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祭:30年后回望地震之痛(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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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6年07月23日14:44 燕赵都市报 | |||||||||
这是1976年大地震震毁的原唐山钢铁厂的资料照片。新华社发 在地震中失去亲人、现已80多岁的李振堂老人在长子和重孙子陪伴下,来到唐山地震纪念碑前。(本报记者赵永辉摄) 1 1976年6月22日,河北省地震局地质组6人从石家庄出发,专程到唐山、滦县考察。他们此行的任务是“对唐滦这一地震危险区的危险性做进一步的评估”。 此时,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对手已经面露狰狞,随着考察任务一天天接近完成,震
7月27日,他们一行6人完成野外考察任务,准备返石,恰逢唐山农科所的一位家属生病,司机开车将其送到医院,影响成行。 不料,28日凌晨,地震发生,6人无一幸免。 在那个悲惨的时刻,他们以自己的青春和生命殉于他们所热爱的地震事业。面对震魔,在弥留之际,他们比其他死难者有更多的愤怒和诅咒。 身为地震工作者,这些年,他们殚精竭虑,呕心沥血,只是隐约看到了震魔的身影,这一次,他们竟被震魔一口吞噬。 他们是,苏英俊、贾云年、黄钟、王素吉、周士九、阎栓正。 在他们遇难后10年,1986年,国家地震局作出决定,授予苏英俊等人“为地震事业献身的模范工作者”光荣称号。 “他们在现场为了查明地震危险性,取得观测资料,夙兴夜寐,栉风沐雨,忘我地工作,直至大震发生,献出宝贵生命,成为地震事业的捐躯者。” 2 罗兰格,66岁,现任河北省政协常委、原省地震局总工,时任省地震局分析预报中心副主任。地震发生头天,他和局领导都在地区招待所参加全省抗震、防震会议。晚饭后,他回到位于石家庄市范西路的地震局办公楼,他的单身宿舍和局值班室都在那栋二层小楼上,仅隔两个门。睡梦中,他被震醒,职业的敏感已让他顾不得别的,穿着裤衩背心儿就冲到值班室。 在那个时期,省地震局值班室负有特殊的使命,里面有6部电话,4部是直通的,一部通省军区,一部通省委、一部通长途台,一部通隆尧红山地震台,还有两部是通过长途台叫号的。 “当时,屋里的6部电话几乎同时响起,都是询问关于地震的。”直到凌晨5点多,省军区来电简短告知:是在唐山,唐山已经震平,人都压在下面了。 时任地震局局长刘长垣马上被省委叫走了,临行,他还叮嘱了一句,通知在唐山的六位同志,坚守岗位开展工作。 实际上,罗兰格他们知道,七八级的地震,对唐山意味着什么,对那六个同志意味着什么。 此前,他们的一个小组刚刚完成对唐山厂矿、居民建筑的防震考察,唐山基本还是“不设防城市”。 当时,他们已经断定,“六个人肯定有回不来的。”不幸很快被证实,比他们想的还要残酷,当时住宿在唐山胜利桥农科所招待所的6人小组无一幸免。 事后,他们才知道,那一带恰好是极震区,烈度11度,地面建筑已经荡然无存。 3 24万生灵瞬间殒灭,16万余人顿成伤残,这些,犹如另一座废墟,正死死压在地震工作者的心上。 面对惨痛的现实,他们成了灾区一些人怨愤的宣泄对象,无论在救灾现场还是在家工作,必须忍受愤怒与误解。 王运启,54岁,现任省地震局法制处处长,当时还是刚参加工作不久的年轻小伙子。 2000年,由他执笔完成的《唐山抗震救灾决策纪实》一书记载了地震工作者遇到的难堪。 “国家地震局工作人员到昌黎落实异常,当地的工人赶来,围住他们一个个查问,声言查出河北地震局的非把他揍扁了不可。地震队职工到粮站买粮,女职工一看粮本,顿时柳眉倒竖,骂着拒不售粮。居委会给受灾群众一家一条毛毯,轮到地震职工家中就‘发完了’。” 他说,那时在救灾现场,一看到“地震局”的车,群众就围过来,“这群白吃饭的,国家养你们干什么。” 他们的人去饭店吃饭,一看到服装上“冀震”字样,3毛钱一碗的面条,服务员张口就是“5块,爱吃不吃。” 最后没办法,他们就用火碱一点点把衣服上的字样洗掉,把车上带字的玻璃换了。 