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广播电台《小镇风流》：三关野趣

　　野三关镇真野，从武汉乘车，穿江汉平原后，进入连绵的大山，翻过一个山头又一个山头，绕过一条溪流又一条溪流 ，太阳从天空正中转到偏西，直到最后落到山的怀抱里，车还没有到野三关。

　　“蜀道难，难于上青天”。1000多年前李白的描述，看来至今仍未过时。据说，抗日战争期间，野三关就是凭借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阻挡了日寇西征的铁蹄，使川中人

民免遭蹂躏。

　　正遥想当年之事，车到了野三关镇上，发现这里并无关，一条坑坑洼洼的路两旁，夹杂各种年代修建起来的小楼，宾 馆多，超市多，人力三轮车多，显得有些嘈杂。听人介绍，由于地势险要，整个巴东县是中国古代少有的没有城墙的县，更不 要说关口隘道了。那野三关的名字又是从何来的呢？这里很少有人说得清楚，典籍上也没有确切说法，一个比较普遍的看法是 ，清江、青龙河和野三河汇集与此，此地于是得名野三口。后清朝在此设野三关巡检司，遂称野三关。

　　关山阻隔在战争年代抱住了一方百姓免遭涂炭，在和平年代最大的效用恐怕是保住了那里独特的文化传承。野三关镇 的居民多为土家族，婚丧嫁娶，衣食住行均还保留着几千年前的传统。镇上背竹篓，缠头巾的老汉四处可见。一户人家门前， 锣鼓喧天，四个身着土家服装的汉子正在起劲地唱着，跳着，歌高昂，舞狂野，鼓声激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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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以为是一个商店开业大吉，或者哪户人家办喜事，一问才知道是一家去了老人，正操办丧事。虽然在平原地带也 有白喜事一说，但真的操办成喜事的并不多。主人家伤心流泪自不必说，来客也是神情凝重。全不似这里，主人脸上看不到多 少悲戚，来客更是兴高采烈的欣赏着歌舞。

　　后来经过镇文化站长邓清国介绍才知道，这种操办丧事时候跳的舞就是有名的土家撒尔嗬。凡老人去世，乡邻不请自 到。是夜，在灵前，由一司鼓歌手击鼓喊歌，两人入场对跳，其余众人均合而歌之。气氛高亢热烈，曲调激越明快，人们伸颈 扭腰，手舞足蹈。从儿女情爱唱起，唱到故去之人的生平业绩，再唱到生生死死的哲理。在土家人的心中，撒尔嗬是死者留给 生者的最后一次狂欢，又是生者送给死者的最后一场喜剧。啼哭着来到人间，欢笑着离开尘世，这是土家人的人生。这是蜀文 化欢乐基调和楚文化忧伤基调的对抗，当地有名的撒尔嗬歌手为我清唱了撒尔嗬中的一段哑谜子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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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化站长说，这样的欢乐要持续三天三夜，一直到人上山埋葬，这最后一天是正夜，唱的尤其隆重，有时候会一人领 鼓，四人歌。现在，这种当地的丧舞已经越来越流行，过去只是在野三关一带跳，；现在连县城人去世也会来请人去跳；过去 只有男人跳，现在妇女小孩也在跳；过去只有60以上的老人去了才跳，现在青壮年去了也跳。整个野三关跳得好的人不下2 000。文化站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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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他兴致勃勃的介绍中，我才知道，撒尔嗬这欢乐的丧舞，不仅是献给死者的喜剧也是献给生者的喜剧。镇上现在已 经组织了一个撒尔嗬的班子，一年要演出200多场，有的是为死者演，有的是作为文化会演，现在已经走出了大山，演到了 武汉，北京和欧洲。演出队里面，收入最多者，一年能有8000多块。正因为此，文化站的活动经费几乎不用政府负担，形 成了文化和经济的良性互动，文化站在2005年成为全国仅有五个优秀基层文化站之一。

　　丧事办成喜事，那么喜事呢？三关喜事，当然更是喜剧味十足。新婚之夜，这里有“抢房”习俗。拜堂一结束，新郎

　　婚后得子，父亲要去报喜。首先要到外婆家，报喜的礼品中必须有鸡。外婆见到鸡便知道外孙性别。有意思的是，如 果是男孩送的是母鸡，而女孩则送公鸡。这中间的奥妙，文化站长邓清国也不甚清楚，只是知道这种风俗至今保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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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巴蜀之人，性情多欢乐与饮食有关，麻辣，麻辣，是对生活苦难一种善意的调侃和讽刺，巴蜀人的文化也多透 着麻辣味道。现在文学影视界盛行“黑色

　　说到吃，野三关是颇有特色的。辣椒蚱，熏腊肉和苞谷酒可并称三绝。辣椒蚱的做法是红辣椒剁碎，渗入苞谷粉，放 盐，佐以花椒、大蒜等，密封于坛。取出之后伴猪肉蒸或者炒，其味美且不伤人。熏腊肉则是冬月杀猪，待肉冷，盐腌7日后 ，，取出晾干表面水分，用柴火慢慢烘干，以瘦肉呈现深红色为宜。制作之时，熏肉的柴以香柏树枝叶为最佳。食用之时，土 家人多把它切成大片的薄片，如一席之中，有一位的肉盖住了整个碗面，这一位便是一席的尊长，这种肉称“盖碗肉”。有肉 必不能少酒，酒是苞谷酒，待客时，饭只添半碗，酒却是满碗，当地的说法是“酒醉聪明汉，饭胀糊涂人。”

　　出于多年做经济报道的习惯，我了解了一下镇上的收入水平，才知道这里的老百姓还不十分富裕，去年人均收入还不 到2000块。镇子的未来依靠三大产业，一是农副产品深加工，而是矿产资源开发，三是小水电。

　　结束采访，回程路上，不断看到山民拄拐杖，背背篓，艰难跋涉群山之间。尤其一位头发都已经黄了的老汉给我留下 深刻印象，我想他的年纪该有80，甚至90了，如果家境殷实，购物方便，他当在家享受天伦之乐的。真心希望，这里能早 日富起来，那个时候再来，在欣赏山野之趣时，内心会更多一份“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喜悦。(记者宋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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