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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巴基斯坦探访卡拉什人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8月24日05:01 青年参考

  卡拉什人:巴基斯坦人口最少的民族;他们的祖先和亚历山大有关。2300多年来,他们过着有别于当地穆斯林的生活。

  我们的车沿着崎岖山路在巴基斯坦西北部海拔两千多米的兴都库什山区逶迤而行。冰凉的空气从9月中旬的夜色中绵绵不绝地涌进车窗。陡峭山峦上的一弯下弦月锐利如钩,车冲上一个陡坡,旋即一片繁星出映入眼帘。“那不是星星,那是奇特拉,再走两个小时,卡拉
什山谷就到了”,热情且活泼的向导阿亚兹用带着浓郁乌尔都语腔调的英语对我们说。山路狭窄颠簸,大部分地段仅容一辆车通过,路边的黑暗里便是无从窥视的深渊。这是进入巴基斯坦传奇之地卡拉什山谷的惟一道路,亦是我们此次探访的的卡拉什人(又称黑卡菲尔人)的生死线。历史上,奇特拉王国的国王曾下令封闭它,以防觊觎卡拉什女孩美色的强匪由此进入。

  车灯左摇右晃地扫着杂草丛生的剪径,从伊斯兰堡驱车500公里左右远道而来的我们疲惫不堪。头脑中突然闪过的那个念头却令我倦意顿消:这条路很可能就是亚历山大大帝和他的大军所经过的那条。亚历山大将士的后裔?

  2300多年前的某个夜晚,亚历山大大帝和他的轻装军团到达了阿富汗东部的库纳尔山谷,经由内瓦尔山口进入巴基斯坦的西北地区,并最终在那里留下了一个建有防御工事的新兴城市亦即今天的伊斯卡德罗。那么在伊斯卡德罗的时候,导致一部分士兵脱离军团,滞留在卡拉什山谷繁衍生息并最终形成卡拉什人的具体原因是什么?“……他举行了一次盛大的

婚宴,在这次礼宴上,他同他的90个将领和朋友们一起娶了波斯
新娘
……与此同时,他的马其顿士兵娶亚洲女子为妻的达到数千人……”博闻强识的英国历史学家乔·韦尔斯在他的巨作《世界史纲》中这样写道。进入亚洲之后,也许亚历山大开始萌生脱离马其顿的野心,他开始考虑建立一个庞大的帝国而令自己成为一个权力无边的皇帝,他的权力和疆土将超过万王之王大流士。

  在取得亚历山大允许的情况下,由麾下的萨拉卡什将军带领的一队士兵与当地人成婚并留在了今天的卡拉什山谷,并且因为征服者的骄傲而保持着自己的传统而拒绝接受此后的民族与文化融合,并最终形成了外界所称的卡拉什人。

  另一种说法则是,卡拉什人的确是古希腊的后裔,但先于亚历山大和他的军队抵达这一地区。他们酿造葡萄酒,死后葬在雕刻木棺中,并在公元前327年的春天迎接了亚历山大大帝的到来。卡拉什女孩不避嫌

  雪亮的阳光穿透核桃树开始泛黄的高大树梢,安静地照耀着PTDC(巴基斯坦旅游发展公司)的汽车旅馆。不远处的一所小石房边,几个身穿镶有鲜艳黄蕾丝黑袍的妇女在就着溪水梳头。这是卡拉什人3个居住区之一的隆布尔山谷,大约有1000名卡拉什人与当地穆斯林在此比邻而居。“卡拉什女孩不避嫌,”站在另一个露台上用乌尔都语与她们大声打招呼的阿亚兹转头对我说,“与我们穆斯林不同,她们不需要围巾,不需要回避陌生人。那间石头房子便是她们的公共浴池。”“你们来得还不算太晚,”汽车旅馆的经理贾玛尔是卡拉什人,穿着毛料坎肩和西裤,在村子里有着极高的地位,在共进白沙瓦风味(少了咖喱味)的早餐时,贾玛尔对我们说:“我在这里长大,隆布尔在改变,卡拉什也在改变。我小时这里只是一个偏僻的山沟,没有电,没有报纸,人们只是在到奇特拉集市去办事的时候才得到一点外界的消息。据我所知,19世纪英国人最先向西方世界报道了这里,之后越来越多的人来到这里。”他的办公桌旁摆着黛安娜王妃的照片,那是她来这里时的留影。

  贾玛尔说,“我们不得不改变,因为作为一个民族,卡拉什人太弱小了。到现在经过两千多年的不懈繁衍,也只有4000人左右,是巴基斯坦人口最少的民族。”但是,随后的深入了解却令我感受到卡拉什人在内心里默默恪守着某些神秘的东西,即使他们不清楚这种恪守会给自己在这个迅速变迁的世界中带来什么。

