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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当个第三者(图)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12日15:41 新民周刊
我要当个第三者(图)

医患矛盾在现阶段的一大根源,是有限资源无法满足广大人口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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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许多国家,医生与患者之间有一个独立的“第三者”,那就是医疗保险审核人员。

  撰稿/韩 波(记者)

  上海虹桥路,一套十分陈旧的老式单元房里,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格外显眼。每天,赵国雄都有很长时间坐在电脑前更新他的网站。

  这是他的孤独的舞台。建站半年,浏览量不到两万。“尽管这样,我敢说,全中国的骨科医生,只要他上网,应该都知道我的名字了。不少人恐怕还对我恨之入骨呢。”他笑着说。

  被人忌恨,是因为他道出了真相,要断人家的财路。

  被人忌恨,更因为他原本是一个每天需要热络巴结骨科医生的销售经理。突然间,他却反戈一击,要以现在之我,扑杀过去之我。

  货比三家?

  年初,赵国雄花了一万元钱,投资建了这个十分朴素的网站。网站的名字也是大白话:赵国雄骨科(费用)网。

  网上不断贴出的一个个故事,倒是颇具吸引力。赵国雄故事里的人物个个真名实姓,不但有病人的床位号,有的还贴出了X光片。曲折离奇的情节更是抓人。

  最近的一个“连载”,是老刘的故事。据赵国雄记载,情节大概是这样的:

  倪女士在路上被

摩托车撞成了骨折,丈夫老刘马上赶到了医院。事故判定对方全责,肇事者是外地人,摩托车挂的也不是上海牌照,而且马上就要报废了。车手对老刘摊了底:大哥,我只有5000元,又借了老乡5000元,再也拿不出更多钱了。如果你认为赔偿太少,可以打官司;不过即使我输了官司,除了家乡的破房子,恐怕也没什么能赔给你的。

  老刘看他似乎言辞恳切,一时倒也拿不定主意。面对飞来横祸,他不知道医疗费用究竟是一个什么“尺寸”,自己能否承受。于是就来向医生咨询。

  医生说:先交1万吧。后来又说,1万元是材料费还需要5000元的其他住院治疗费用。

  老刘问:估计整个住院治疗费用总共大概多少钱?

  “大概2万元左右。”

  老刘心里嘀咕:一旦上了手术台,费用究竟得要多少,恐怕就是医生说了算了。会不会出来个天价呢?他实在放心不下。

  以上这些,都是老刘的追述。这个时候,赵国雄出场了。他听了老刘对费用的疑惑,马上提出要“看片子”。

  第一天的日志,结尾是一个问号:片子在哪里?然后是两个字:待续。

  在“连载”的第二部分,费了一番周折后,老刘和赵国雄终于拿到了倪女士的X光片。

  这一段里有大量对话,几乎一句一行,很像海明威的短篇。

  老刘告诉赵国雄:医生把片子交给他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说“片子拿去,病历卡不能拿走”。赵国雄解释了X光片为何如此神秘的一个可能的原因:手术前是不能随便让家属拿走片子的,那不等于把秘密全部告诉别的医生了吗?患者看不懂片子,其他医生可都看得懂啊。

  在“连载”的第三部分,看了片子以后,赵国雄表示自己不是骨科医生,不能表态,但根据自己对这个行业的了解,感觉其中有些问题。他提议到最邻近的另一家公立医院的骨科,请医生们看一看片子。

  他们马上赶去了。几位骨科医生看了X光片后表示,患者的确需要动手术,采用和第一家医院几乎相同的方案,只是选用另一些器材(效果不会有什么区别),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所有费用应该在5000元以内。

  老刘和赵国雄对视,无语。又问了几个手术难度、主刀人选之类的问题后,老刘说:我马上去把病人搬过来。

  病人转来了,医生检查后开始手术。老刘和赵国雄等在手术室外。心怀感激的老刘看到赵国雄在炎炎烈日下为自己奔波,表示要拿出一点辛苦费。赵国雄说:“不用给钱,我们是互相帮助。我也希望你答应我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赵国雄提出,希望老刘和倪女士答应把X光片、患者诊断记录、医院材料费用单据等等上网公布。他想要这个故事的使用权。

  于是,我们有幸看到了这个颇有意味的“连载”。

  突然“反水”

  这个患者与医生之间的奇怪的“第三者”,究竟是个什么人?

