枪击案；另一方面，吕秀莲可能也掌握了一些材料，这些材料可能对陈水扁构成 一定的牵制，正如很多人所说，这些材料吕秀莲随时准备抛出来，其目的也是为2008年顺利参选‘总统’做准备”。台湾 问题专家吴能远分析。

　　翻案仍很困难

　　对国民党来说，“3·19”枪击案是调动泛蓝情绪的一根导火索。“枪击案继续发酵，会使泛蓝民众更加凝聚团结 ，力争2008年把政权夺回，而且会使泛绿看到，用这样卑鄙的手段夺取政权的陈水扁不值得支持。”台湾问题专家吴能远 分析。

　　“在立法院我们要成立二届‘真相调查委员会’，新‘检察总长’谢文定到任之后要成立特侦组继续调查‘3·19 ’枪击案，让真相水落石出，这是我们国民党坚持的。”国民党中央政策会执行长曾永权告诉记者。“阿扁的民意支持度现在 只剩不到10％了，连民进党里不满意他的人也非常多，他当然不会对枪击案讲什么，只讲‘一切相信司法’这种客套话，但 是没有实际行动，实际还是很不愿意调查。”

　　事实是，枪击案的另一个主角陈水扁正在为高捷弊案、高铁弊案以及最新的ETC弊案烦心。二次“真调会”一旦开 始工作，等于又重新调动了社会对陈水扁的怀疑，无疑对陈水扁政权的正当性构成冲击。

　　“最近陈水扁的一系列动作都是围绕‘自保’展开。弊案一旦被清查，证实是陈水扁主导或有份，很可能他就要上法 庭甚至可能进监狱。”台湾问题专家吴能远分析：“陈水扁最后执政两年，恐怕他最焦头烂额的还是2008年退任后他会不 会被清算：如果是国民党执政，马英九会不会查弊案将他抓出来；如果是民进党保住权力，民进党会不会为甩掉他这个将民进 党拖入困境的包袱而将其当成牺牲品。”

　　台湾中研院研究员朱浤源经过两年研究提出，枪击案幕后操盘手是前“总统府”副秘书长陈哲男及现任“国安会”秘 书长邱仁义。如经证实，阿扁难辞其咎。

　　但枪击案翻案无疑很困难。“‘3·19’枪击案估计最终成为一桩悬案，如果政权轮替，可能会挖出更多细节，但 枪击案本身是非常机密的，要完全指证陈水扁恐怕不容易。”吴能远认为，二次“真调会”的结果不容乐观。

　　正在访美的马英九连日来马不停蹄，在母校

　　“你问我，我问谁？”忍俊不禁的马英九不忘

　　相关专题：新民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