  碧绿的草地仿佛华贵精致的巴基斯坦挂毯一般,上面撒上了一层指尖大小的冰雹。从兴都库什山区来的冷空气带着水汽,吹散了我们桌上的巴基斯坦茶升起的暖气。美景旅店的老板阿汉拉姆先生大声地呷了一口茶,把目光从两个开着自己改装的房车的荷兰人身上移回到桌上,“无论我们还是卡拉什人都把这些来自雪山的冰雹当作对人们的善良和虔诚的赏赐。丰富的水分保证了我们的小麦、玉米和核桃树的生长。”将近60岁的阿汉拉姆是隆布尔山谷十几家小旅馆的经营者之一。

  在隆布尔以及另外两个山谷,卡拉什人都与其他族群和睦相处。阿汉拉姆说,“我们是世世代代的朋友。宗教完全没有问题,伊斯兰教进入这个地区不过几百年而已,而卡拉什的宗教在公元前就诞生了,他们恪守自己的信仰和传统,是值得尊敬的人。”

  穆斯林和卡拉什人通婚的现象也很普遍,侯赛因便出生于一个这样的家庭。在他的身上映射着两个族群的融合、差异以及彼此之间的尊重与宽容。浓艳的服饰是卡拉什人最后的旗帜

  暮色低沉,宁静降临大地,远方穆斯林寺庙里的一盏灯兀自亮起。政教合一的巴基斯坦全部被肃穆的信仰笼罩着,这边境的一隅之地亦不例外。而卡拉什人,这个只有几千人的小族群却向更遥远的神癨祈祷(伟大的天神缔造———希腊天神宙斯的兄弟———尤为重要)。

  在一片尚算开阔的林中空地上,我见到了卡拉什人对“自由意志”的另一种理解。那些被存放于此的骨骸和棺木赫然横陈在山地上。尽管近年来这种“天葬”的方式已经改为令人们普遍接受的地葬,但卡拉什人对生死的概念似乎一直不曾改变,而与亚洲普遍的生死观颇为迥异。

  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98岁的比比坐在烟熏火燎的木屋中,忍着纠缠了她几十年的头痛幽幽地说:“他们快把我带走了。把我送来尘世间几十年孤零零生活的那些人,将要把我带走了。”在卡拉什人的文化中,人一旦回归了前生居住的天国,那些被疾病、烦恼和时光抽去精华的“蝉蜕”便不再值得留恋。

  “生活满是困顿,他们却热情地生活着”,几天后,参加完一个小型派对后,我忍不住发出这样的感慨。那天晚上,几十个人簇拥着在小木屋的四壁下坐开,传递着自酿的葡萄酒,点起香烟。那个被当作鼓的铁皮油桶令旅馆里温文尔雅的厨子杜拉汉变成了一个热辣、疯狂的卡拉什男子。他的身体随着双手的敲击而有节奏的震颤,头一艮一艮地向前点着。鼓声响起,身穿绣花黑袍的女子开始跳起传统舞蹈,人们开始向她扔小额纸币。乌尔都语、古希腊语、莫名的叫声与欢呼,几乎要将屋顶掀掉。

  除了胡子,外来客几乎难以分清卡拉什人和当地穆斯林的区别,2000多年的时光几乎将一切潜在的差异融合。区分他们最直接的标志便是妇女们身上的黑袍以及头上的饰冠。那有别于穆斯林女性的浓艳服饰是这个少数族裔最后的旗帜,它们分明在你凝视它们的每一个瞬间提醒着:这是一个拒绝遗忘传统的民族,经过世代相传的强化后,拒绝的原因早已消弭,拒绝成了拒绝本身的目的。即使侯赛因,这个正在接受中等教育的少年,也会告诉我,在更好的生活与更多的卡拉什人之间,他们永远选择后者。那一刻,穿过他带着三分任性的回答,我分明看到了这个自愿进入卡拉什人命运的少年,眼中的某种恐惧。

  许多天后,我们的车从山谷里爬出来,进入嘈杂的奇特拉时,恍惚生出一种从历史巨大幽暗的子宫中诞出的错觉。回望来时的路,阿富汗白雪皑皑的山巅被染成粉红色,最后一丛鸢尾花在崖上摇摆。再过一周之后,这里将进入漫长严寒的冬季,所有的旅馆都将关闭,封山的大雪将冻结一切节奏。蓦然,我理解了侯赛因的恐惧,那是在严酷的人文地理环境中,对族群灭绝的本能的、根深蒂固的恐惧。卡拉什人一定认定,当族群的文化消失后,他们将淹没在穆斯林的人潮人海中,什么都不是。

  几周后,我在北京收到旅馆老板的电邮:“……侯赛因刚刚拒绝了族人说合的婚姻,铁了心要去白沙瓦读大学,看样子是不打算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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