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鸟的爱情

　　传说沙漠中有一种神鸟，为了表达对爱情的忠贞，衔来枯枝堆积在太阳下面，当太阳点燃枯枝后，它就在火里起舞， 直到洁白的羽毛烧成通红，枯枝被炼化成火红的相思豆……

　　文、图-茹茼

　　2006年3月1日，一辆从四川射洪县开往深圳的大巴车途经广西横县时突然起火。由

于车上没有任何应急救援设 施，乘客中只有27人徒手砸破车窗得以逃生，另外16人被无情的大火吞没。

　　遇难者中有一名年仅24岁的退伍军人，他身手敏捷本来可以跳窗逃生，却把生的机会让给了初恋女友以及其他乘客 。当他把女友推下车，又为其他乘客砸开几扇车窗后，自己却倒在了火海之中……

　　初恋猜来猜去，丢一包红豆表心意

　　陈秋兰家住四川省射洪县金家镇，今年刚刚18岁。

　　2005年中考时，秋兰被一所卫校录取。她不愿意去读这个自己并不喜欢的学校，干脆留在家里，帮着父母经营店 铺，专卖四川“锅盔”。

　　2005年12月初，隔壁的二嫂带了一个年轻人来见秋兰，亮着嗓子说：“秋兰，他叫杨保绪，是隔壁镇子的，你 们认识一下哈！”

　　陈秋兰的脸一下红到脖子根。小伙子又高又挺拔，穿一身米色休闲服，好帅好帅啊！陈秋兰的心莫名地突突乱蹦。

　　杨保绪在甘肃当了3年兵，2003年退伍后在深圳打工，最近回到家乡当了名电工，说是方便照顾父母。

　　两人一见钟情。2月18日，两人一起到射洪县城游玩。杨保绪拉着陈秋兰到花店买花，陈秋兰却转身就走。

　　走在街上，陈秋兰就后悔了。

　　“他会不会生气呢？可是一朵玫瑰3元钱，真是太贵了!我不舍得他浪费啊！”

　　就在胡思乱想时,杨保绪追了上来，手里晃着一个小袋子兴奋地说：“红豆!你知道有个红豆的传说很感人的!”他 得意地接着说：“传说沙漠中有一种神鸟，为了表达对爱情的忠贞，衔来枯枝堆积在太阳下面，当太阳点燃枯枝后，它就在火 里起舞，直到洁白的羽毛烧成通红，枯枝被炼化成火红的相思豆，它就披着一身火红的羽毛，将那串红豆珠链送给爱人。”

　　陈秋兰听完，将红豆倒在手心，又好奇又惊喜地一粒一粒地拿起来看。突然，她又把红豆扔回给杨保绪，小声说：“ 穿成一串我才要！”

　　杨保绪笑了，将红豆小心装进上衣兜里，说：“好吧，我来给你穿红豆项链，到时候你可要天天戴着哟。”

　　不久，杨保绪要去深圳打工，说要挣很多很多的钱，让陈秋兰过幸福的日子。陈秋兰再三恳求跟他一起去打工，杨保 绪终于同意了。

　　陈秋兰的父母喜欢杨保绪，诚恳又有礼貌，但是不愿意女儿出去打工。杨保绪诚心诚意地说：“叔叔阿姨你们放心， 我会把秋兰照顾得很好，保证不让她吃苦。”

　　二老终于同意了。两个年轻人欢天喜地，感到无限甜蜜。

　　为了安全，杨保绪特意买了直达深圳的豪华快班车票。

　　上车后，秋兰因为晕车非常难受。杨保绪心疼地看着，把塑料袋拉开放到陈秋兰嘴边，柔声说：“吐出来吧，吐出来 会好受一点。”

　　陈秋兰吐了，杨保绪就掏出纸巾细心地擦拭她的脸、衣服、裤子。陈秋兰这才发现，她还弄脏了杨保绪的手，特别难 堪。可是他一点不在意，将座椅调成斜躺的角度，然后把她的头靠在自己胸前，轻轻搂着她的肩膀说：“睡一觉吧，睡着了就 不晕车了。”

　　陈秋兰靠在他温暖的胸膛上，很快熟睡过去。

　　夜里4点，班车停靠在路边检修，两人也下车活动筋骨。杨保绪从衣袋里掏出一串珠链，当时天色已暗，可是陈秋兰 看出就是那串红豆珠链!她抢着要，杨保绪调皮地笑着说：“等到了深圳，我再亲自为你戴上!”

