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士行与“活人艺术”

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6月05日16:23 《人物》杂志

  作为黄金搭档,林兆华总是称呼过士行为“过爷”,这也正是过士行在中国当代话剧中地位的体现。从开始的《闲人三部曲》到现在的《尊严三部曲》,将近二十年的话剧创作,过士行不倦地进行思索和探求。

  □ 文/郭玉梅

  “能遇到这样的好编剧,是我非常自豪的事情。上世纪80年代,我跟高行健合作,90年代,就是过士行。”作为黄金搭档,林兆华总是称呼过士行为“过爷”,这也正是过士行在中国当代话剧中地位的体现。从开始的《闲人三部曲》到现在的《尊严三部曲》,将近二十年的话剧创作,过士行不倦地进行思索和探求。

  “我想是兴趣支撑我创作到现在。有时候人所从事的东西是不能完全拿物质来衡量的,比如曹雪芹写《红楼梦》,那时候的他没有稿酬,自己还得搭纸墨笔砚,写完了人家都抄走了,也就是我们说的手抄本,根本没有版权这一说。可他还是在写,就是因为他对写作这件事非常有兴趣。”

  作品就是我的孩子

  “在我家附近有两个剧院,一个是中国儿童艺术剧院,一个是北京人民艺术剧院。我母亲常带我们去看话剧。儿艺的《以革命的名义》深深地打动了我,覃昆和方掬芬扮演的两个俄国小孩儿始终牵动着我的心。”

  这大概是话剧在过士行生命轨迹中最早产生的影响,那时候的过士行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今后会成为话剧创作大师。“一个人最大的幸福也就是干胜任愉快的事吧?”在《我的写作道路》一文中,过士行如此感慨,不管是如何的阴差阳错进入话剧领域,过士行这辈子总是幸福的。

  学过围棋写过诗,当过车工磨过刀,年轻时的过士行,做过很多他曾经感兴趣或者在那个年代不得不做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使得当时的他不断陷入迷茫、痛苦,却在无意中成为了他此后话剧创作的生活积淀。

  1989年,过士行写了自己的第一部作品《鱼人》,但它却被人艺拒绝排演,直到1997年才作为《闲人三部曲》的压卷之作跟观众见面,“她老了八岁,但愿她还有些许残存的风韵。”

  这样说当然是过士行的谦虚,实际上过士行在对闲人生活的观照中发现了同尼采、柏格森生命学说的对接点,在正统人生之外发现了一线新的生命的熹微。

  “《闲人三部曲》创作的时间恰好在1989年到1994年之间,那个阶段,中国刚刚经历了一个大的政治风波之后,人们还想变革,却又感到某种无形的压抑,我写的就是人们对自由的一种渴望。”

  过士行舍弃了对人生的形而上的终极关怀,而直接在芸芸众生的感性生命中寻找大欢喜,经由他的妙笔,花鸟虫鱼闲散人生开始在世纪末戏剧舞台悄然上演,并以其滑稽的戏仿和放肆的笑声解构了载道戏剧的神圣与庄严。

  “我写过之后就很少会再说自己的作品了,所有的感受都充斥在写作过程当中。每个作品创作过程中自己的感受都是不一样的,就像自己的孩子,并不会因为哪个长得更好看些,或者学习成绩更好些就更偏爱。有的作品可能外界评论并不完美,但我还是钟爱它,而有的可能在大家看来不错,也许实际上我自己并不是很满意。现在自己再想起来,我当然并不认为它们都是毫无价值的,我也并不认为它们都很好,我想我作品的价值还是应该由别人去谈,而不是我自己在这里下定义。”

  现在的话剧缺少精神

  “我是个比较理想化的人,而我的理想就是写那些没有变成现实的东西。”在过士行看来,理想和现实之间其实并没有很明显的界限,现实也只是相对的,“拿登月这件事来说,这在普通人看来很理想,但在科学家看来却很现实。”

  而我们要做的则是把握理想和现实之间的平衡,“对于作者来说,平衡就在于能否创作出作品。我的理想是创作话剧作品,现实的一面则是如何面对生活。如果我写出了作品,那就可以平衡,如果没有,生活出了问题,那就没有办法平衡了。”

  过士行透露,近期他刚刚创作完一部电视剧,对此他也是很无奈,“只有美国的剧作者生活得比较安逸,话剧市场比较小,国外演出资金,很多是政府赞助的,中国和亚洲国家很多都是募集,中国国家剧院是国家给一部分,其他要从票房里找,本来市场小,资金获得困难,话剧从业者从剧作者到演员,收入都不高。”

  演员要来演一个剧,代价就是要损失几十集的电视剧,而他们从话剧中得到的补偿是微乎其微的。同样,以写话剧为生的作家,他的生活一般也是难以维系,他必须去写别的,“在国内,只有人艺因为有长期商业运作的基础,创作者可以分提成,生活会好一些,一般的剧院不行,一部戏演二三十场就完了,这时候可能才刚刚回本,所以话剧作者你要靠话剧生活,很困难。我自己也要写点别的,像电视剧这种,能做的就是尽量少写,那些是会耗费你很大精力的。”

