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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重返灾区札记:映秀用骨肉筑起一座城

http://www.sina.com.cn  2009年05月11日01:19  中国经济周刊
记者重返灾区札记:映秀用骨肉筑起一座城
重返灾区

  想起一个故事:二战末期,清理战场的盟军士兵走进一个在地下防空洞里生活的家庭,他们地面上的家早已被炸毁。一位随军作家曾这样描述:我们走进这个昏暗的房间,房间很整洁,陈设只有摆在屋子中间的一张桌子,桌子上一尘不染,上面的花瓶里还插着一束鲜花于是他得出这样的结论:日耳曼是一个不会灭亡的民族,因为他们在如此的逆境中对生活依然充满希望。

  整个灾区对我来说,感情最深、牵挂最多的就是北川了。在这里我曾和北川人一起为了生存奔跑过,互相搀扶过,和他们一起迎接新年,现在我又来到他们身边和他们一起纪念一年前的那场灾难。一年来,北川人惊恐的眼神,废墟里的呼救;失去亲人的眼泪;除夕夜里的舞蹈;好像永远不知疲倦的志愿者;板房边的小块菜园;北川中学里一浪胜过一浪的读书声,一幕幕时常在我梦里出现。我和这里已经有了割舍不断的缘分,灾难面前每个生命是那么的脆弱,生命又是那么的顽强。地震改变了北川的历史,也改变了许多北川人的人生,甚至也改变了像我这样一个过客对生命的看法。

  北川,大禹故乡秀美的时刻,我不曾感受,但如果真的有大禹治水,那么今天,他的后人所经历的一切磨难决不亚于先人的壮举,他们为生活付出的代价足以被历史铭记。都说一方山水养育一方人的性格,高山深谷的险峻造就了北川人的坚韧乐观。

  北川不会灭亡,因为北川人对生活充满希望,大禹的后人依然在续写着先人的壮举!

  映秀:用骨肉筑起一座城

  地震带给灾区百姓的灾难是相同的,但留给人们的痛苦却各不相同,这场灾难对于映秀人除了失去亲人,损失财产,更残酷的是他们依旧生活在废墟边,他们的亲人就葬在废墟边的小山上,废墟,板房,公墓,三点的距离都不超过800米,每天他们都要面对灾难留下的痕迹,每天他们都在经历着痛苦,这场景震撼着我也震撼着到过这里的每个人。是何等勇气支撑着他们继续生活在这里?

  初次到映秀是春节前几天,灾后第一个春节让这里成为中国最受关注的小镇,外面的人对于这里的生活有着种种的牵挂和猜想,而置身其中,我并没有看到太多想象中的悲伤,更多的是幸存下来的映秀人对生活最质朴的希望和改变。

  整个腊月,从天亮到黄昏,在板房区旁边的山坡上,祭奠亲人的鞭炮声便没有停过,石板路弯弯曲曲,上下台阶的人扶老携幼彼此沉默,可以听到的,除了风声,便只有人们的抽泣声。这种巨大的悲伤压抑着我,让我不由担心他们的春节会如何度过。夜幕时分,寻着阵阵优美的乐声,我来到新映秀小学的操场上,人们手挽着手随着音乐跳起优美激昂的羌族锅庄舞,不断地有人加入,锅庄的圆圈越来越大,圆圈的中央飘扬着一面崭新的国旗,橙黄的钨丝灯让夜晚的映秀变得不再寒冷,我站在人群中看着晃动闪烁的身影,不由和着音乐同在场的人们放声歌唱,歌声中我发现人们欢笑的脸上带着泪痕,一曲曲锅庄节奏越来越快,那天是当地习俗的团年夜,是家人团聚的日子,此时我真正认识了面前的映秀人,他们用歌声去寄托思念,用含泪的微笑彼此鼓励,那一刻我看到了生的希望,生者的坚强。

  远处的小山上寂静依旧,那里安息着他们的亲人,山下的映秀人以开始了新的生活。

  再次来到映秀时,这里已经明显变得更有生机,板房区里的人家很多都做起了小生意,老乡们用腾出来的板房开起了家庭旅馆,房间里简单但却整洁,房东总会为客人准备好一壶热水,让客人洗去一路的风尘。这里的人们现在谈到最多的话题是新居的位置,对未来的打算。老城废墟的平整清理已近尾声,工地上钻机隆隆,一支支勘测队在空地上忙碌着,平整好的映秀高出原来一两米,这一两米下有小镇过去的一切,有映秀人的骨骸,坚强的映秀人把新家园建在自己亲人的躯体之上,除了坚强还有他们不愿遗忘,这是何等的勇气和精神。走在这片高出几米的土地上,回想着过去也憧憬着未来。几米之下是一座古城的过去,几米之上,再过两年,一座新的映秀将续写这座美丽古镇的未来。站在空地中央,遥望远处的小山,相信安睡在那里的生灵也在庇佑他们的亲人早日在用意志和骨肉筑起的城中幸福生活。