　　幸福旅程中途夭折

　　班车继续上路了，可是一路上修修停停了好几次。天在下雨，乘客们开始抱怨。唯有这对小恋人丝毫不受影响，开心 地说笑着。杨保绪细致体贴地照顾着秋兰，将剥开的橘子一片一片地放进她的嘴里。秋兰问：“你会一辈子对我这么好吗?”

　　杨保绪使劲点点头：“会有机会证明给你看的，我这一生都会爱护你，照顾你的!”

　　正在这时，驾驶室的发动机冒起一股白烟。杨保绪灵敏地拉着陈秋兰的手站了起来。司机停下车，一边说“别紧张” ，一边揭开了发动机盖。话音未落，盖子还没有完全揭开，火苗“轰”的一下从下面蹿了上来。司机赶紧盖住发动机盖，大喊 一声：“大家快点儿跳窗!”

　　司机已经从驾驶室开门跳了下去，大火瞬间挡住了通往驾驶室的通道，被关在车内的乘客疯狂地捶打着密封的玻璃， 大声哭喊着。

　　陈秋兰拉着杨保绪的衣衫，惶恐地哭道：“我怕!”

　　杨保绪镇静地说：“别怕，有我在!”他麻利地抬脚猛踢着玻璃，很快将玻璃踢碎，立刻有人抢过来，迅速从车窗跳 了出去。

　　“快，往下跳!”杨保绪抱着陈秋兰，往窗口送去。陈秋兰两腿一点力气都没有，紧紧拽着杨保绪一个劲儿地哭。杨 保绪不容分说，用力将她拉起来推向车窗。这时，另一扇车窗前，几个妇女挤作一团，拼命地拍打着玻璃。一个母亲抱着两岁 的孩子绝望地往窗边挤，孩子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又一阵热浪扑了过来，陈秋兰感到脸上火辣辣的，长发一下全部焦糊在一起。她尖叫道：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

　　“让女的先下!”杨保绪顾不上安慰陈秋兰，他推了一下涌到车窗前的人，大声喊着。那人立刻醒悟过来，和杨保绪 一起用力将陈秋兰推到车窗外。

　　陈秋兰被推下车后，听见杨保绪喊：“我马上就下去!先救那个小孩！”

　　他并没有跟着跳车，反而离开窗口，转身挤到那群妇女跟前，举起拳头猛击车窗。陈秋兰看见男朋友还在车上击打玻 璃，焦急地喊道：“杨保绪，你快下来，快下来!”

　　杨保绪根本没有听见她的喊话。

　　一拳，一拳，又一拳，他紧屏呼吸，沉着地捶击着。终于，他又砸开了一扇玻璃!陈秋兰看见接连有人跳出窗外，心 中一阵喜悦，可是跳下来的人，始终没有杨保绪！

　　此刻，杨保绪正朝人群慌乱的地方挤过去!蹿得老高的火焰瞬间将他吞没了。

　　陈秋兰歇斯底里地叫着杨保绪的名字，要扑上已经通身着火的汽车，被几个人强行拖走，送进前来救援的救护车。

　　“你男朋友会出来的，我们正在抢救!”

