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无障碍服务折腾残疾运动员两小时

　　■深度提示

　　在荷兰阿森世界残疾人田径锦标赛获得22块金牌的中国残疾人体育代表团，9月12日抵京时遭遇变故：由于南航公司不能及时提供“无障碍”服务，这些残疾人运动员在首都机场滞留两个多小时。

　　在此前的10小时航程中，因为南航CZ346航班没有提供机上小型轮椅等无障碍服务，载誉归来的残疾人运动员“只能让教练背着去厕所”。

　　中国残联常务副理事长吕世明认为，推进无障碍设施和服务，不仅关系到成功举办2008年残奥会，更关系到如何向世界展示北京、展示中国。

　　从首都机场回到宾馆的残疾人运动员诉说自己的遭遇。■本报记者成江/摄影

　　⊙本报记者刘伟刘畅/文

　　飞机上背运动员上厕所

　　李虎召在本届田径锦标赛上夺得男子组轮椅竞速4×100米和轮椅竞速4×400米两项金牌，但从航班坐椅到厕所短短的几十米距离却让他犯了难。

　　李虎召告诉记者，他们的航班在荷兰当地时间9月11日20点20分起飞。起飞前就已得知南航的国际航班没有机上小型轮椅，自带的轮椅又必须托运。“我们重残运动员的排泄时间都有规律，但为了应付10小时左右的航程，只得尽量控制饮食，减少上厕所可能带来的不便。”

　　据李虎召介绍，尽管机组人员将他们安排在离卫生间较近的前排位置，但没有舱内小型轮椅等无障碍设施，8名轮椅运动员面对近在咫尺的卫生间仍无可奈何。

　　中国残疾人体育代表团中有43名残疾人运动员，包括8名轮椅运动员和8名拄拐运动员，其中有5人是重残人士，所有行动必须借助轮椅等无障碍设施。“实在忍不住了，只好让教练或工作人员背我们上厕所。”一名轮椅运动员说，“我就差自己爬进厕所了。”

　　走了一半廊桥改走舷梯

　　北京时间9月12日中午11点半，CZ346航班准点停靠在首都国际机场1号航站楼。此前，代表团曾和机组人员协商要求为残疾人安排无障碍绿色通道。机组人员称，他们是南航的航班，而在首都机场中转的1号航站楼则属于国航公司，所以“只能向国航公司提出申请停靠廊桥”。

　　随后，中国残疾人体育代表团秘书长勇志军从机长处得知：航班已联系好机场的地面人员，飞机停靠时地面人员将提供廊桥供代表团直接进站。“当时我们还寻思，机场方面的服务不错，将为残疾乘客提供无障碍服务。”勇志军说，没想到他们50多人沿着廊桥走了大约20多米后，机上工作人员突然站在廊桥的一处阶梯口表示：“请大家从舷梯下飞机。”

　　残疾人运动员张立新说，机场工作人员不够，教练员和其他代表团成员要替运动员提行李。“我们只能拄着拐杖自己艰难地下舷梯。”张立新向记者描述道，从廊桥下到地面的舷梯共有两层、30多级台阶。“台阶特别窄，也就刚够拄拐杖通过。”

　　“走下那些台阶大概花了五六分钟时间。”张立新告诉记者，他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走一段廊桥再转舷梯。“既然如此，飞机停靠廊桥还有什么意义？”

　　夹紧拐杖站在摆渡车上

　　几名残疾人运动员说，这只是麻烦的开端。下了飞机后，他们在停机坪上等了七八分钟，机场摆渡车开了过来。“摆渡车上本身就没几个位置，好些普通乘客此时也已在车上。”张立新说，摆渡车从1号航站楼抵达2号航站楼花了十多分钟。“其他几名双腿截瘫的运动员用腋下夹紧拐杖，双手还得同时拉着摆渡车的扶手。机场居然没有无障碍大巴。”

　　据勇志军称，工作人员解释说，由于1号航站楼不具备国际出入境边检资格，所以他们下机后必须到2号航站楼进行边检。“既然明知1号航站楼不能边检，为什么飞机不直接停靠在2号航站楼？”

　　使用升降车必须交钱

　　与此同时，一直在飞机上等待的李虎召、周洪转等8名轮椅运动员也遇到了难题。“一开始，机组没为我们下飞机联系好无障碍设备，后来匆忙借来8辆轮椅和升降车。”李虎召说，“当地面客服人员开着升降车赶到时，居然叫我们交纳升降车使用费。”

　　地面客服人员表示，升降车必须支付使用费才能使用，这笔费用由乘客支付。中国残疾人体育代表团秘书长勇志军认为，国际上没有乘客支付升降车使用费的惯例，“即使航班和升降车不是一家公司的，使用费也应由航班所在的公司支付，不能转嫁到乘客身上”。

　　勇志军向地面客服人员表示，他们等到免费的升降车后才下机。“如果要支付费用，我们就不下飞机了。”此后，地面客服人员又表示，向乘客收费是个误会。

　　由于8辆轮椅中只有两辆是可进入飞机和机场的小型轮椅，8名轮椅运动员被分成4次下飞机。到了2号航站楼后，8人又被分成4次推进机场，来来回回耽搁了十多分钟。

　　据勇志军说，他们在1楼进站后，还得再上2楼去取行李。“代表团共有69件行李，居然有20多件不见了。直到我们当天下午两点多离开机场时，还有3件行李未找到。”

　　国际残奥主席机场遇险

　　2005年，国际残奥委会主席克雷文先生与其他国际奥委会工作人员一同在首都机场搭乘国航班机前往青岛。在登机时，坐轮椅的克雷文先生乘坐的升降车在半空中突然停止，之后升降车既无法继续上升也无法下降，最后由武警将克雷文先生从升降车上救下。