  都江堰:"一层"老城,15公里新城

  地震以前几次擦身而过,从没去过都江堰,对她的了解也只是一座千年古城;一座千年石堰;一位伟大的先人名叫李冰。

  没想到第一次接近她时,她的城还在,堰也还在,只是人们固有的生活已经不在,这座城一多半的人搬到了2环外绵延15公里长的板房里,地震使都江堰的老城区几乎成为空城,楼宇依旧林立,只是已经人去屋空。一座城,建筑中只有一层还在运转,还在努力保持着这个城市原有的状态,这种一层以上和一层以下的巨大反差是自然用地震之手打造的超现实主义作品—— 一个一层以上空的城。

  但生活在这个城里的人舍不得他们的家,他们好似结队的工蚁,一家家一队队,灾难来时他们迁移了整个城,当大地恢复平静,他们回到家,用难以置信的速度把那些被毁坏的家用绿色的丝网包裹起来,敲敲打打可以想象,当一座城敲打声停下,揭去层层绿纱时,老城的新生将从那刻开始。

  禹里:心情随着水位高低而起浮

  两次来禹里几乎没有看到这里太大的变化,唯一不一样的,是唐家山堰塞湖的水位比上次来时低了不少,人们可以从4层楼的顶层搬回到2层生活了。面对灾区各地高呼的重建口号和只争朝夕的变化,禹里好像一直在原地不动。这座老城在地震后一直在经历着各种折磨,人们对重建的希望随着唐家山堰塞湖的水位而起浮,四周已经松垮的山体又成为另一桩心事,水涨时这里更像威尼斯,家家户户在屋顶上生存,水退时大胆的人会把窝棚搬到下山。一路采访,我们清楚地看到禹里已经被远远地落在了各地灾后重建的后面。

  北川建新城了,映秀原址重建了,那禹里呢,禹里的明天在哪里?

  我和我的“兄弟”“兄弟们”!

  在灾区采访,我不止一次这样喊过,喊的时候,我能感觉到血管里的血液在奔流,这多少让我有些难为情。而多半的时候,当我喊出“兄弟”这个词的时候,总会有一高一低两个声音在回应我,他们,就是文字记者张伟和摄影记者繁易。

  我们是过命的兄弟。

  我们一起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穿越令人窒息的幽长隧道;一起在险象丛生的生死线上摸过死神的鼻子,一起站在老北川县城的废墟上黯然神伤;一起在饥饿的夜里抢食所剩不多的油炸花生;一起悄悄议论酒店的女服务员哪一个更好看厖

  去北川中学的路上,繁易在路边的鲜花摊儿买了11枝菊花,问为什么不买10枝或者12枝,繁易无语。3次来北川,他总是第一时间来看望那些曾经风华正茂的逝者。在老北川中学的废墟前,他小心翼翼地把菊花插在瓦砾里,隐约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

  同样是老北川中学,张伟却与门前做小生意的摊主聊了很久,作为记者,张伟善于捕捉细节,耐心细致的采访风格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他关注的是生者和生者的明天。而繁易,去年大地震发生后,繁易第一时间赶到了灾区,可以想象,灾难现场的一幕幕,如地震本身,强烈震撼了他的神经。在灾区,他总是向我和张伟讲起上次来这里,上上次来这里认识的人和经历的事,他总是说,要去看看他们,看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在刻意让我的描述轻松一些,我曾告诉我的兄弟,我们不去触痛灾民的伤疤,不去渲染伤者的疼痛,可是,在灾区,当你看到一张张绽放的笑脸的时候,你却总是心里发紧。

  在北川,我们认识了一个美丽的羌族女老板,知道我们是记者,女老板邀请我们一起去跳锅庄舞,可是临别时的一句话,却让我们没有了去跳舞的勇气。“我们家死了12个人”,女老板一边挥手,一边笑着告诉我们。

  整整8个日夜,我和我的兄弟们,就这样在灾区行走着,感动着、疼痛着。

  岁月匆匆,转眼一年时间过去了,悲伤逐渐在悄悄掩埋,新的家园在一日日崛起,灾难让四川人坚强,也让我们,我和我的兄弟,学会了如何直面现实的苦难和未知的恐惧。

  老天改变了四川,而四川,改变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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