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宰相刘罗锅》中颇具玩味与启示意义的一个细节是，乾隆问和珅，你是做忠臣呢，还是做奸臣？和珅答，我不做忠臣，也不做奸臣，我要做的是让您高兴、逗您开心的弄臣，结果乾隆对和珅的回答甚为满意。当下中国国有银行的改革，便有这么点味道——一方面拉大旗搞改革，另一方面常常“有意无意”地将普通消费者踩到脚底下——是与非都不重要，只要能逗监管者开心，就能获得一如既往的宠爱。
秋风先生最近有一篇文章，标题是“国有银行为什么无耻”，可谓淋漓尽致，痛斥了四大国有银行的“伪君子式”行头。诚哉斯言，“收费有理”是霸权主义者惯用的伎俩，“与国际接轨”是掩耳盗铃者不打自招的措辞，监管者自然也是责无旁贷。问题是，骂声再厉再高，也无异于隔靴搔痒，如何才能对银行的霸权主义形成哪怕一丝半缕的撼动呢？
基于中国当下特殊的政经语境，寄期于霸权者的自我改良只能是一种空想，那简直比登天还要难，同时由于上下阶层之间沟通渠道的制障，民间声音无法真实、畅通地传递。于是，清朝宰相“刘罗锅儿”作为一种符号化图腾被我们记起——能与霸道的强势利益者相抗衡的，只能是具有同等话语权，却“以民为便”的温和式强势利益者。
然则没有人不深谙“枪打出头鸟”的江湖规则，“现代刘罗锅”的出现仿佛只能成为一种乌托邦梦想。拿如今国内争论激烈的银联跨行查询收费事宜来说，自始至终，没有一位这样的人物站出来与银联分庭抗礼。常在媒体上抛头露面、人们尊崇为“公共知识分子”的一些专家学者，与以往一样集体失语，“敢说真话的经济学家”易宪容，也只是热衷于“请专家研究一个中立的方案，然后由金融监管机构对收费标准进行核算。”
从道义层面上去褒贬一位公共知识分子的做法或许是不恰当的，毕竟人家本身做得并无什么错。但是民间不能没有涟漪，不能没有波涛，否则中国公共事务决策的民主化将是永远的雾里看花。这个时候，广东惠州两名全国人大代表黄细花和陈雪英出现了，他们毅然向全国人大常委会上书，直陈银行跨行查询收费等问题的不妥。其实，黄、陈二人上书的内容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其为民请愿、大胆谏言的方式。
我习惯将这种行为称之为“有法理的平民经济运动”，它有别于高官的发号施令，也有别于民粹的歇斯底里，而是探寻一种真正意义上的人本精神和利益诉求通道。这一运动的威力更在于，它以一种刚毅的凝聚力与号召力进一步启蒙了民众的维权意识，而银联等市场强势主体在黄细花式平民精神领袖与行动领袖及万千普通民众的理性讨伐下，权力寻租与故伎重演的机会成本将大大增加。
原美洲银行总裁克雷亚曾说，“所谓银行的人性，是仰赖银行业者与大众间亲密接触而产生的相互依赖。”中国国有银行的高层及旧势力间的利益纠结使其人本精神支离破碎，民众对其的依赖感日薄西山。平民经济运动或许可以给其以声声棒喝，但是面对他们“好了伤疤忘了疼”的陋习，和亲民的民营银行之话语权的混沌无常甚至被国有资本所收买(2006年5月底，杭商行2亿股份变卖，其民营银行身份民存实亡)的境况，我们情不自禁再次想念起刘罗锅儿来，然则其“现代版本”何时能横空出世呢？
作者：
东方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