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联生活周刊：喜马拉雅之界

　　记者◎吴琪

　　青藏高原上最为著名的两条山脉是位于最南侧的喜马拉雅和东面的喀喇昆仑。气势恢弘的喜马拉雅，在印度梵文中代表“冰雪”，它将世界上海拔8000米级山峰一一呈现。这一条近似东西向的山系，主要部分在我国与印度、尼泊尔的交界线上，它突起的脊背，成为西藏与外部的一道分界。

　　西方对西藏的最早记载，也正起源于喜马拉雅山脉深处。在2000多年前的希腊时代，历史学家希罗多德在《历史》中记载一段有趣的故事:

　　在印度以北的某个地方盛产金子，金子在沙土中，由一种比狐狸大、比狗小的蚂蚁守护着。当地上午的太阳最热，所以那些蚂蚁一般上午躲在地穴中休息，下午出来活动，若碰到有人来偷金子，便人畜兼咬。印度人为了偷取黄金，一般是带一母二公三匹骆驼，在早晨前往，若被蚂蚁发现，便骑着母骆驼逃跑，而将两匹公骆驼留给蚂蚁吃。原因是母骆驼惦记着家中的小骆驼，跑得快。

　　西方人坚信，这个盛产金子的地方就在西藏西部的阿里、印度拉达克一带。喜马拉雅高耸的屏障，让西藏以其神秘、险峻，切合着西方人的探宝心理。从屏障打开通道，喜马拉雅见证的故事，又注定记载着西藏与外界的流通史，无论是宗教的传入或是地理上的被入侵。

　　英国对印度的占领，使得印度成为西方传教士进入西藏的跳板。1624年，一批以葡萄牙籍神父安瑞特为首的天主教耶稣会教士，化装成商人，从喜马拉雅山西段的库马翁混入阿里。1626年，这批传教士建立起了西藏的第一座天主堂，其后，大批传教士陆续到达阿里境内。后来他们又被逐出了阿里。

　　1627年，又有两位传教士从不丹潜入日喀则，结果一无所获，其中一位病死当地。

　　虽然两批传教士的活动最终落败，但他们想探索一条从我国内陆横贯欧亚通道的努力却从未停止。1661年，又有两名传教士从北京出发，经西宁和青海湖地区进入西藏，后又从拉萨到聂拉木，出境到尼泊尔、印度，最终回到欧洲。他们的行程受到关注，奥地利皇帝马上提出愿意资助这样的探险。

　　这种公开探险，还伴随着另一种秘密的间谍活动。印度当地土人因与西藏素有往来的习惯，使他们成为深入西藏的不二人选。

　　辛格是这些秘密侦探中最有成就的一个。他原本是一个学校老师，接受了印度测绘局局长蒙哥马利上校的训练后，他于1865年从尼泊尔的加德满都来到西藏的吉隆，化装为拉达克商人。经日喀则、江孜一路到拉萨，在拉萨做一些秘密活动后，又伙同一批拉达克商人到了阿里。他拿着朝佛者常用的转经筒和念珠，转经筒里装的不是经文而是罗盘和秘密记录，他的念珠也不是常人用的108颗，而是100颗，他每走100步拨动一颗，以此测量距离。

　　另一位同样知名的间谍叫克里希拉，代号为A.K.，他两次到过拉萨，并到过川西藏族居住区和怒江、澜沧江流域，他也用念珠测量距离。还有一位化装成喇嘛的间谍，走遍了西藏东南部，他在雅鲁藏布江放下100多根刻有他的名字的木头，以此来证明雅鲁藏布江是布拉马普特拉河的上游。

　　沙皇俄国自吞并中亚大片蒙古人的土地后，就开始物色当地一支信奉喇嘛教的布里亚特蒙古人，让他们充当扣开雪域之门的敲门砖。其中一个布里亚特蒙古人间谍成功打入拉萨佛教界。这个叫德尔智的僧人1883年就曾到过西藏，后来他又以僧人的身份混入哲蚌寺，并取得拉让格西的头等学位，最后竟成为十三世达赖喇嘛的侍读，成功地进入西藏政教上层。

　　俄国人与英国人由此开始争夺在西藏的特权，这个德尔智在拉萨造谣说佛教所为的乐土就在俄国，沙皇本人就是佛的转世，他的一派胡言，成为英国人侵略西藏进攻拉萨的借口。

　　亚东从1894年9月1日(光绪二十年三月二十六日)被强行开放通商，这是英国第一次侵略西藏的结果之一。1903年底，英军第二次入侵西藏，一路占领亚东春丕、帕里、堆纳等地。1904年8月3日，英军攻陷拉萨。

　　今天，我们就沿着喜马拉雅山脉，由西向东，一路踏访阿里、日喀则、山南、林芝。在雪山环绕的阿里普兰，或是喜马拉雅南麓的日喀则樟木、亚东，分别有几十条或大或小的道路，像巨大的八爪鱼，从边境延伸到喜马拉雅的皱褶之中。在象雄、古格文明曾交相辉映的阿里大地上，轰轰烈烈过后，遗落下丰富的传说和荒凉的宁静;曾经作为中印通道的亚东，44年的断裂之后，又小心翼翼捡起当年的风貌;有“西藏民族文化摇篮”之称的山南，被誉为“西藏江南”的林芝，在现代化的细节中，隐藏着古老文明的流变痕迹。

　　那延宕2400公里的山脉，像一条命运绳索，串连着沿途那些生死相伴于此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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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江孜到亚东：翻越喜马拉雅的中印古通道

　　喜马拉雅山南麓的边境小城亚东

　　樟木:喜马拉雅山南麓的中尼口岸

　　定日的《边藏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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