王运启说,1975年海城地震成功预报,确实开了人类历史上预报强震的先河,由于宣传广泛,在一些群众心目中,地震预报似乎已经过关,而唐山地震没能精确预报出来,且伤亡如此惨重,人们能没有怨言和责难吗? 对此,他们这些地震工作者都深感愧疚。 地震后,省地震局办公楼彻夜灯火通明,连续多少天没人回家,没人请假。办公场所里一片沉闷,人们的说话声都是小小的。 那时全石家庄每个单位都设防震棚,省地震局是惟一不搭防震棚的单位。 4 但群众并不知道,地震预报至今仍是世界上未解的科学难题。 对京津唐张地区的中期预报我们已经作出来了。 1974年的国务院“69”号文已经指明:根据强震活动规律的历史情况及大区域地震活动的综合研究,……华北有发生7级左右强震的危险。 1975年3月18日,河北省地震办公室翻印的《地震知识问答》也向群众指出,“今后一、二年内本区存在发生六级左右地震的危险……” 但在当时的科学条件下,要像海城一样预报得那样准确及时,是做不到的。海城是有一系列小震,后又有集中明显的异常出现,辽宁地震工作者才大胆作出预测。 即使是唐山地震30年后,“在现有的科学水平下,还不可能对多数破坏性地震作出预报。”(张国民《地震预报研究:回顾与展望》),尽管我国地震研究仍处在世界领先的地位。 陈非比,65岁,中科大地壳物理专业毕业,曾在河北省地震局工作,现居北京。6人小组中的贾云年就是她大学同学、她的丈夫。30年后的今天,她以饱蘸血与泪的心笔,写了一封长达30万字的信———唐山地震30年写给云年。除了写一个妻子对以身殉职丈夫的深切思念,更把一代地震工作者近半个世纪的艰难跋涉融入感性的笔端。 在这本刚刚出版不到一星期的书里,陈非比引用同事王吉易的话写道:“从事地震预报工作,注定要作出牺牲作出奉献,甚至需要付出特别的代价,你辛苦一生投入一生,也许大多数努力都白费了,但在预报探索方向不明的初级阶段,这就是奉献。” 她说,30年,她一直走不出唐山地震的阴影,依然在悲痛与负疚,压力与苦闷之间努力着、挣扎着。 (本报记者:李文河) 历史档案:陈非比1976年7月31日写给组织的信 局党委: 唐山7.8级强烈地震的发生,给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造成了极其严重的损失。作为一名地震战士,我内心感到极为沉重,这是我们的严重失职,实在对不起党和人民的培养和希望! 在这次地震中,我可能会失去亲人,目前我已作好了思想准备。请党委放心,我一定能经得起最严峻的考验。 如果亲人牺牲,那他也是为人民的利益而死的,他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 想到成千上万的灾区人民,想到保卫毛主席、保卫党中央,我一定要以更加充沛的革命热情和革命精神投入监测预报工作,不能允许地震之敌再逞凶狂。 我向党委表示: 1.要求到灾区去,到地震现场去,到最艰苦、最需要的地方去,为人民站岗放哨。 2.我一定要以全部精力、干劲和热情投入当前的(地震)监视预报工作,克服一切困难,勇往直前。 1976.7.31凌晨 (有删节) 相关链接:“新唐山人”的震灾观 “在经历了造成巨大灾难的地震后,唐山人逐渐形成了科学的地震灾害观。”灾害社会学专家、河北理工大学教授王子平近日在接受采访时介绍,这种“科学的地震灾害观”包括三层含义。 第一,“地震是可怕的灾害”是地震灾害观的基础。 第二,“地震时人并非完全无能为力”则反映了对于人与地震灾害关系的新认识、新观念。研究表明:即使在地震发生、房倒屋塌的情况下,人依然有着生存空间,有着防卫和保护自己的可能。尽管这“空间”极小,“可能”极少,但的确存在着。唐山地震中,在被统计的974例幸存者中,有258人采取了避险措施,其中183人取得成功,占72.9%。 第三,“关键在于用科学知识武装人自身”这是在牺牲了数以十万计的生命之后得出的珍贵历史经验。对唐山地震时观察到宏观前兆的509人的调查表明,地震时处于清醒、半清醒状态的占33.8%;地震前已经得到某种程度关于地震消息并采取避险措施的人占75%,而这部分人的文化程度与其行为有着明显关系。据调查,具有初等、中等和高等文化的人中,采取避险行为的比例分别为61.6%、70.0%、84.3%。可以看出,这一比例是随着人的文化程度而提高的。(本报综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