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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风范 气存千古——怀念西南交大恩师佘畯南


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4月07日10:59 西南交通大学网站

  八月三日,申城异常闷热的一天。上午,友人周君从广州来电,告诉我恩师佘畯南先生已于七月二十九日十六时仙逝,享年八十三岁。惊耗传来,犹如晴天霹雳,闷热的空气中又增加了几分沉重。在燥热凝重的空气里,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先生事务所的电话。接电话的是师妹詹云波,她那声调不高而又十分明确的语句肯定了这个噩耗,并告诉我,先生追悼会将于八月十日在广州举行,善后事宜及追悼会仪式由广州市设计院负责。我国建筑界的一位杰出大师,岭南建筑界的一颗巨星由是陨落!

  去年八月,我赴香港开会,为了探望先生特意在广州停留。那时先生刚好做完喉部肿瘤切除手术,正在住院康复期间。正好是久经酝酿、精心策划的《佘畯南选集》出版问世,选集里也收录了我在恩师及其子大奋先生亲自指导下完成的一些工程和设计方案。我还清楚的记得,那天先生精神特别好,他在送我的选集一书的扉页上题了一段文字。那段话既表达了他的建筑观,又再次对我提出了严格的要求和殷切的希望。虽然佘老已经不能讲话,他仍然借助电子发声器和我们谈了很久,声带的功能失去了,佘老依然那么风趣乐观。我们都为他那顽强的精神所鼓舞,大家都衷心地祝愿他早日康复。我还说明年暑假会再来广州探望,没想到那次见面竟成了师生间的永别。

  恩师虽然逝去了,可他诲人不倦、和蔼可亲的音容笑貌总在我脑海里浮现,怎么也抹不去。是呀,是他和佘达奋先生将我带进建筑设计的殿堂,也是他给了我参与国内众多城市重要建设项目的机会,更是他教会了我许多做人的道理,这一切让我受益无穷。怎能让我不想念呢?

  据中国建筑史学界的划分,恩师佘畯南先生属于中国第二代建筑师①。他1941年毕业于唐山交通大学唐山工学院(现西南交通大学前身)。比起我这个八十年代进入西南交大建筑学专业学习的年轻后生来说,其资历整整要多出半个世纪。也正是如此,我们都尊称他为佘老。能师从佘老这样的老建筑家,对我来说是莫大的荣幸。因此,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我都非常珍惜与他相处的日子。纵然,将来留给我的只可能是回忆,那回忆也是弥足珍贵的。

  记得第一次见到佘老是在一九九一年五月的成都。那时正值西南交通大学校庆95周年之际,海内外校友云集蓉城,共庆母校九五华诞。校友之中,亦有不少国内外知名的专家和学者,佘老是其中之一。当时我是建筑系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接待与采访老学长们是系里安排给我的任务。几天下来,佘老渊博的学识、儒雅的风度,谦逊的品格以及似乎是属于建筑师特有的满头银发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再次接受佘老教诲是大学三年级的第一个课程设计——城市旅馆设计。当时,佘老带着伍乐园、霍文凌等广州市设计院的几名高级建筑师回到母校,并带来了他们的最新作品——汕头国际金融中心(即中国银行汕头分行和金海湾大酒店)的影像及图文资料。他们每人都作了有关建筑设计的学术报告。我记得佘老那次所谈的就是关于酒店设计方面的。他还列举了美国建筑师波特曼先生在杭州设计的一个多层次旅游度假村的方案,并把有关酒店设计的要点及事例都编进了讲稿之中,讲稿是他亲笔绘制书写的。我们班的同学每人都得到了佘老赠送的一份讲稿。

  大三的另一个课程设计是大学图书馆建筑。为了带好我们这个班,佘老极力推荐了他的中学挚友——耶鲁大学建筑系的邬劲旅教授来华指导。邬教授是现代主义运动先驱者格罗庇乌斯的高足②,他在建筑设计中对光的运用这一领域颇有研究。他指导图书馆建筑设计,的确使我们大开眼界,获益匪浅。我们是幸运的,没有哪一届同学不羡慕。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其间凝聚了佘老多少精力,多少心血。这些都无一不表达了佘老对母校的拳拳眷恋之情,对青年学子的殷殷厚望。

