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虎皮不再时尚

　　一个美丽的藏族女孩对我说：“我永远也不会穿豹皮和水獭皮做成的衣服了”，因为她不愿意被县城里的同学说成是野蛮残暴的山里人。

　　几天前，记者在青海玉树藏族自治州西南部海拔4485米的高原牧场上，认识了这个小姑娘。当时，我们这些记者随同保护国际（CI）、国际野生生物保护学会（WCS）的专家一起，去青海参加盛大而热烈的澜沧江绿色社区生态文化节。来自长江、黄河、澜沧江三江源头各个村子的藏族乡亲们在草原上搭起帐篷，赛马、竞舞、赛歌，兴高采烈地度过了为期5天的生态节。

　　这是康巴藏区近百万平方公里范围内的第一个民间生态节，由澜沧江源生态环境保护格嘉牧民自愿协会主办，生态节的主题是“珍惜生命，热爱生命，每一个生命都是鲜活的”。

　　珍稀动物曾在这里栖息

　　在传说中，青藏高原是众神游历的高洁之地，巍峨的雪山直入蓝天，绵绵白云环绕着雪峰，每一山系中都有神山矗立，藏民世世代代尊崇和守护着的神奇秀美的拉玛诺拉神山，就是藏传佛教14座神山中的一座。

　　清澈的澜沧江由此发源。我们站在江边，目送她把生命之水送往草原、森林、山野、湖泊和农田，遥遥万里，孕育出无数生命、无限生机。

　　这里有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森林、高寒灌丛、草原、湖泊和沼泽，是我国江河支流最多、湿地资源和植被类型最丰富的区域，也是藏野驴、野牦牛、藏羚羊、雪豹、黑颈鹤、旱獭、岩羊、藏原羚等很多珍稀动物的原始栖息地。

　　在我们从玉树藏族自治州首府结古镇开车前往扎多乡地青村的路上，不时有雪山秃鹫、猎隼从头顶掠过。在巴彦喀拉山口附近的一片开阔的高原上，一只骄傲的山鹰站在电线杆顶端它的巢旁，纹丝不动，俨然是一位明星大腕，任由我们（躲在汽车里）围着它疯狂拍照。

　　在青藏高原上还能近距离地观察黑颈鹤。它们悠闲地漫步、起舞、饮水、嬉戏的每个细节都让我狂喜不已。遗憾的是，这里的湿地已经缩小，不大的一处处水面上，仅有两三只黑颈鹤停留。而据说，这里曾是它们昔日避暑的圣地。

　　服饰 大型猫科动物的“天敌”

　　珠尕活佛是扎多乡（绿色社区）牧民自愿协会的主席，他在牧民中威望极高，他很喜欢来自可可西里的三江源生态保护协会的总干事扎西多杰，他们聊得最投机的话题就是神山保护和青藏高原的生态保护。扎西已有多年在藏区开展公众环境教育的经验。这次相聚，他们谈得最多的就是如何说服藏区的牧民，不穿各种野生动物皮毛缝制成的服饰。

　　保护国际（中国）项目官员孙姗告诉记者，根据他们对扎多乡6个村子藏民的调查，几乎所有家庭都有虎皮、豹皮、水獭、狐狸等野生动物皮毛做成的藏装，少则一两件，多则四五件。这些皮毛全是从印度、尼泊尔、缅甸、巴基斯坦走私进来，在黑市上花大价钱买来的。一张虎皮开价七八万元，豹皮两三万元。孙姗说，这些黑市的存在，对极度濒危的野生动物老虎和雪豹来说就是灭顶之灾。

　　孙姗说，仅地青村附近的6个村子就有上千户、近万人。按现在的调查结果估算，近几年在藏区交易的虎皮、豹皮的数量非常惊人。中国早已没有虎豹可以猎杀，在印度、缅甸、俄罗斯（东部）等国家也只有少量虎、豹，若不立即止住黑市贸易，世界上最后的大型猫科动物也将因此而灭绝。

　　穿毛皮并非藏族的传统

　　珠尕活佛说，穿毛皮并不是藏族的传统，事实上，这与藏传佛教一贯主张的珍爱生命、所有生命都是平等的理念极不相符。

　　过去，只有藏族贵族和被视为英雄的人才穿虎皮、豹皮做成的服饰，民间并不流行。近年来，藏民的收入普遍提高，在玉树州扎多乡这些盛产虫草的地方，牧民的收入随着虫草价格的暴涨（从几年前的几十元上涨到上万元）而迅速增加，买虎皮、豹皮做藏装的人越来越多，甚至因此而互相攀比。

　　在这次生态节上，每天都有活佛、堪布（寺院学者）讲经布道，向藏民宣讲佛教道义和生态保护的理念，劝导藏民不猎杀野生动物，拒绝购买野生动物的皮毛制品，积极参与到保护神山生态环境、保护野生动物的活动中来。

　　当地生态保护协会的牧民还特别请记者转告电视台的编导，不要再播放那些穿着虎皮、豹皮的藏族人出现在庆典、婚礼上的资料片了。他们希望电视台能帮助他们推进藏民生态保护意识的传播。

　　为了野生动物 他们在活佛面前发誓

　　在刺骨寒风和瓢泼大雨中，近千位牧民席地而坐，没人打伞，也没人戴帽子。他们静静地听活佛诵经———关于神山的生态保护。然后，大活佛在年轻活佛的簇拥下，挨个儿为藏民“灌顶”，以此为他们消灾解难。

　　在“灌顶”仪式后，数百名藏民来到活佛面前，发誓永远不再穿虎皮、豹皮和野生动物皮毛做成的服饰，并郑重签字。一些表示再也不喝酒、吸烟、赌博的藏民随后也签了名。

　　地青村村委会的主任江才说，这些签了名的誓言百分之百都能兑现，因为藏民在活佛面前许的愿，从来都没有不兑现的。在保护国际（中国办公室）、三江源生态保护协会和当地寺庙的热情支持下，越来越多的牧民加入到环境保护的行列中来，志愿轮流巡山护林。每次巡山，他们都要连续数日在雪山、草原、冰川间跋涉，保护神山和所有生命，让人类与野生动物和谐地生活。

　　如果藏民真的不再穿用镶有虎皮、豹皮的服饰，那么这些闲置在家中的“昂贵”服饰怎么办？为了不让它们再度流入市场，有人建议国际环保组织或基金会给予帮助，从牧民手里“买走”这些服饰集中处理（比如转给科研或教育机构）。究竟如何解决，这成了生态节留下的一个尚无答案的难题。

　　相关专题：青年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