  过士行给我们算了一笔账,以两年上一个戏为例,如果一个剧本支付给作者4万稿酬,他能拿到手3万块钱,平均下来一个月也就1千多,再加上他每个月1千多的工资,“也就够个单身的人勉强生活的。”

  “现在的社会变化非常快,发展非常迅速,很多剧作者感觉到一种对现在社会的难以把握,表达起来有相当大的困难,自己都处在迷失中,表现在作品上自然就比较弱。”

  过士行说他最喜欢的国内剧目还是《北京人》,他坦言自己很少去剧场看戏,“我们原创话剧目前的问题就是深度不够,对生活本质的东西触及比较少,能够深入探索精神层面的东西不太多,感觉作品精神的缺失挺严重的。”

  做自由的话剧

  “说到‘先锋’的称号,我觉得在思想上,创作的态度上,我不是个保守的人,如果人们说的‘先锋’是针对保守而言,那我想我是先锋的。但如果是说每部作品都要有种先锋的态度,甚至是那种近乎时尚的东西,我觉得我还不是,我更关注的是一种人文关怀。”

  生活本身给了过士行很多感悟,“每个人都有一个生活范围,和其他人一样,这些东西首先是给你一个刺激。一般人可能是受到这种刺激就为止了,我不是这样,不会就此满足,而是会继续思考刺激背后是什么,会把它变形。不是生活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就这样写,我们有时候写生活中已经发生的事情,但更好的是写生活中还没有发生的事情,那样的作品才是最好的东西。”

  于是在《尊严三部曲》里,过士行大胆地把厕所、火葬场搬上了舞台,做了一个大胆的尝试。在这期间,过士行渴望有更多的时间,“这几年,最感叹的就是时间过得太快,没想到老年来得这么快,不经意间就感觉到生命力的衰弱。我想做的很多事情,包括创作上想完成的很多想法,可能几乎都没有时间来做了。”

  最近他有两部话剧的创作计划,差不多要花两年的时间来完成,“话剧作为写作的一个门类,它应该沉下心来写,而不是搞些形象工程”。对于四处名目繁多的中国话剧百年庆祝活动,过士行却有他自己的看法,“日本话剧已经一百多年了,也没见他们做什么大的庆祝,其实百年只是个自然数。”

  “中国话剧诞生初期,话剧是一种自由的艺术形式,因而有很多好的作品诞生,经过长期的社会变革,我们的话剧领域滋生了一批‘话剧官僚’,正是这些‘话剧官僚’,把话剧引入歧途。”

  虽然还没有到扼腕叹息的地步,过士行的话语间也还是带着一丝担忧,“话剧的未来有待于人的觉醒。如果说我们人的精神变得强大了,我们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能够对艺术的创作更加宽容,对精神的需求更加强烈,话剧才会有希望。”

  话剧也是大众艺术

  “如果跟电影、小说、电视这些艺术形式比,话剧肯定是小众的,特别是在语言方面,可能北方接受的范围更广一些。现在很多大城市的剧院都难以为继,从这个层面来说,话剧当然是小众的了。但从话剧的属性来说,它不是小众的,它可以呈现出像希腊时期的戏剧,公民都去看的盛况。”

  虽然那种情况的出现,更多是因为那时候没有别的娱乐手段,但过士行还是认为话剧可以成为大众艺术。

  “现在的条件下,话剧演出受场地、交通等因素的制约,使得看戏的人没有像在家里看电视剧、看碟这么方便,大家要到剧场,还要解决吃饭、交通等等问题,因而观赏话剧成为了一件奢侈的事情。但是由于进入数字时代之后,大家看到的都是虚拟的东西,那去看话剧这样一个真人的演出,大剧场有上千,小的也有几百观众。这所聚集的人气,在人群中欣赏活人艺术的氛围,话剧所拥有的这个魅力慢慢会体现出来。”

  对于话剧自身的发展,过士行认为也是有目共睹的,“新的东西也不少,最近几年更多,现在有个可喜的现象,就是独立制作人的出现。很多演出的小团体,都是属于私人性质的,这些变化都是可喜的,它使话剧演出的渠道多起来了。我想有一天可能会有更多的观众愿意走进剧场,去看这种活人艺术。”

  关于过士行

  生于1952年,中国国家话剧院编剧。话剧编剧代表作有:《鱼人》、《鸟人》、《棋人》、《坏话一条街》、《厕所》、《火葬场》。出版有散文体回忆录《空腹》。

  对于话剧自身的发展,过士行认为也是有目共睹的,“新的东西也不少,最近几年更多,现在有个可喜的现象,就是独立制作人的出现。很多演出的小团体,都是属于私人性质的,这些变化都是可喜的,它使话剧演出的渠道多起来了。我想有一天可能会有更多的观众愿意走进剧场,去看这种活人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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