  赵国雄是医科大学毕业生,做了近20年的药品及医疗器械生意。他回忆说,1990年代初,他在某著名药厂从事销售工作,手下分管不少医药代表。当时他给部下每人每月的交际费预算是1万元。到了每月下旬,总有一些部下犯愁,因为“花钱的指标还没有完成,区区这点数目都用不完,现在听起来真像是天方夜谭”,赵国雄说。

  后来,他全家移民新西兰。不久,他又回到国内发展事业。这时候,他发现这个行当里的“尺码”越来越大,几乎有些看不懂了。他应聘某公司经销骨科器材(主要是人工关节),考官问他如何打开市场,赵国雄回答了四个字:吃喝玩乐。他被录取了。

  吃喝玩乐,更准确的应该是为吃喝玩乐埋单。他需要广交朋友,分辨哪些人执掌权柄,然后取得他们的信任,得到为他们埋单的资格。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似乎只是一夜之间,他突然“反水”了,成为揭露业内秘密的“叛徒”。

  究竟是什么事情刺激了赵国雄,促使他完成了几乎180度的角色转变?赵国雄说:国外也有类似医药代表的营销人员,但他们与医生是平等的关系,不需要卑躬屈膝地“装孙子”,因为这些营销人员能够给医生带来行业和技术的最新信息,因此颇受医生的礼遇和欢迎。

  他说,年龄大了,生活中对于尊严的需求也是水涨船高,我再也不愿像年轻时那样对着医生点头哈腰了。如果一辈子在这个行当里浑浑噩噩地干下去,将来后悔也来不及啊。

  赵国雄很肯定地说,今后类似他这样反戈一击的人会不断出现,因为随着第一批医药代表们步入中年,他们同样需要捡拾和修复自己的尊严。

  理由听来似乎并不十分充分,行动却很果决。赵国雄的作息马上发生了变化:傍晚5点到7点,成了赵国雄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这段时间里,他会悄悄出现在一些医院的骨科病房,与病人和家属们聊天,告诉他们一些人工关节手术的常识。

  “这是我精心挑选的时间段。那个时候,医生、护士多数在吃晚饭,病人还没有休息,家属也常常还在病房里。”赵国雄说,进行人工关节手术的患者多是七八十岁的老年人,耳背眼花,有的甚至目不识丁;相比之下,与他们的家属交流,效率要高得多。

  这个病房里的不速之客,究竟要告诉人们什么呢?

  他总是先作一番简短的自我介绍,然后马上提出一个问题:你们知道骨科手术为啥这么贵吗?

  对于已经付出或即将付出大笔费用的患者来说,这个问题无疑是极有吸引力的。赵国雄寥寥数语说个大概,然后推荐病人们到他的网站上看个明白。在网上,他用一篇万言长文来详细解说其中的种种奥秘。

  一言以蔽之,人工关节手术之所以价格不菲,很多时候是由于医生总是竭力推荐价格昂贵的进口产品。进口人工关节的价格多在3万元左右,而国产人工关节一般只需要1万元。

  赵国雄说,如果病人听到高昂的价格后面露难色,或者开始咨询国内产品,骨科医生为了说服他们使用高价进口货,通常会有这么几种说法:

  “我还从来没有听说人工关节有国产的。”

  “用不用随你,出了问题我们不负责任。”

  “我们医院规定就这(几)种牌子,这是领导规定的。”

  “国产的太粗糙(或者是副作用太大,没过多少时间就要再开刀取出来,诸如此类),我们医院从来不用。”

  ……

  对于这一类说辞,赵国雄十分不屑。他做过人工关节产品的销售代表,能够用数字说话。“也许有一些医生的确认为进口产品要比国产货好得多,但是,更多时候他们起劲地推荐进口货,重要原因是每采购一个人工关节,供应商一般要支付给主刀医生20%-30%的回扣。如果使用进口关节,回扣可在6000元到9000元之间,而国产关节的回扣只有2000元到4500元。经济利益驱动下,医生当然会厚此薄彼了。”