　　已经疯狂的陈秋兰挣脱医护人员，又从救护车上跑了下来。几个救援人员赶忙拽住她。仅仅是五六分钟的时间，整辆 汽车已经被熊熊大火全部吞没，救援人员根本无法靠近。

　　汽车里再也没有任何呼喊的声音了，只有火焰劈劈啪啪燃烧的声音。有人开始清点逃出来的人数，已经精疲力竭的陈 秋兰瘫坐在地上，迷迷糊糊地听到人们议论还有16个人没逃出来，她想努力睁大眼睛寻找杨保绪。可是越努力，她越觉得晕 眩，嘴里喃喃念叨着：“他会跳下来的，他身手那么敏捷。他还会把那个小孩子也救下来的，一定会……”

　　当陈秋兰醒来时，已经躺在横县人民医院的病床上。

　　她的脸部被大火严重灼伤，头发和衣服也几乎烧光。陈秋兰顾不上疼痛，跳下病床就去打听杨保绪的情况。可是，所 有人都说不知道。

　　当她听说,有一位年轻的母亲和她两岁的孩子不幸被烧死了，心揪得快要碎掉了。杨保绪再次往后挤，就是要去救那 对母子的啊。她们遇难了，是不是意味着男朋友也遇难了？陈秋兰不敢往下想，说什么也不愿意配合医生治疗，拔下插在身上 的针管，挨个病房去找寻自己的爱人……

　　其时，杨保绪已经在大火中丧生。

　　你说好亲自给我戴红豆珠链的

　　获救的乘客谁会不知道，是这个女孩的男朋友砸碎了几扇玻璃，让大家逃命呢？

　　可是，大家都不忍心把这个噩耗告诉她。医护人员也说谎：杨保绪伤得很严重，在无菌病房里，谁也不能进去！

　　陈秋兰这才定下心来。她顾不上自己的伤痛，只祈祷着男朋友能够挺过这次灾难。

　　事发当天，杨保绪的父母接到儿子遇难的消息，欲哭无泪，两位老人连夜启程赶往广西处理后事。到了横县，他们并 没有立刻见到自己的儿子，因为16具尸骸已经烧焦，只有通过DNA鉴定才能确定身份。两个老人掩藏着巨大的悲痛，强作 笑颜去看望受伤的陈秋兰。

　　陈秋兰见到杨保绪的父母，马上道歉：“都怪我要出门见世面，害得杨保绪受伤了。叔叔阿姨，他的伤势怎么样?脱 离危险没有?”杨保绪的母亲说：“他没事，你好好养伤。”陈秋兰天真地笑了，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老天有眼，他没 事就好，伤好后我们还要去打工，挣多多的钱结婚，孝敬父母！”

　　谎言支撑了一天又一天，在谎言中，陈秋兰又快乐得像一只小燕子，自己还输着液，却提着输液瓶到隔壁病房去安慰 其他伤者。赶来照顾她的母亲和杨保绪的父母，常常背着她失声痛哭。

　　3月5日，杨保绪的父母已经来了3天。陈秋兰忽然觉得蹊跷：他们一直都陪着自己，却很少去照顾杨保绪。杨保绪 如果没事，又为什么不来看她？病房里就有电话！

　　下午2点,杨保绪的父母又来看望陈秋兰。陈秋兰试探地问：“杨保绪他怎么样了?是不是在怪我，所以不理我？”

　　杨保绪的母亲小声说：“他还在休养，叫你不要胡思乱想，听医生的话。”

　　“那他住哪个病房?”陈秋兰追问着这个已经问了几百遍的问题。

　　看到女儿痴痴的样子，看着杨保绪父母痛苦的表情，陈秋兰的母亲狠心说道：“娃娃，不要再问阿姨了，保绪已经被 烧死了……你要面对现实。”

　　病房里死一般沉寂。然后，秋兰兀自小声呓语着：“你是一只神鸟，烈火烧不死你的，你说好亲自给我戴红豆珠链的 !”突然，陈秋兰凄厉地叫起来：“还我的男朋友啊!保绪，你答应过我，怎能这样就走了！”

　　病友们个个掩面而泣。他们大多是被那位年轻人救下来的。这些经历了烈火厄运、大难不死的人们，从这对恋人身上 看到了至善至美的人间真爱，虽然短暂，却是永恒……

　　责任编辑：陈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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