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沙地黑米
朋友中有将游泳技术操演得炉火纯青的，可以跟着漓江里的小渔舟，游一段歇一段，一路畅游到阳朔。据说仰泳时最享受，只要顺着漓江的中轴线不花什么力气一直漂，满眼都开阔，蓝的是天白的是云，什么也不用想。说这话的朋友连身形都仿佛印上了波浪的线条，她的经验令我羡慕，圣经《创世纪》里说，“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应该就这么自在吧
。
我不会游泳，但还可以选择以徒步的方式亲近漓江。徒步和游泳相似的地方，就是对过程的绝对体验，你游中轴线，我踩轮廓线，每一划、每一步，都必须亲力亲为，不可能用任何交通工具来替代。不像城市生活，从点到点目的明确，中间过程越快省略越显高效；可是被省略的越多，人生越发轻浅浮泛如同幻象，只有脚踏实地丈量过，我们才记得住自己到过的地方。因此，人类共同记忆里千帆过尽，却留住了徐霞客，留住了长征。
我走的那一段据说是漓江百里画廊精华段，从杨堤到兴坪。旅伴是在阳朔做“野导”的Poppy和一对瑞士恋人。行程刚开始我还能忽快忽慢，边欣赏边拍照，沟渠、篱笆、农舍、牲畜，都想收入镜头，没过多久就吃不消了，才发现一直无为而治的Poppy不愧是大虾级野导，匀速前进颇有利于保存体力，他在前面放牛一般稳健前行，客人有问题他才吱声，没问题他并不多话。“别小看徒步，”他说，“看到屋，走到哭。”而那两老外，格尼丽娅和马休，也不愧是阿尔卑斯山上下来的鲜花农场里的工人，能背能驼能暴走，行头不花哨，鞋子超专业。行程开始一小时，我终于意识到，徒步就是要老老实实走好路。
乘船游漓江是看两岸，徒步走漓江才是真的看这条江。江上游船闹哄哄的，导游在喇叭里说的这山那山，我们在岸上都看不见，这时的我们，一起融入了船上人所看的风景。也有真的亲近江水的时候，比如过浪石渡。此渡附近江的北岸有一排排呈波浪形的大面积岩石，水位高的时候，水浪石心，一起律动着向东缓缓而流；水位低的时候，岩石露出水面，石浪水形，这里的“波浪”仍旧不缺席。触着漓江蜿蜒的脉搏，在波光山影间行走，很有存在感。
在野外迷路的人，据说只要找到一条河，沿着河一直往下游走，就能走出迷局，回归日常生活。也就是说，河存在的一重意义就是为走投无路的人们指点迷津，助其重拾信心。我们一行四个半小时一口气走完全程二十多公里，没有消费，没有垃圾———所有垃圾自备垃圾袋背回去。然而有关部门对徒步一族却不太感冒：不花钱，光花力气，而且在这儿花了力气和时间以后，别处就更加不去消费，让人连收16元门票做清洁费都显得差强人意，还怎么搞创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