  十多年来,佘老一直受喉部肿瘤的侵扰,也先后动过几次手术。然而,他的事业似乎从未受到疾病的影响,生性豁达开朗的他虽年逾古稀,依然精力过人。除了一如既往对建筑事业的执着追求外,佘老的晚年更加着重对年轻一代建筑师的培养。

  九二年春节刚过,在系里一位退休多年的教授的推荐下,我正式进入佘畯南建筑事务所。此后,就开始了我在佘老及达奋先生亲自指导下学习、工作的两年多时间。那时,事务所尚在筹备期间,很多工作都未步入正轨,更缺少详细明了的规则章程,很多事情几乎都是佘老及达奋先生个人魅力的吸引和影响下自觉开展的。佘老虽然年近八旬,仍担任着广州市建筑设计院名誉院长、霍英东先生建筑顾问以及西南交通大学和华南理工大学建筑系兼职教授等多种职务。在事务所内,佘老主要是担任顾问以及总建筑师的角色,他把握各项工程的宏观设计及进程,具体的总设计是佘达奋先生。佘达奋先生八十年代初在美国南加州大学获得建筑学硕士学位,先后在美国波特曼建筑事务所和世界著名的室内设计公司HIRSCH/BEDNER AND ASSOCIATES CONSULTANTS工作过,他在建筑及室内设计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我们一批年轻人在两位先生的指导下,各自都拿出了很高的热情投入到事务所的建设工作中。现在想来,我们那时候的生活真有点象二三十年代美国建筑师莱特主持下的塔里埃森。先生和学生(也即是事务所的工作人员)工作、吃饭和休息几乎都在一起,每周我们总要组织一次郊游或别的娱乐、健身活动,真是一个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大家庭。

  佘老在事务所里除了关心大家的学习、工作和生活外,他还更多地注意对我们的性格和道德品质的培养。那时常常听佘老讲“宁可无得,不可无德”,当时我们中的大多数人还颇不以为然,到现在我才领悟到这确实是做人的一个基本素质。实际上,这八个字运用到建筑师的培养上又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很难想象一个缺乏普通人所具备的道德品质的建筑师能创作出好的为人民服务的作品来。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佘老的建筑观。

  我到广州的第一天晚上,佘老就找我谈话,除了询问我的学习和工作情况外,还要我特别注意锻炼身体。他说新村内晨练的人很多,希望我也能早起锻炼,并送我一套崭新的纯棉运动服,到了上海以后,我还时常穿着这套运动服锻炼身体。

  记得刚去事务所的时候,我特别喜欢找佘老谈话,说是谈话,其时绝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聆听他的谆谆教诲和满腹精彩的故事。佘老丰富的人生经历和长达半个世纪的建筑生涯就是一本活脱脱的建筑教科书。他谈建筑,谈人生,也谈年轻人热衷的恋爱问题……他那睿智的目光、诙谐的话语、爽朗的笑声,经常使我如沐春风。好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把与佘老交谈当作精神上的最高享受。

  在佘老的事务所工作,使我有许多机会参观广州和附近城市的各大酒店和高级会所,接触国内外最新的设计资料。这一时间,也是我从一个建筑专业的学生踏上了充满神秘色彩而又漫无边际的建筑师职业旅程。

  与佘老相处日久,我对他了解愈多。佘老敏锐的洞察力和对晚辈异乎寻常的宽容心都使我由衷的敬佩。

  随着事务所的逐步进入正轨,母校和别的学校送来了高年级的学生做毕业设计,或者毕业留校的青年教师到事务所里学习培训,也经常有学校的老师和同学到事务所参观。佘老不论老师或学生,都非常热情地接待。每次有人来访他都尽量亲自作陪。无论是参观事务所,还是参观白天鹅宾馆,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担任首席讲解员。是啊,这两个地方都是佘老一生中最杰出的作品,是他建筑生涯中的两座丰碑,同时也饱含着他最多的心血和智慧,有有谁能比他更了解呢?