  赵国雄介绍说,最早的国产人工关节产品确实比较粗糙,但近年来的国产产品和进口货已不相上下,最大的差别在于营销模式和企业管理成本,跨国公司投资于高档次的请客招待,气派的办公场地,高薪聘用美女业务员。他们的销售人员外出普遍坐出租车,国内公司员工一般只能坐公交车。很多时候这些营销成本甚至要高于产品制造成本。但羊毛出在羊身上,虽然这些成本对产品质量与手术疗效没有直接关系,最后还是由患者来承担。

  “国产与进口,好比牛肉面与洋快餐,都能够吃饱,但价钱不同,感觉不同。”

  谁都能够想象,老是在病房里解说这些事情的赵国雄,是一个多么“讨人嫌”的角色。有一次,一家医院的5名保安要求赵国雄“讲讲清楚”才能离开,无奈他只能拨打110寻求保护,赶来的警察了解情况后说,这个人不是“医托”,又没有向病人兜售产品,究竟有什么问题呢?于是5名保安将他“护送”到医院门口。

  许多病人对他这个主动搭话的陌生人也心怀疑虑,一般都不多搭理。“最绝的是有一些患者家属,可能是为了讨好医生、护士吧,还没听我把话说完,就急匆匆地跑到办公室汇报去了。”

  赵国雄在各家医院的流动访谈似乎事倍功半。一些患者倒是仔细听了他的讲解,可多是木已成舟,已经为“过度医疗”付出了不菲代价,不免埋怨他是“马后炮”。

  不过,坚持不懈的基础工作终有回报,车祸故事中的老刘,就是听人介绍了这个“管闲事”的赵国雄,才打电话请他帮忙出主意的。赵国雄说,这是他第一次“事先介入”,心里真是高兴。

  独立“把关人”

  很难想象,赵国雄一夜之间变成了纯粹的理想主义者。

  一方面,赵国雄要通过自己的行为修复尊严;另一方面,他也看到了患者对于医疗咨询和参谋的需求,认为这是一个新的事业机会。

  对此他直言不讳:我看好这个行当,只是我现在还看不到怎样赚钱,找不到“盈利模式”。目前他每月的各种开支需要数千元,但还没有收入。“按照自己的财力,我能够坚持几年。我的目标很低,就是收支平衡。”

  赵国雄说,看病时与医生的对话是有窍门的。比如,在医生推荐昂贵的进口产品时,你如果面露难色,嘀咕几句开支的窘迫,可能就会降低医生的“心理价位”,让他说出另一番话来;如果医生只字不提国产品牌,主动询问一下也很有必要,不要显得一无所知,但也不要把自己的“底牌”全亮出来。如果不是火烧眉毛的急病,甚至需要多跑几家医院,分析医生的各种说辞,了解不同的解决方案。

  “问题的关键在于信息不对称。病人需要了解一些最起码的专业知识,如果没有这方面的准备和积累,找独立的第三方咨询是一个办法。”

  赵国雄说,在许多国家,医生与患者之间有一个独立的“第三者”,那就是医疗保险审核人员。他们具有一定的医学知识,在支付医疗费用之前会对整个医疗过程进行审核,甚至提前介入,医生如有“过度医疗”行为,很难蒙混过关。而在中国,目前这样的“把关人”实在少见,医生感受不到多少威慑。

  “买房子签合同前,许多人会找专家咨询;看一些大病同样需要顾问。家里如果有医务工作者,发生问题后第一步就是给他打电话。专业人士是不是提前介入,顾问能不能第一时间赶到急诊室,有时候结果是天壤之别。”

  赵国雄看到了新版驾驶员责任险的规定。他从刘先生的这段经历中发现,在交通事故后的医疗过程中,自己的经验应该可以发挥作用。于是,他印了许多名片,看到一个司机就送上一张,告诉他们万一发生了问题可以马上打电话找他。“每一个司机都把名片小心地收起来了。”

  不顾溽热难当,赵国雄又走访了一些公交公司,安全员们对他几乎都很有兴趣,好几个人答应一旦出现事故,会通知他到医院来“参谋”。一些保险公司也表达了同样的愿望。

  赵国雄说:病房访谈我依然会去,其他的路径也会去尝试。只要你的工作满足了别人的需要,总有你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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