　　另据了解，因无障碍设施缺乏连贯性和系统性，国际残疾人单项体育组织官员同样在首都机场遇到过一些问题，他们也都提出了一些批评、改进的意见。

　　回应

　　国内航班未配机上轮椅

　　9月13日，记者与南航公司北京新闻发言人张文尧取得联系。针对飞机上为什么没有小轮椅的问题，张文尧表示，乘客如果在订票登记时出具残疾人身份信息，航空公司可在上下飞机时免费提供窄轮椅等无障碍设施。“但国内所有航空公司的航班都没有配备机上轮椅，并非南航公司刻意不提供该项服务。”

　　“CZ346航班11点半左右抵达机场，该时段到港国际航班较多，由于机场方面无法协调出2号航站楼供我们停靠，所以才停靠在1号航站楼。”张文尧说，1号航站楼无法进行出入境海关检查，乘客们无法直接通过1号航站楼进机场，所以必须半途从廊桥下机转到2号航站楼边检。“这不是我们航空公司能控制的，我们也希望乘客直接通过廊桥进站。”

　　南航垫付升降车使用费

　　至于地面客服人员向乘客索取升降车使用费一事，张文尧说：“最后是南航公司垫付了800美元才借到这些设备。”据张文尧介绍，升降车属于特种设备，乘客如需使用可通过航空公司向机场申请，该设备的使用费用按人均80美元的标准收取。

　　张文尧说，乘客一直不肯支付该费用，也是其延误下机的原因之一。

　　一名残联工作人员表示，事实上，最后是中残联有关人员通过与国航、华北空管局协调，才被允许停靠廊桥，但仍未能方便地下飞机。“倘若机场与航空公司协调一致，作为特殊航班来对待，就会安排到位。”

　　契机

　　奥组委：要有为残疾人服务的意识

　　第29届奥运会组委会残奥会部副部长王炳旸表示，无障碍设施的完备与否、残疾人是否享有社会物质与精神文明成果是衡量一个城市文明程度的重要标准。2008年北京残奥会期间将有4000名残疾人运动员、2500名运动会官员以及大量的国内外残疾人观众来北京，其中使用轮椅的代表团注册人员有1800人，这对于北京的无障碍设施和服务是很大的挑战，也是重要的推动。

　　当务之急首先是，机场各类人员要有为残疾人服务的意识，特别是要加强和残疾人有关的基本知识、基本技能的培训工作。安全、稳妥、积极地解决残疾人在旅行中遇到的各类困难。用爱心去克服障碍，用关爱取代偏见，用中华民族厚德载物的传统美德，来弥补我们目前硬件设施的某些暂时不足。其次，要尽快解决机舱内窄轮椅、机场升降车、无障碍升降车和低底盘摆渡车的配备和使用，建立起残疾人乘客的信息库，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为他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

　　民航部门：

　　残奥会保障方案明年出台

　　近日，民航华北地区奥运工作实施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赫焱表示，民航部门正在根据第29届奥组委的有关需求，着手进行2008年残奥会航空运输保障的前期准备工作，机场、航空公司等各单位也在根据自身情况进行落实，整体保障方案将于明年年初出台，并邀请专家论证，也希望能倾听残疾人对这方面的亲历感受和需求。

　　赫焱表示，尽管购置设备费用会相当高，但各单位都会在奥组委的指导下根据自身情况进行投入，安排专人进行培训。

　　针对残疾人旅客很关心的“是否能将自己的轮椅直接靠入登机口”的问题，赫焱解释说，目前看来还有相当难度，但由奥运安保小组进行论证之后，会有特殊措施，例如残奥运动员的绿色通道等。“轮椅体积较大，无法通过我们机场旅客安检通道的X光机，而换成大的安检设备主要有两个困难，一是经费问题；二是在场地面积有限的情况下，换大设备必然导致通道数量的减少，也许原来的10个通道就要减少，会造成效率大幅降低，这也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

　　另外，赫焱特别强调，残奥会决不会是“一次运动”，奥运期间的高标准服务将会最大程度地延续到之后为残疾人旅客的服务之中。

　　中国残联：

　　残疾人应享受无障碍服务

　　“2008年残奥会马上就要到了，民用机场急需改进无障碍服务设施和服务意识。”中国残联常务副理事长吕世明认为，机场在处理中国代表团68名成员返京一事上，出现了特殊服务衔接不及时的问题。2008年，200多个国家的代表团、几千名残疾人运动员抵京参加残奥会，机场如何提供到位的服务？

　　吕世明表示，民用机场改善无障碍设施和服务意识，关系到国家和首都的形象、向世人展示北京人文奥运。“最重要的是，这种改进不能是短期的。不是仅仅为奥运会服务，而是让民用机场真正达到各类群体需要的服务标准。哪怕只是一名普通的残疾人乘客，也应享受到完善的无障碍服务。最终，我们是要提升整个社会对残疾人的关怀和整个社会的无障碍服务意识，这也是构建和谐社会的必然要求。”

　　吕世明代表广大残障人士向整个社会呼吁，给残疾人多一点关爱，让残疾人在出行和其他方面体会到普通人的感受。“不仅仅要从无障碍设施做起，改善整个社会的无障碍设施和观念肯定是一个起点。”2008年残奥会将是一个巨大的契机，会对整个社会的无障碍服务意识产生巨大改变，体现北京的人文、人道关怀。“希望民航等行业能率先作出改变，对此，我们拭目以待。”

　　本报将进一步关注残疾人无障碍问题，并进行追踪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