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强
今年六七月之交,是文化哀悼季。
国际上,继歌王迈克尔·杰克逊英年早逝之后,被誉为现代芭蕾舞鼻祖的皮娜·鲍什也撒手人寰;在国内,两位学术巨擘季羡林与任继愈先生竟于7月11日同日驾鹤西归——文化哀事,集于一时,巨星陨落,世所痛惜。
迈克尔·杰克逊与皮娜·鲍什是两位享誉世界的艺术家,他们凭借自己的艺术魅力,在他们并不算长久的生命历程中绽放出耀眼的生命火花与光焰,他们代表了一个时代的流行文化,拥有社会层面广泛的接受群,他们属于精英也属于大众,称他们为艺术大师也当之无愧,但显然他们是大众的大师。
相较而言,季羡林与任继愈两位先生在世界上肯定不享有两位艺术家那样尽人皆知的知名度。即便是在中国,普通人大约也只知道季羡林是著名的学者、作家,精通多国语言;任继愈先生则是著名的哲学家、宗教学家、国家图书馆名誉馆长,至于他们工作所取得的具体成就与贡献,一般民众则知之不详——实际上,两位先生研究的很多学问实属冷门甚至是绝学,虽说由此更彰显出两位学者的宝贵之处,但两位大师终归是专门的学者——南京师大黄征教授说公众对于季羡林先生的了解并不全面,对他的学术价值认识也不够充分,这是实情,但其实并无必要苛求——两位大师本来就是属于小众的大师。换言之,正因为他们的学术成就属于小众才能深解的那一部分,他们才具备称之为学术“大师”的资格,他们不会也不该像流行艺术家那样家喻户晓,拥趸盈门;身为大师的他们,也不一定指望自己研究的学问成为风行一时的“显学”,大师级的高深学问反而可能因为“流行”而变得浅薄。
但与世界级流行艺术大师们相同的是,无论大师们的学问如何“小众”,他们的成就都要归之于文化的范畴,而文化必定是属于大众的,才有生命力。对于大众来说,他们虽然并不透知大师们的“小众”学问有何实际意义,但他们会知道,正因为有属于小众的大师存在,他们才拥有坚实的文化核心与基础。借用一句外国人评价中国文学的话来说,就是“拥有季羡林、任继愈这样大师级学者的文化是用不着自卑并为它辩护的”。与此同时,尽管某种程度上,大师们是属于小众的,但唯有在大众中营造出对大师们的敬重气氛,在公众心目中建立起对真正学问的敬畏情感,才会培植出民族文化复兴的大众土壤——中央领导和社会各界人士对大师们的悼念与追思,不也正基于此吗?
两位学者身前从未自称自己是大师,季羡林先生还明确谢辞“国学大师”的头衔,这固然是大师们的谦逊品格之体现,但实际上,到了他们的人生境界,谦逊也应是看得淡的美德,更有说服力的理解是:他们或许并不想因为“大师”的荣衔拉开了与大众的距离,小众的大师,大众的文化——他们看得清楚,分得轻重。