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说

　　众生

　　郭光豹

　　他的两次演说，时空跨越30载。

　　30年前。河东。大课堂主讲人SS先生。年方28。

　　斯时也，他言词滔滔:“……‘德’加‘才’这个恒等式，是我们党几十年来不变的人事政策，今天变了。听，‘革命化、年轻化、知识化、专业化’响亮出台，恰似惊蛰春雷，一声震得龙凤起，新的人才观，终于浮出水面了。依我理解，年轻化，应是这个口号的新亮点。领导人如果永远是老面孔，今天这面孔，明天还是这面孔；今天交椅上坐的是这个屁股，明天坐的还是这个屁股，那么，年年的高校毕业生怎么办？应该如何理解‘小荷才露尖尖角’、‘雏凤清于老凤声’、‘芳林新叶催陈叶，江水前波推后波’……这不叫抢班，叫接班；这不叫代替，叫代谢……我们的事业，我们的同志，最不可或缺的便是这种人梯精神，这种绿叶精神，这种尧舜精神……不是强调‘老’‘中’‘青’吗？偏偏这个‘青’字最容易被人忽略。‘扶上马，送一程’，此说听起来多别扭，本来嘛，扶都不必了，遑论送？不送也罢，让青年人自己上马，扬蹄驰骋吧！我想这是放不放心的问题，让不让贤的问题，归根结蒂，是执不执行党的新政策的问题……”

　　30年后。河西。大课堂主讲人还是这位SS先生。是年已58岁了。

　　此刻，他激情未减，亢奋依然:“……年轻化，毋庸置疑是党的干部政策的重要链环，然而，要具体人具体分析，比如，军事指挥员，无可争议要选拔年轻体健者，老胳膊老腿，怎么能够适应行军、演习和打仗？！又比如，体育明星，上了30岁这个坎，人们就会不客气地称他为‘高龄’；还有吃‘嫩’饭的星儿、第一线的蓝领、一切体力劳动者……叫他们去拼体力，当然力不从心，因此，让他们按时退乃至提前退，天经地义，他们也会自量，赖不得。可是，从事机关工作、科技工作、教育工作以及其它脑力劳动者，到了60岁，也搞一刀切，不看学位职称和身体状况，说退就退，算不算浪费人才呢？这些人才，曾经沧海，历练了几十年的摸爬滚打，备尝了人生的酸甜苦辣，积累到社会生活南北西东、秋冬春夏、悲欢离合、五颜六色的经验，好不容易熬至如今的‘干炼成熟老到’，刚到钟就要立马下课，进‘老人间’，搞‘孙子疗法’，成闲云野鹤，跑医院，逛公园，领退休金，过早把他们当成老古董……我断定，这政策，这偏颇，迟早会得到纠正。不信，咱们走着瞧……”

　　30年前河东的大课堂里，约有50％的听讲人报以热烈掌声；30年后河西的大课堂里，也约有50％的听讲人报以热烈的掌声。不必调查，无须考证，答案大概是:取己之所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