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字并不好认，也不好当。
◎王以培(北京)
认识汉字的人应该都认识“王”。但其实“王”字并不好认，也不好当。若问王在哪里？世人大多抬头仰望，其实头
上只有天，没有王。
“王”的原意是，“天下所归往也。”《说文解字》这样解道，并补充说明：“董仲舒曰：‘古之造文者，三画而连
其中谓之王。三者，天地人也，而参通之者王也。’孔子曰：‘一贯三为王。’凡王之属皆从王。”可见“王”原本是指参通
天地人的人，而只有这样的人、这样的力量，才是民心所向，天下所归往。
可是，在社会生活中，在多数人的心目中，“王”却是另一个概念。孩子们在布老虎头上看见“王”；大人们说，因
为老虎是兽中之王。而兽中之王意味着什么呢？就是处于食物链的最上方。它可以吃别人，别人不能吃它，而且都怕它，所以
它可以称王。
拿破仑曾经说过：“不想当元帅的士兵就不是好士兵。”他还说：“一头狮子领着一群羊，胜过一头羊领着一群狮子
。”很显然，他自己就是那个后来当上元帅的好士兵，还是领着一群羊的狮子，不仅如此，他还从教皇手里抢过王冠，为自己
加冕，当上了他从前所反对的封建皇帝。可最终由于抑制不住的野心——不仅成为法国之王，还要成为欧洲之王、世界之王，
最终难逃彻底失败的命运。
再说后来的希特勒和他的纳粹军队，他们的标志是一只老鹰。老鹰是天空之王，他们想做人间之王。可由于希特勒和
拿破仑一样，称王称霸却并不认识“王”字，不知王者必应顺天地，赢得民心；以为通过杀戮和征服即可统治全人类，成为世
界之王，结果灰飞烟灭，并为世人所唾弃。
可见，仅凭武力、暴力，依靠强大的军队，并不能成为真正的王者，天下决不会归于这样的人；这样的统治，这样的
独裁者即使一时间统治大片人口、疆土，也会很快土崩瓦解。比如秦始皇，他的千军万马最终只能埋在地下，供后人观赏而已
。
另一种王才是真正的王，他们并不像想象中的王者那样，处于万人之上；他们的精神与生命犹如江海。“江海所以能
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道德经》)。”他们总是处于最低处，却参透了天地人之道。在动物中，他们不
是老鹰、狮虎，却是羔羊；在人群中，他们不是皇帝，却是平民与卑贱者。如同“犹太人的王，拿撒勒人耶稣”，当初，“兵
丁用荆棘编作冠冕戴在他头上，给他穿上紫袍，有挨近他说：‘恭喜犹太人的王啊！’他们就用手掌打他(《约翰福音》)。
”他受尽了侮辱，并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从宗教精神来说，耶稣的死是为人类赎罪，他将人类的罪与死和他的肉身一同钉死在
十字架上。而从历史上看，是因为现实中的统治者容不下有人赢得民心，动摇他的统治基础。一句话，是现实中的王杀了精神
上的王。然而“奇士不可杀，杀之成天神”。何况耶稣不是什么“奇士”，他也是神的儿子。
神的儿子在人间却是一只牺牲的羔羊。但正如《启示录》中说：“他们与羔羊争战，羔羊必胜过他们，因为羔羊是万
主之主，万王之王。”而他们只想着称王称霸，却并不懂得应顺天地人心，也不认识“王”字。
(作者为中国人民大学中文系教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