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大学应该怎样对待文化旅游

　　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到耶鲁的旅游服务中心，或哈佛的信息中心，学校会免费提供导游，领你和其他游客一起周游校园。

　　7月23日，北大发出“限客令”，原则上不再接待小学生和成人旅游团。

　　应该说，著名学府成为旅游景点，还是比较新的事物。我们对付这样的事还没有经

验。既然北大有变成“世界一流大学”的雄心，就不妨在这方面向一流大学学一学，看看人家怎么管理游客。

　　我在美国住了十几年，正好都住在耶鲁或哈佛边上。这两所学校都是世界著名的旅游景点，游客一直不绝。特别是来自东亚地区的游客，一来就黑压压一大片，人数比周围的学生还多。我在耶鲁读书时，到图书馆借书最怕碰上游客。因为图书馆门很小，出门要查包。几十个游客一查起包来，就没完没了。按说，两校都是私立大学，完全有权力向公众关闭。

　　首先应该说明，两校对外来人员并非没有限制。比如，耶鲁中央

　　不过，两校都不限制旅游团。一是无法限制：学校连校门也没有，你有什么权力让行人突然在街上止步呢？二是似乎随旅游团游两个学校也没什么必要。任何一个人，都可以到耶鲁的旅游服务中心，或哈佛的信息中心，学校会免费提供导游，领你和其他游客一起周游校园。因为导游的服务很方便周到，你到了学校，就不会自己乱闯。游人虽多，但秩序井然。

　　这样的服务，当然消耗大学的资源。比如学校要有个专门的建筑，要雇佣专职人员。导游基本是临时的，但因为游客多，需要量很大。另外，有关地图和基本介绍，也是学校提供。

　　为什么私立学校要投入这么多资源接待游客？以我个人的观察，有两个原因。一是观念问题。美国是一个以社区为本的社会，无论是个人还是机构，对自己的社区都负有某种责任。其实大学对社会提供的服务，远不止免费导游。比如耶鲁那个号称世界最大的健身中心，周末常常就免费让当地的中小学使用。耶鲁坐落在一个非常穷，犯罪率极其高的城市。当地一些中学，一个班常常没有几个爹妈双全的。让许多这样的学校的孩子来，管理当然会有些问题。一次我洗澡前去厕所，一块吃了一个角的比萨饼被扔在小便池里，积了一池子尿。我心里正骂，一个同样准备洗澡的七十岁的老校友，赤裸着身子竟双手伸进小便池把比萨饼捞出来，嘴里略带爱意地念叨：“这些孩子呀，这些孩子呀。”让我在一旁羞愧不已。可见，人家为社区提供服务，不仅是校方的政策，也是学校这一共同体的集体信念。

　　我现在在萨福克大学教书。这是个私立学校，经费大部分依靠学生的学费。而且因为地处市中心，地皮贵，空间很拥挤。一次我班上来了两个老人旁听。我一对证学生名册，确实有这两个人。她们告诉我，她们只要到学校，出示社安号码，告诉人家自己年龄超过六十岁，就可以旁听任何课程。这也是学校回馈社会的一部分。

　　当然，开放旅游的另一个原因，是学校的实际利益。哈佛、耶鲁虽然是世界名校，也要和其他学校竞争。为了竞争生源，保证更多被录取的学生前来就读，学校想方设法吸引中学生和其家长游览校园。对这种游览，学校提供的服务就周全多了。一些普通游客进不去的地方，比如学生宿舍，都可以进去参观，甚至有时可以旁听正式课程。北大在过去的高招制度下，只要从高分的考生中调档录取就行，谁还会不来？当然犯不上这样来吸引学生。但是，如今香港的大学进军内地，游戏规则就会变，北大需要学习人家吸引学生的办法。

　　对待游客，宜疏不宜堵。如果怕游客扰乱学校的秩序，就在几个校门口建立旅游服务中心，来者不拒，免费提供导游。这样，大部分游客可以在校方导游的引导下按指定线路游览，管理起来也比较容易一些。再稍微加强些警力，秩序并非无法维持。北大把游客挡在门外，在道义上理亏，会引起难以了结的公共关系危机。

　　薛涌 作者系美国萨福克大学助理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