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麒近影

    北京第一条马路——建国门街道东总部胡同迄今已有91年。家住此胡同的穆家麒87岁。穆家麒全名索绰络·木库，索绰络氏随爱新觉罗氏入关后便驻扎在东城，他也就自小住在了东城。虽然他今年快90岁了，还在忙着帮助学生办画展。

　　穆家麒在师范大学第二附小念完小学后，便进入汇文中学。那时汇文是教会学校，他受到了德、智、体、美全面教育，英语学得很出色，“我觉得多一门知识的钥匙很好，到现在我的英文听说读写都没问题。”那时，他经常做礼拜，但因“七七事变”未得受洗，自言是一半基督徒。汇文中学在穆家麒的心里很重要，那里为他其后的文化活动奠定了坚实基础。汇文中学的课外生活丰富多采，同学们可根据自己的爱好与兴趣，在各个不同的会社里参加活动。在学艺会中，美术老师陈启民的油画是出名的。在他的指导下，穆家麒成了今天天津美院教授。这位读书时的陈先生令他至今难忘。陈启民是清末民初常居北京的美国女画家卡尔的学徒，油画基础很好。后被北京大学校长蔡元培请到美育研究会教美术，兼任汇文中学美术教师。十六、七岁的穆家麒爱好美术，陈先生便特别培养他。穆家麒平生两大爱好，美术和音乐。王义山是民乐教师，当时有名的北京笛子王，为当时的昆曲唱将韩世昌和京剧大师梅兰芳都曾配器。因为精力有限，穆家麒只能割爱，狠心选了美术，现在退休在家，就又拾起古筝和古琴。夫人去世后，他拿音乐做了伴侣，自娱。说着毕生热爱的两种艺术，他指着墙上的玻璃镶嵌壁挂《木兰秋菊——屈原》说，在构图上，屈原身后的汨罗江水是旋律，前面的大水仙花是节奏，突出日月同辉。“音乐的旋律无形，绘画的构图有形，二者的联系使构图更活跃。”兴之所至，他起身为我们弹奏了古筝曲《穿花风》，悠扬的曲调带给他绘画的灵感，晨雾之中两只小蜜蜂围着一朵小白花转。这样，有了生活中的情趣与享受艺术的态度，穆家麒一人生活并不寂寞。穆家麒生长在封建大家庭，在汇文又受到自由、民主、爱国教育，之后留学日本，回国各地教书，却始终习惯于独立思考、创作。他也乐意把自己创造的美洒向人间，呼唤更多的现代人重视精神需求。

　　高中毕业后，因家里破产，他虽然考取燕京大学却交不起学费，于是在张恨水办的美术学校旁听了一年，“七七事变”北平沦陷，他无事可做，生活所迫还为乐器商行做过写账员。当时天津庸报社领取庚子赔款，拿出一部分钱培养美术和文艺人才留学日本，年限两年，穆家麒考取了两个名额中的一个。依据协议，回国后做庸报社的记者。虽然内心因日本侵华而矛盾、伤感，但抱着学习的态度他发现日本的百姓反战，同学也不歧视他，他在日本大学艺术学院遇到了又一位良师内田岩。内田岩是法国印象派画家莫奈的学生，课内外辅导有加，为他打下扎实基础。到解放后，穆家麒在报纸上才意外知道这位老师是日共。这位反战学者使他在日本学习期间提高很快。另一位恩师柳亮意大利留学，教给了他大理石镶嵌画艺术。在日本，他的油画基础提高，爱国心被更深地激发起来。

　　归国了，他不愿为日本人做记者，便离开庸报。恰逢蒋兆和做《流民图》，他正好符合会日语和画素描两个条件，便做了蒋兆和的助手。沦陷区画家蒋兆和以人为本，思想进步，是穆家麒仰慕的一位画家。后来，蒋先生介绍他去了国立艺专。他先后在南京中央大学艺术系、北平艺术专科学校、吉林长白师范学院美术系任教。穆家麒的绘画理论基础深厚，倾向为艺术而艺术的创作观，这和他祖父弃官从商的经历不无关系。他愿意让更多人受到真、善、美的熏染。

　　纵观中外画家，穆家麒偏爱徐悲鸿结合中外绘画艺术的不保守；齐白石把传统艺术与民间艺术结合而成的大写意；徽派画家黄宾虹融法国印象派的光、色于水墨画中，虚实相衬、疏中有密、密中有疏；以及印象派画家莫奈。他说，自己佩服的画家有三位，蒋兆和、叶浅予、傅抱石。无一例外，三位都出身农家，成名后培养年轻人，不居功自傲。

　　在穆家麒的书桌上，放着一本还未完成的回忆录《画缘琴梦录》，其中“琴”字有二解：音乐，夫人。关于音乐，他说，此生选择了美术，音乐就作为一种梦想吧；而夫人全序琴，是穆家麒一生的挚爱，他愿每天做梦想着她。21岁时，他由父母包办娶了夫人。“她娘家姓金，是爱新觉罗后代，皇族，她对我的一生照顾很多，照顾我母亲，料理家务，抚养孩子，我一辈子能有点成就全靠她。我们感情很好。她1997年圣诞节前夜去世，我画了一幅画《夕阳未了情》。我每天烧一柱香纪念她，这不快中秋了，我供了月饼。”

　　在自家阳台上，他一抬头便能看见国际饭店，那里原本是他的家，有祠堂和私家图书馆。家庭的破产是他一生当中最难忘的事情，当时他完全凭着自己的努力留学、奋发，“要不然也许我现在就是一个没落的八旗子弟。”

　　(编辑：独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