  佘老在与人交谈的时候,很善于洞察对方。有时候仅是一面之交,他也能把对方的性格特征和办事能力作出大致的评价。母校先后来访的几位老师和众多学生,佘老对他们各自的性格特征的分析评价都很中肯,这一点曾使我惊讶不已。其实,这只不过再次应证了佘老的建筑观——“建筑是对人的研究” ③。

  佘老是一代建筑大师,他在同行面前非常谦逊,对晚辈后生又呵护备至,非常宽容。有一次,母校来的三位同学要参观白天鹅宾馆,并约好佘老次日上午十点在宾馆大堂等候。可是佘老从十点一直等到十一点,才等来了一位同学,佘老平素一向遵守时间,并认为遵守时间是一个现代人应该具备的基本素质,同时也是对对方的尊重。他当时并没有批评那位同学,当然也没有陪他按原计划参观,他请那位同学约好其他两位,择日另行参观。后来三位同学终于如愿以偿,但同时也得到佘老善意的批评。

  佘老的宽容不但体现在对后辈的态度上,对同事和工友亦是如此。有一次,我与同学因误会而产生了矛盾。佘老知道后,就跟我谈话。他说一个人要有宽宏大量,乐于施助。这样你才能团结更多的人。他当时还讲述了他的一次亲身经历:文革中,佘老作为“资产阶级学术权威”受到迫害,一个曾受他多年关照的工友率先向他发难,与他划清界限,并说佘老以前对他的照顾是腐蚀他。待佘老平反以后,那位工友因生活所窘,也老着脸向佘老借钱。当时佘老不但不计前嫌,反而把自己的旧衣物和一些东西送给他。那位工友后来非常感激。佘老还说:心胸广阔是领导者必备条件,能领导、团结反对过自己的人,那他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到的呢?大师风范,不同凡响。佘老以他的言行在各方面给我们年轻一代树立了很好的榜样,时时激励着我们努力向上。

  作为一名建筑师,佘老有着非常扎实的基本功,他的徒手画水平很高。到了晚年,佘老还仍然手不释笔。我保存了一部《佘畯南选集》的初稿,共分三卷;分别为《论文集》、《构思创作》、《速写集》。这些文字图片材料几乎全是佘老一笔一划徒手完成的,翻阅出版的《佘畯南选集》正式文本,这一特点也非常鲜明,佘老实现了他的愿望,同时也兑现了数年前的诺言。记得那还是1993年的一天,佘老在书房里同我闲谈:他说将来他的作品集一定要尽量用他的笔来表现,少用摄影照片,用笔写和徒手画才是建筑用的语言,单纯依赖照相术的人是不配也做不好建筑师的。当时我尚存疑虑,因为那时市面上流行的建筑书刊及建筑师的作品集几乎全是印刷精美的、摄影照片占很大比重的画刊,似乎在书刊的包装上下功夫正代表着出版界的一种潮流,并且潮流大有越来越流行之势,欲逆流而动,不但需要极大的勇气,而且更需要的是作者本人的深厚功底。现在基本上按着老人最初设想出版的《佘畯南选集》终于问世。每当我捧着这本沉甸甸的巨著,仿佛又看见佘老在书房里奋笔疾书的身影。不知有多少次,我为老人不挠的精神深深地折服。

  佘老虽已离开了我们,但他在我这段最重要的求学生涯中所留下的印记实在太多太多!对我人生道路的影响也是非常重大!先生的覆载之恩,学生永志难忘。纵有千言万语,也难述尽我对先生的一片深情!一九九八年四月,我从同济大学建筑系获得硕士学位以后,就立志到高校工作,并且特地挑选了曾是佘老母校的上海交通大学②③④,到建筑工程学院做了一名建筑学专业的教师。记得当初给交大有关领导所写的信中有这样一句话,“能到恩师曾经求学的学校工作做一名教师,是我的心愿,同时也是我报答恩师多年教诲的最好方式,我相信他若有知,一定会非常欣慰的!”是的,如果是我或者是因我而受益的学生将来能在建筑界做出一点成绩,我想这或许就是对恩师的最好回报!

  我想把此篇芜杂的小文,权当一个用文字挽成的花环,算是对恩师永久的纪念吧。

注释:①据《建筑师》第67期,曾坚《中国建筑师的分代问题及其他》一文

    ②③④据《佘畯南选集》(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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